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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味的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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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不管他们之间生多大的气都不会隔夜,这是他们的约定。这约定还有谁的错谁先低头。

    如果不出意外,通常是她惹他生气的次数比较多。

    遥想当年,每逢惹他生气,她就像块牛皮糖一样耍赖求和,然后看他板着脸说教,等她觉得自己罪恶滔天眼泪汪汪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嘴硬心软,慢慢地把她拢入怀中···

    眼前的这一幕,宽厚温热的怀抱,呼吸相闻的亲昵,好像过往的爱恨情仇皆如大梦一场。

    这一刻,苏逸程和陈菘蓝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一种默契,就好像两国交战的士兵收到停战的信号,暂时放下手中持有的武器,彼此观望,如履如冰。

    ······

    用餐的高峰已过,无人停车场空旷安静起来,身后的推杯换盏、戏耍胡闹渐不可闻。

    脚踏板随着副驾车门同时开启。

    事已至此,陈菘蓝没有矫情的要求换到后座。

    她从善如流地坐上了副驾驶座,连个多余的眼色都没有,如果不仔细观察,大概看不出来她现在活像只将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她就是这样,遇到问题先是逃避,实在躲不过去再来一招消极对抗。

    有一次,吴晴森看完他们吵架又和好的过程,戏称他们是大型养成类恋爱故事之老父亲养闺女。

    是了,一直以来,他对她都是打不得骂不得,狠下心板着脸教训几句,又看不得她委屈认错的样子。

    他拿她从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苏逸程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快速走向了驾驶位。

    说时迟那时快,待苏逸程坐进车里,大滴的雨滴便噼噼啪啪地砸下来,直逼倾盆之势。

    黑色的suv安静地行驶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载着他们回归各自的原位。

    车内的两个人各司其职,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昏昏欲睡。

    他并不知晓昨夜对她来说亦是难以成眠。

    因下雨除雾,车内的冷气开得比平时要低两度,她素来畏寒,恐怕睡得并不踏实。

    乐游山虽是柏油路,但盘山公路到底崎岖,他不敢掉以轻心,外面雷电交加,停车会很危险,所以苏逸程不得不唤醒陈菘蓝。

    “怎么了?”

    车厢里安静异常,连广播都没有开,衬得她的声线格外温柔。

    车子正在左转,因为不方便鸣笛,所以苏逸程并没有看她,只是平常地说:“你把面前的储物箱打开。”

    “需要什么吗?”她问。

    储物柜并不散乱,里面有两盒烟、一盒纸巾、一包口罩、一个黑色的牛皮纸袋。

    陈菘蓝这才想起,自从上车以来,苏逸程便再未吸过烟。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没看过他开车的样子。

    有一次,他们从雁城爬云梦山回程,一车的人都疲惫的睡过去,包括副驾驶上的她,结果,砰地一声,车子撞上路上的石壁,他的脸白得失去了血色,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后来再出游的时候,她便会陪着他聊天,或是时不时喂他些零食,不让他和自己犯困。

    陈菘蓝指指烟,发现他不方便看,直接问道:“是要烟吗?”

    苏逸程其实没有烟瘾,不过也没什么别的理由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又叫她把牛皮纸袋一并取出。

    陈菘蓝先是取出了其中的一包烟,撕开透明的包装纸,抽出一根烟递在扶手上方好让苏逸程方便接手。

    他没有立刻用手来接,车身的左边是峭壁,刚刚车身微微颠簸,路上没有看到大面积的塌房,恐怕是有碎石滑落。

    陈菘蓝不敢让他抽身来接再自己点烟,于是眼一闭手一伸,将烟嘴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她顾不得面上的窘迫,连忙从一旁的扶手箱拿起打火机,凑在他的面前。

    看着他低头来就火苗,她说:“你别动,我来。”

