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瓢泼的大雨中，我浑身是水的踩着越来越笨重的自行车，漫无目的的一边骑，一边寻找着其他的书刊亭。常去的几个，都没有，剩下的书刊亭在什么地方，虽然不清楚，但也不能放弃……
他一边说一边笑，揉了揉我的头，结果马上一地的水。
小心翼翼的倒了一点出来，又想做贼似得，又有点害羞的往头上用了这个洗发水。虽然有点羞涩，却又莫名的有些开心，跳跃。
张清然清亮的眼睛，望着我，像是一滩漂亮的湖水。
怎么跟张清然的嗓音这么像？
“是你，所以才听你的话，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么，什么人都上心，什么人都给他打豆浆么。”
张清然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平时自信优雅的他，突然有点面红耳赤。
什么？！
其实并没有那么绝望。
我点着头，可是发现，这间公寓虽大，可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还是有点尴尬啊。
张清然找了两条新毛巾。
他不容反驳的说着，俊俏的眉宇之间，是不容我拒绝的气质。
原本还在疑惑，他是怎么找来的，现在心底的担心与怒火反而爆发了出来。
张清然显然知道我纠结找理由，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他眼睛带着笑的看着我，又打量了我一遍。
“李莫愁——李莫愁——莫愁——”
聊着聊着才知道，他爸爸是做生意的，本来每个月就大把大把的时间不在本市，母亲三天两头跟朋友国外游，国内游。这几天，他父母都不在。
我崇拜的看着张清然：“哇，你还会做这个。”
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含着巨大的疼惜。
我接过衣服，望着他俊俏却温柔的眼睛。
张清然换了一套衣服，身上擦过，不过毕竟还是被雨淋过，身上还是带着湿意。他把我拉到空调下坐好，递给我一碗姜汤，暖暖的，居然意外的好喝。
“哦……”
我顺从的点点头。
他家的浴室也好大，雪白的浴室里面摆满了很多亮晶晶的彩色玻璃瓶，还有各种牌子、各种味道的洗发水、沐浴露，不过比较女性化，应该是张清然他妈妈买的吧。我脱了衣服，才想起没有毛巾。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门喊：“有没有没有用过的毛巾啊。”
果然……还是好尴尬好羞赧啊。
我疑惑的停下自行车，扭头看了看。
打开闻了一下。
“可是，不是你么？”
我心里想着。
雨珠顺着我的头发流进我的脖子，冷得我一阵寒颤。他无可奈何的看着我，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他伸出袖子，想给我擦擦脸，我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他的袖子全部是水，都可以拧出水珠了……
跟张清然……用的是同一种洗发水、沐浴露呢。
“没感冒吧。”
我飞快的洗好。
只见灰蒙蒙的雨幕里，一个挺拔的少年身影，不要命般的往我的方向起来。渐渐的，张清然的面容在雨水里终于变得清晰了一点、又一点。他黑色的头发，也全部淋湿，身上红白相间的学生服，全部变成湿漉漉的暗红色。
心里砰砰乱跳。
他妈妈的照片，像女明星一样，放大之后挂在墙壁上，放了很多，我看了一会，对张清然说，“你长得跟你妈妈好像。难怪这么清秀。”
但晚上还有晚自习，这个点，他应该是去学校的路上，而不是在外面吧？
我把浴室的门拉开一条缝，伸出胳膊在外面挥舞着：“丢过来就可以了。”
我在浴室门这边，也立刻脸红耳赤。
那边，张清然很利落用电热壶烧水，用手脚敏捷的从衣柜里翻出两件衣服，递给我。他担心的催促道。
他全身上下都是透湿，唯独眼睛十分清亮。
“……”
我下意识一看。
湿湿的头发，弄得我有点不舒服。
定了定心神。
偶尔一两个举着雨水的行人，从我们旁边快速走过，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在磅礴大雨中，停在雨里不动的我们。
穿着张清然超大的篮球服出来。深蓝色的篮球服上绣着“16”这个数字，应该是崭新的，就是袖口、裤口都空荡荡的，太大了。
“快去洗澡，热水大一点。多洗一会。免得感冒。”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从浓浓的雨阵里传来，我觉得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雨势变得更大，眼前几乎是一片大雨的世界。冰凉凉的雨滴从天空自上往下，迅速降落，整个城市都似乎被这场大雨淋得人烟消散。
