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与伦比的美丽
男人闷闷的声音让陈菘蓝心里有些没底，“生气了？”
男人答得很快：“没有。”
陈菘蓝揉了揉发痒的耳廓，心里有些沮丧：“哦。”
“别多想，真的没有生气。”男人做着保证，很快又补充道：“菘蓝，别怕，我不会生气，或者，换句话说，我应该告诉你，我现在有多高兴。”
“逸程，我····”男人的话让陈菘蓝忍不住鼻子一酸。
因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这个男人她亏欠太多。
陈菘蓝咬住手指，生怕泄露出一丝哭腔。男人却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在电话彼端接过她的话，“菘蓝，不要对我感到愧疚和抱歉，也不需要说谢谢和对不起，比起这些，我更希望···”
我更希望你抓紧我、陪伴我，甚至是··爱我，而我也以用同样的方式去回报你。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最初，他选择了用手段唤她回眸，也早已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尘埃，可是所剩不多的自尊心让他无法继续，他贪心，得陇望蜀，希望她选择自己仅仅是因为···爱他。
男人停顿了数秒，继续开口，此时口中早就多了丝之前没有的冷静，“菘蓝，我的爱并不是无偿的。”
陈菘蓝听懂了男人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看，其实你并不是占便宜的一方。
正因为听懂了，陈菘蓝顿觉无力。桌上的药盒无时无刻不警示着她，是否真的可以做到？未来的代价会是什么？
而现在的她给不了自己答案，所以也不起承诺。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关头动摇多年前的决定，她原以为天各一方是彼此接下来的人生里最好的方式，可是当有朝一日，当自己得知男人的骄傲早已不复当初，甚至为她低入了尘埃，她发现自己并不欢喜，而是满地心碎。
她希望他永远是心目中那个骄傲、坚韧挺直如白杨一般的少年，即使有些嘴毒和腹黑，但他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是这个世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希望他永远如从前一般，笑得那样好看···
陈菘蓝第一次怀疑当初的决定，因为他们都是那么的不快乐。也是第一次，她有了重归于好的想法，她想要尝试两个人在一起，至此，是不是幸福会多一些。
小宝不知什么时候把狗头放在她的膝盖上，来回地蹭着求抚摸，陈菘蓝顺从地抚摸起狗儿子的脸和下巴。
狗儿子坐在地上，裂开嘴，笑得心满意足，尾巴时不时地甩一下，温暖又治愈。
两人沉默之后，电话里泛起微微的电流声，陈菘蓝将下巴抵在狗儿子的头顶上，对着电话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嘴巴变得很甜？”算是将刚才沉重的一幕揭了过去。
男人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顿了一顿，答道：“···没有。”
“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话。”
“······”
“害羞了？”他问。
“···我可是奔三的阿姨，害羞这俩字儿我都还给老师了，怎么还有那东西，我只是有些词穷。”陈菘蓝嘴硬地说。
“为什么词穷？”
“大概是因为说不过你，有些丢脸吧。”
男人失笑，“这有什么丢脸的，又不在比赛。”
“总感觉这样你很亏呀。”
“怎么说？”
“堂堂苏先生竟然说好话讨好人，不亏？”
“好说。”男人想逗逗她，于是继续说：“或者陈小姐试图弥补一下？”
“怎么弥补？”陈菘蓝瞬间计上心头，“要不我也嘴甜一下？”
男人想了想之前女人夸他的用词，嘴角抽了抽，及时说：“你不用证明嘴甜。”
陈菘蓝一边梳着狗儿子的毛发，一边带着轻笑继续调侃：“我都准备好用什么词了。”
“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以后再陈小姐指教。”
至于指教什么，往后再慢慢清算。
男人不上当早在意料之中，她原本也不是为了奔着调戏人去的，点到为止就好。
“哦。”她说，突然又想起男人还在楼上，又说：“好了，苏先生，你真的该回去了。”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搞定？”
“我很确定，小宝很乖，之前都是我带着它出去的。”