    语毕,陈菘蓝又倾身将火往上凑了些。

    绷紧的安全带下,玉峰圆润饱满,柳腰盈盈一握,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陈菘蓝看到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只是眼神中看不出有什么,惊喜也好,嘲讽也罢,统统都没有。但莫名地又很深,似一汪深渊,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回过神时,他已然就着她的手,吧嗒吧嗒地吸着烟嘴点烟。

    烟点燃了。

    那抹猩红彷如熊熊燃烧的圣火,“轰”地一声,点火成功。

    炙热的栖息地即将迎来燎原的烈火。

    她左手撑住扶手箱,右手替他掌着烟,他吸了几口,才辨认清楚,这次的烟草混着淡淡的玫瑰味儿。

    香烟——他欲望的出口;玫瑰——他爱情的归处。

    思及此,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了又滚。

    “黑色袋子里有一条披肩拿出来披上吧。”他说。

    陈菘蓝将烟拿开,本能地拒绝,“不用,我不冷。”

    “先披上,顺便开窗通通风。”

    “哦,我这边开就是了,雨有点大,我开小一点,行吗?”

    “听话,外面有风,等下会飘雨进来,先披上。”

    “好吧。”

    纸袋是易燃物,陈菘蓝生怕引起火灾,将右手离得远远的,用左手单手取出披肩。

    那是一条极漂亮的山羊绒披肩,触感细软暖滑,从一角便不难看出上面绣着漂亮的四合如意云纹,样式古典又端方。

    手中轻软,心底却是一片酸涩,原因无它,她在他的心中仍是那个抛弃他的原罪者,她···没有立场问询他的生活。

    陈菘蓝按下心中的酸涩,将披肩随意地披在身上。不等她开窗,她便看他熟练地用中控台降下他那边的车窗。

    雨势并没有变小,昏黄的车厢里仿佛能看到细雨飘入。

    烟早已回到他的手中,被轻松地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攒老长一节烟灰才掸一下。

    苏逸程的手一直都是陈菘蓝很喜欢的部位,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像是一块软糯的白豆腐,十指紧扣的时候,让她甘愿把心放在其中。

    过了片刻,她说:“把窗户关小点吧,当心感冒。”

    他可有可无地唔了一声,却是听话地只留了条缝隙。

    终于,她偏过头,不再看他。

    眼看两人的话题又陷入了死胡同。

    沉默中,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后别撒谎,行吗?”

    原话应该是别撒让人心痛的慌,行吗?可他不能说,说出来怕她再次视他如洪水猛兽。

    陈菘蓝没有注意到苏逸程刻意放低姿态的语气,而是注意到了话的本身。

    什么叫别撒谎,谎称自己有对象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原本她心里就很尴尬,被人拆穿那种很拿自己当回事的窘迫感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他竟然还敢提,人艰不拆懂不懂~

    显然,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得理不饶人。让她投降一次还不够,硬逼着她俯首称臣才是,她难道不要面子,不要自尊的吗???她才懒得理他,哼~

    陈菘蓝一肚子百转千回,想回答一句她睡着了,又觉得没必要欲盖弥彰,索性没回头,也没说话。

    “听见没?”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苏先生,我已经回答您了。”她叹口气,幽幽地回答。

    “···我没有听见。”他状似认真地说。

    “······”

    这人是来找茬的吧。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他追问。

    陈菘蓝天生反骨,被传会下蛊就故意说自己学过苗疆秘术,被传装疯卖傻就故意恶心给他们看,唯一的柔软大概都献给了他和亲朋好友。但这些年,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导致她的耐心值直线下降,现在她最烦人家在一个问题上翻来覆去的问,此时此刻,管他天王老子玉皇大帝,她的耐心值仅剩百分之三十了。

    陈菘蓝咬了咬唇,按捺住心中的那抹越来越强烈的躁意,尽量平和地说:“苏先生,我没出声或许是代表我不想回应这个话题又或是拒绝您的提议,所以我用沉默回答了您。”

    他动了动唇,一时没有回答,过了半晌,又难得耐着性子说道:“好好说话,我不想跟你吵架。”

