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指腹为婚乃名强娶之
第十三章非是指腹为婚乃名强娶之
(蔻燎)
柳厢眼神一暗,牙关紧咬,一股怒意在胸腔里来回乱窜,搅得她喘息难安。
不作多虑,柳厢展颜一笑,忽略阿阵的问题和投射过来的咥笑眸光,与卷丹,妙语三人站在一块,静静地等待军医帐篷里传来消息。
就那么闭口不言,相安无事地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军医帐篷的帘子被一只大手轻飘飘地一挑,一抹黑影从中信步走出。
付庚重一站定脚步,瞳仁便扫向急切不已的柳厢,他故意沉默不语地与其对望,脸上的表情怪异至极。
柳厢见付庚重卖关子,憋不住问,“如何?校尉大哥,小郎君的伤势是否无碍了?”
“骆军医已帮俞公子止血上药,柳姑娘,你放心,无性命之忧。唯需静养几日,待伤口愈合之后便能恢复如旧。”果不其然,见柳厢心急如焚的模样,付庚重眼里的趣味多加了几分。
“我进去看看!”柳厢推开挡路的付庚重,准备往军医帐篷里钻。
后脖子陡然一紧,勒得她不由呕了一下,她愤愤然转首,一把攥住付庚重提着她后领的手,暗自劲力施压,冷声道,“校尉大哥,你这是何意?”
付庚重笑了笑,眸眼里精光一掠,淡淡道,“柳姑娘,你的手劲儿可真是不小,倒能与我这般壮硕的男子抗衡一二……柳姑娘,你到底是何方人士?”
“我已然回答过了,你记不清楚干我何事?年纪轻轻就脑子不好使了?”
“柳姑娘何必生气?当真是一刻也舍不得你的那位俞公子吗?”
“这也不干你的事!”
柳厢怒目圆睁,胳膊肘蛮力一撞付庚重的手臂,将对方不知轻重的手狠狠地打落,随即足下加快要冲进军医帐篷。
谁料刚一掀帘子,帐内便探出一绯色衣袖,袖中骨节分明的玉手含着药材的清新苦香,二话不说就把柳厢使劲推出几米。
柳厢脚下一刹,勃然大怒,“我就进去看看小郎君伤势如何,不必一次次拒人于千里之外吧?军医?骆军医?”
骆弥长阴阳怪气道,“姑娘息怒,本军医的帐篷不接待任何女子,听清楚,任何女子!任何!”
柳厢吃了一噎,不解其意的目光望向一旁的付庚重,希冀对方给个能接受的答案。
付庚重瞧见柳厢憋屈的神情,窃笑一声,故作高深道,“柳姑娘切莫为此气恼,骆军医一贯如此。他因生得貌美,自幼便有数不胜数的女子倾慕于他,每每围堵劫色,强行与其拉拉扯扯,久而久之他就恐惧和女子接触。柳姑娘勿怪。”
听闻此言,柳厢,卷丹,妙语三人面面相觑,嘴角抽动,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还有这种事情?
因为太貌美而恐惧与女子接触?
到底有多貌美呢……
柳厢撅嘴,转念一思,情不自禁问,“任何女子,那骆军医的母亲呢?他也不愿意接触吗?”
“柳姑娘,实不相瞒,骆军医幼时已然无父无母,自是没有这一方面的顾虑了。亦是因为如此,他才愿意一直待在男人众多的军营之中,救死扶伤。”付庚重摇了摇头,放低语气,悠哉悠哉的为柳厢解释。
柳厢眨眨眼,“啊”了一声,愣怔片刻,终是没了下文。
看样子,这所谓的军医帐篷,她与卷丹妙语几人一时是进不去了,方才那骆军医狠狠一推,柳厢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是有点武力的,不然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自幼习武的她推出好几米远。
自己进不去,那就让旁人帮忙进去。
柳厢满怀希望地看向付庚重,付庚重接收到柳厢的眼神含义,无奈地点点头,回身步入军医帐篷。
须臾,但见付庚重背着包扎好腹部的俞冠楚走了出来。
骆弥长道,“恕不远送!”
付庚重嗤笑,“骆军医,下一回泡药浴之时,还是叫几名士兵帮你守一守帐外吧!”
“恕不远送!”骆弥长在帐内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这男子生得俊俏无双,本军医才懒得帮那些女人救人呢!”
柳厢眉梢一凛,看见俞冠楚出来后的面容回了一丝血色,强压心头的不适,朝着帐篷躬身施礼,感激不尽,“多谢骆军医,柳厢定会将你的恩情铭记于心。”
“……”
帐内之人跟哑巴似的熄了火,久久不言语。
柳厢嫣然一笑,还是欠身抱拳以示感谢。
离开了军医帐篷,柳厢,卷丹,妙语跟随着付庚重,在一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歇息落脚的一处矮小的黑帐篷前。
付庚重背着俞冠楚走进去,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地毯上,随后看向柳厢,“你们暂且住在此地,一日三餐和士兵们吃同样的吃食。若俞公子病情加重,可继续前往骆军医的帐篷,求他帮一帮忙。切记,不可跑进他的帐篷里,他若要发起火来,大将军都不敢将他如何,可明白了?”