“让你跟着一个男生去他家，你就乖乖去他家了，恩？”
大雨越下越大。
——这个笨蛋！
“你是笨蛋吗？！”
是傻了么？有雨衣居然不|穿！
我一阵错愕。
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张清然应该是用这个。
有点想走。
“你现在才想到？”
好看得让我心跳加速。
一连跑了三家，骑遍了大半个区的书报亭，还是没有买到……
“笨蛋。”他又小声的说了一句，他的嗓音却好听极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张清然自然的询问，渐渐消除了我初次造访男生家的紧张感。
我们一前一后，我跟着张清然的方向，骑到他家。他家在非常漂亮的一个小区，很多绿树，还有花，非常清新。我们把车子停在一楼那里，我才迟钝的想到一个问题——我竟然一个人跑到男生家里……
他根本没有穿！
整颗心像放在一杯温开水里。
糟糕，一时嘴快，好像说漏了什么。
热水从浴室的花洒下不断落下，热热的，淋在身上，好像所有毛孔都舒服的书展开了。我挑着洗发水，每一个都看了一下。瓶子都看起来好高贵，打开玻璃塞子，是不同的花香。用哪一个好呢？我挑来挑去，眼角扫到一个很简单的蓝色瓶子的洗发露。
张清然：“我找两条给你。”
大雨让光线变得非常昏暗，但是俊美的张清然，嘴角却好像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在昏沉沉的世界里，非常的、非常的迷人。
我不知道张清然看到没有，但在迅速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帅气的脸好像“噌”的一下就红了。
我们两人，在整个城市的雨水里，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推着自行车，相互望着对方。两个人都淋得更落汤鸡一样，但是居然一开口，却是异口同声的“笨蛋”。
他：“……”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顺着雨水一起往下淌。
“笨蛋！”
“我没事。我可是篮球队的主力，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雨就感冒。”
跟张清然对吼了一阵后，张清然那种学霸的气势还是压过了一切。
这个，更令我感觉很沉重。
张清然好像突然又不想跟我说话了。
我：“……”
“没，就是有点大。”我扯了扯超级宽松的球服，想拉给他看，突然意识到，刚刚接毛巾那一件事，渐渐消退的热意又涌上了头，瞬间觉得晕晕乎乎。
“跟我回家。”
我犹豫了一下：“那你怎么办？我洗这么长时间，你感冒怎么办？我会速战速决的。”
但是又一想，我直接说道。
骑着骑着，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这样湿漉漉的，被你父母看到，不太好吧。”
我赶紧捂住嘴。
“我、我接着去洗了。”
我像是小偷一样。
头发、学生服、已经被淋得透湿……
“有雨衣为什么不|穿！是觉得很酷么？都不好好爱惜身体！”
“是不是要报名表，买不到就找我要啊！我一直给你留着！”
我披着用毛巾擦干过一遍的头发，等着被蒸得红红的脸走到客厅。
张清然的家好大，我看不出是什么装修，却也知道价格不菲。
“嗯嗯。”
我第一次这么明显的感到张清然这种霸道感。
张清然是篮球队的，果然丢得很有力道呢。他一丢，我赶紧伸手一接，就是好像上身随着动作，探了出去……
“嗯嗯，你去你去。”我飞快的赶他走。
就是他平日在我身边，可以闻到的那种带着青草味的干净的味道。
我们俩又同时说道。
我瞟见，之前的那个雨衣，就在他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
身上……光溜溜的……
怎么会这样。
“安心跟我走，去拿报名表。顺便擦擦干，又不会拿你怎么样，没来过我家吧？”
张清然：“……”
紫色的雨衣还方方正正的叠在一起，包得好好的。
“你也没比我好哪去。不用擦了吧，都是水。”我耿直的说。
我想了想，也是哦。
万一别人是骗我，把我骗去卖了，就像报纸上的那些人贩子怎么办？
只是一想到，如果连报名表都买不到，那连跟张清然和好的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我一踩自行车的脚踏板，又拼命冲着印象中的另外一个书报亭骑去。就算这家没有，另外一家说不定会有，就算那一家没有，这个城市总有一家会有吧！就算是……跑遍整个城市的书刊亭，也要把有报名表的那期《萌芽》买回来！
“《萌芽》啊……卖光了。这期太抢手了。”老板慢悠悠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