第13章 自由的铁路

    小女孩双手紧紧握着那根比她胳膊还要粗壮许多的铁栅栏，眼神坚定而又执着地凝视着铁路轨道驶离的方向，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被囚禁在监狱栅栏之外的囚犯一般，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的崭新自由。

    女孩的旁边，穿着靓丽时髦的保姆抱着一条孱弱得毛茸茸的小奶狗，坐在栅栏下的水泥台阶上，像是被即将解雇般地望向与铁路相悖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悲伤与落寞。

    而她怀中的小奶狗则紧闭着双眼安然地在她的怀中熟睡着，它脖颈上的皮质项圈也乖巧地服帖的仿佛睡着了一般，与女孩脖颈上的像是被拉拽撕扯后的松弛的项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一声鸣笛响起，女孩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道栅栏，奔向了属于她的那列火车，保姆则紧随其后站起身，把狗放在地上，拉着行李一起上路了。

    一踏上火车，各种气味交织着撞向她，有温热牛肉面的辣香，有冰凉白酒的醇香，还有汗液的微酸等。

    她穿过层层味道，终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然后就看着保姆把行李放置好，将食物和水都拿出来放在桌位前的桌板上，等这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她才舒缓地坐下了。

    她们沉默以对的面对面坐着，她才发现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直视过她，她尖削饱满的脸上有一个坚韧的下颌，一双平眉下是一双充满凌冽之气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看向她，而她则望向了周遭，车厢里是响亮的、温暖的、热闹的白，它们都在这里互相沟通着、交错着，彼此挪移转换着。

    而她们只有安静，她并不想迎合这种氛围，面对这样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不想与其他旅行的乘客一样，跟保姆聊她的人生，更不会想与她建立有实质共鸣的关系，因为她知道这趟路程之后，她们除了金钱的交易就不会真的再有彼此的关系。

    她就坐在那里，靠着窗头，枕着手臂，戴着耳机，在小桌板上弯腰睡着午觉，暧昧的孤独变成了一种满足的、安全的以及愉快的状态。

    她跟随着低音提琴和圆号，在黑暗中穿过了深邃的山洞，巴松管仿佛指引着她看向深处的点点星光，双簧管高调之后，忽地进入了一片桃花源。

    那是一片褐色土地上的明亮的黄，这是与她家乡完全不同的面貌，她知道，这已经远离了家乡的那块土地，她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她远离了家乡。

    她正亲身感受着火车带着她，穿过了她过去的家庭，孤立了她远处的故乡，它将那些遥远的偏僻之地变得触手可及，可以带着她以强烈的直线性去奔赴明媚的乌托邦，仿佛她只有通过抵达不同的地方，才能实现它自己。

    她在心中默默许下决定，她要将这个出发地在她的心中永远地抹去，然后带着她热切的目标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