    “巧了,我与您有同样的想法。”她白了一眼,同样没有撕破脸皮。毕竟···这深山老林,陡峭山路中,身家性命还在英俊无匹的苏先生手里。

    车身再次颠簸了一下。

    这次,陈菘蓝便听见苏某人不辨喜怒地说:“哦~那苏某与陈小姐可谓是心有灵犀呢。”

    “不敢当。”她假笑着回。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算了,气出病来无人替,苏逸程在心里劝着自己。

    不知怎么,陈菘蓝又听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口:“陈小姐,为了下一代着想,苏某建议最好是不要说谎了。”

    “······”

    完了,这题她不会,这里又没有孩子,怎么说着说着扯到了下一代身上。

    她没有忍住,不禁问了一句:“为什么?”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以后当着陈小姐孩子的面,苏某总不好说他妈妈是个不诚实的人吧。”

    此刻,什么怒气值耐心值全都一股脑儿飞得无影无踪,什么孩子,哪门子的孩子,说话这么有画面感干什么!

    陈菘蓝在心里捶胸顿足,这题她依然不会,怎么回答都是个错。

    由此,她得出一个道理,女人与男人相比,女人脸皮太薄容易吃亏,男人脸皮太厚是真的讨厌,还有,冲动真的是魔鬼···

    ······

    这一晚,她平安地回到了温暖的小窝。

    过了绕城高速,天空一片寂静。

    市区已停雨,小区外时不时有水滴落在雨棚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路口的酒馆没了打卡的路人,所有的客人都进入室内,在昏暗的灯光里交头接耳。街对面的甜品店和火锅店正在打烊,能够店铺的窗户中看到打扫的工人身影。

    陈菘蓝谢绝了苏逸程送她到家的提议,毕竟,灰姑娘十二点准时下班,过往的爱恨情仇也该告一段落。

    装腔作势,她并不擅长,演得不好,也觉得累,偏偏另一人沉醉其中。

    临走前,苏逸程叫住她,“陈小姐,若执意不要苏某相送,就请到家之后说明一下。”

    “不用了吧苏总,就几步路。”她急着下车,浑不在意地回答。

    他勾了勾唇,仿佛找到了破解剑招的武功秘籍。

    “陈小姐,难道希望苏某以后在孩子面前说他妈妈是个不听劝告的人吗?”

    “···好吧,你赢了。”她跺了下脚,咬牙切齿道。

    苏逸程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她逆着光站在车外,瞪着眼睛有些气愤地看他带着笑意的脸。

    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那姣好的身形却是一览无余,身后的光照在珍珠白旗袍上像是掩不住光芒的明珠,那一刻,他的心胀满了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的绝世珍宝,如此动人!

    他的心情好像又变好了。

    若干年后,陈菘蓝问苏逸程,如果那一晚她没有去“相见欢”,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他翻着手里的《国家地理》,头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无聊。苏逸程一旦回避话题,陈菘蓝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答案。谁知夜里半梦半醒之间,有人低低地轻叹了一句“分开6年都忘不掉,怎么可能还会有别人。”

    也是若干年后,苏琢小朋友讨厌刷牙,陈菘蓝威胁他,不刷牙,虫子就会牙齿里面跑出来,把他的牙齿全部吃掉。

    苏琢小朋友完全不吃这一套,仰着小脸和陈菘蓝对峙:“爸爸说妈妈就爱骗人。”

    陈菘蓝刚想从hello kitty变身成某种凶猛的野兽时,苏先生及时站出来否认了自己的说法,顺便正了下家风。

    最后,苏琢小朋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眼含两泡热泪,带着哭腔不服气道:“那天晚上,我想让妈妈带我去尿尿,爸爸明明在问妈妈舒不舒服,妈妈说不舒服,爸爸说妈妈是小骗子,就爱骗人的。”

    咳,关于骗这回事,真的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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