柳厢点一点头,对付庚重连连言谢,“多谢校尉大哥,看来,校尉大哥不像是初识时那般不近人情。”
付庚重扯了扯嘴角,眼孔陷入一片莫名的黑暗中,他抖抖肩膀,“柳姑娘不必介意,庚重不过是想清楚了罢了,柳姑娘应该不会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坏事的。”
柳厢面露凝重之色,假意听不懂这句话,走近俞冠楚面前,细细地查看对方的脸色,见人呼吸均匀,嘴唇浅红,心底一安。
卷丹觑了几眼帐篷里的摆设,就一破毯子,一矮木桌,几个破垫子,和一张黑黢黢的被盖,眉心一蹙,忍不住脱口而出,“这环境也太艰苦了,与风餐露宿有何区别?再不济也应该安排两座帐篷吧,男女授受不亲——哪有男女几人共处一室睡觉的道理?”
在野外一起过夜也便罢了,以地为席,以天为盖,互不干涉,不足为惧。
可是眼下要一男三女同处一个密封环境内睡觉,她倒是真的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那柔柔弱弱的俞公子还是小姐心悦之人。
付庚重听罢,认可地一点头,神色凝肃,无奈笑道,“这位姑娘言之有理,可惜军营的帐篷数量有限,一众士兵暂且挤得睡不下,难以腾出多余的空帐篷,还请几位姑娘见谅。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可将俞公子带去我的帐篷歇息静养,如此,不失为一好办法。”
柳厢眸珠一溜,思及某一点,深觉该远远避开,当机立断道,“校尉大哥,你的好心我们三人心领了。小郎君伤重,最是需要有人在周边照顾,假如去了校尉大哥那,岂不是给校尉大哥添麻烦了。再者,小郎君日后必然会成为本姑娘的夫君,又有何避嫌之意?卷丹,妙语两人同我自幼长大,想来,也能明白我的想法。”
说罢,她朝卷丹,妙语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眸光。
卷丹与妙语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一一答是。
付庚重喟然叹息,面色愀然一变,他耸了耸眉头,尴尬道,“柳姑娘此言,我倒是弄不明白了,难不成,你与俞公子是指腹为婚?”
“不是指腹为婚。”柳厢一本正经地乱言,“是本姑娘看上小郎君了,势要将他强娶成本姑娘的夫君。”
“强娶?夫君?”
喃喃自语,付庚重心尖骤然一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柔软的心脏里溃不成军,他平定心神,微扯嘴角,“若我没有理解错误,是柳姑娘瞧上了俞公子,打算强行占为己有?而俞公子他……”
“小郎君一定也会对我动情的,时间长着呢。”
“……”
付庚重的脸孔在以一种肉眼能够察觉的程度暗暗转黑,从一开始的灰白变成了墨汁似的浓黑。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见解,女子看上男子,不管不顾要夺为己有,这样的剽悍劲儿真正是叫人震惊的同时又觉奇妙无比。
奇妙中带着形容不出的悸动。
没待多久,付庚重明白他在帐篷里就是晃眼的灯笼,还不如早些退去,好好找机会理一理心头的乱麻。
付庚重一去,柳厢自然没理由挽留,她巴不得付庚重快些走开,不要耽误她查看俞冠楚的伤情。
柳厢吩咐卷丹和妙语在帐篷帘后守着,以防不测。
卷丹与妙语领命,手执金铜长鞭,严阵以待地站着。
柳厢见无人在左右,心下思虑,还是下定决心撩开俞冠楚的衣袍去看包扎的情况,她甫一撩开,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腹部,偶然摸见靠近腰旁的地方有一硬硬的东西硌着手。
她顿了一顿,好奇地扯开那腰间的衣袍,入目一瞧,只见一墨黑的方形砚台别在腰间,那砚台上镶着金箔,雕文繁冗,刻着不知什么内容的复杂纹路。
墨黑砚台的上下两端各自穿了一孔,用珠玑相绕,系了几只色泽淡雅的浅色玉玦,华美奢靡,上上之品。
柳厢吃了一惊,只觉眼前的这方砚台昂贵精美得宛如上天的佳作,她讶异俞冠楚为何要把一个沉甸甸的砚台挂在腰上。想了想,俞冠楚喜爱文墨,把砚台随身携带也不是不能理解。
又突然想到,她能看见这方砚台,那适才为俞冠楚包扎伤口的骆弥长骆军医岂不是亦能发现?
好在骆军医看见了并没有把这砚台取走,不然俞冠楚醒来发现自己的宝贝东西不见了,或许得好一顿伤春悲秋了。
柳厢见俞冠楚的伤口被骆弥长精心包得完美至极,不由安心下来。
她重新帮俞冠楚拢好衣物,正欲去拿丢在一边的破被盖暂时给俞冠楚披在身上,下一秒卷丹登时甩动手中的金铜长鞭,一击着地,尘土飞扬。
卷丹警惕地举着鞭子对帐篷外喝道,“谁?是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