男人原本暗恼自己考虑不周，没有顾虑到女人手上的伤就将小宝送了过来，听到女人这么说，他才稍稍安心一点，思考几秒才说：“小宝是乖小孩。”他说。
“可不是，毕竟是我的狗儿子。”女人瞬间骄傲起来，说话间便和小宝头碰头，配合着狗儿子的撒娇。
“嗯，你的。”男人略带宠溺地说，脸上的阴霾一散而去。
今晚，男人不止嘴甜，处处让着她，惯着她，让她时常招架不住。此刻，男人幸好看不到她的脸，不然那满脸的粉霞怕是真的惹他笑话。
陈菘蓝不自觉地紧了手上的力道，陈小宝被她揪得一惊，连忙站起，给老母亲留下落荒而逃的背影。
看着空了的手心，陈菘蓝一笑，重操赶人旧业，“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快回去休息。”
“好。”
“那我挂了？”
“好。”两人仍是难分难舍。
正在陈菘蓝准备按挂断键时，忽然又听到男人的声音，她连忙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她没听清，让男人重复一遍，原来是——“小宝，别太惯着它。”
如果是其他人说起这话，陈菘蓝会有些反感，估计会立刻回一句：“关你什么事！”可这话从苏逸程的口中说出来时感受完全不同，她深信这是男人多年养狗经验所致，所以她极为顺从地答应了对方，压根就没想过，男人其实在吃醋，吃的还是自己狗儿子的醋。
“好了，你赶紧开车吧，挂了。”陈菘蓝说。
“好，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在楼下等你，别忘了。”男人生怕她忘记，又提醒了一遍。
“好，我记着呢。”她回。
“好，那就这样。”
“好，拜拜。”
“嗯，晚安。”
互相道过晚安后，两人这才结束了通话。陈菘蓝一看手机屏幕42分18秒，心里不免惊了，复而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心，很久没有这么满了。
陈菘蓝起身去倒了杯水又重新坐回沙发里。
上次也是在这个位置，她恍恍惚惚，手起刀落，全然不顾往日辛苦是否付诸东流，即便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她想到的仍是——逃。可现在看来，往日的她是否真的错了？
正当她陷入思绪之时，脚上一暖，是小宝重新回到她身边。它安静地趴在地上，狗头时不时拱一下她的脚脖子。
陈菘蓝喊它：“陈小宝。”
小宝抬头看她，乖得不像话。
陈菘蓝朝它勾了勾手指，小宝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将身子凑拢过来。
陈菘蓝倾身，捧住狗儿子的脸，但又怕像惊动了谁一样，轻声地说：“儿子，妈妈给你找个新爸爸，好不好？”
“······”小宝哈哈地吐着舌头，它至今也不太能接受有人控制自己的脸，所以有些挣扎地想要往后退。
陈菘蓝心情好，没有继续折腾小宝，反而迁就地从沙发上滑下来，和狗儿子一起坐在地板上。
狗儿子好像很喜欢和她大眼瞪小眼，见老母亲坐到地板上，它咧着嘴打了个滚儿。
“儿子，改天麻麻带你见见爸爸好不好？”
小宝听不懂，开始左顾右盼。
“到时候你争气一点，不要凶他好不好？”
可惜小宝不能真的开口说话，独留老母亲自言自语。
“······”
“咱们今天说好了哈，到时候不凶爸爸哈，以后，让你爸爸给你买肉吃。”
吃货狗儿子听到了有肉，眼睛一亮，“汪！”
老房子隔音一般，狗儿子分贝不低，陈菘蓝怕吵到邻居，连忙将食指抵在唇边，张嘴就要吓唬它，“嘘，小声点叫，待会儿有人上来打狗。”
狗儿子哪里懂这些，又“汪”。
“好了好了，麻麻不吓唬你了。”陈菘蓝按住狗头，安抚起来。
安抚了一会儿之后，陈菘蓝才继续之前的话题：“好了，咱们说正事哈，到时候别凶你爸爸。”
她端正狗头，与自己对视。
陈菘蓝说：“小宝，你可能不懂妈妈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妈妈想告诉你的是，妈妈···很喜欢你爸爸呢。”也不管狗儿子听不听得懂，继续自言自语起来：“妈妈喜欢爸爸，已经很久，很久了···”仿佛怎么说都不够。
“妈妈原来以为和你爸爸分开，看他前程似锦便就够了，可是妈妈···妈妈现在想和你爸爸重新在一起。”
“和爸爸在一起，妈妈真的好高兴，好幸福啊！”
“妈妈，已经很久没这么幸福了···”说着说着，一滴泪掉在小宝的脸颊上，水珠顺着金色的毛发晶莹剔透地滚了下去。
小宝舔了一把她的脸，眼泪的味道让它有些莫名，它在原地打了个转，然后将头伸到茶几上，给她叼来了纸巾包。
看着小宝如此聪明，陈菘蓝心里止不住的暖意，摸了摸狗儿子的鼻子，本能地夸道：“乖小孩。”
说完才又想起，他也是这样夸小宝的。
怎么办，总是不自觉地去模仿他的喜好，他的习惯，如同稀世珍宝一般保管起来，当做最隐秘的欢喜，如今，连同他的话，都忍不住去复刻，化为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