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母亲（上）
交完费，我回到王楠的病房，她的脸容很憔悴。
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着。
我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等待她醒过来。
旁边一位大妈从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女朋友？”
我没有承认，
“比较好的朋友。”
“哦，我这边有水果，要不要吃点？”
“不了大娘，我吃过了。”
谢绝大娘好意后，我替王楠整理了下她额头上的头发。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她才慢慢苏醒过来。
吊水也接近尾声，王楠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我在，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她一只手想撑起身体，我马上制止了她。
“医生说你有点肺炎，好好休息吧。”
王楠没有说话，继续躺下去，背对着我问道，
“你怎么来了。”
“护士叫我来的。诺，你手机。”
我从背后将她手机放到身前，
“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不会照顾自己。昨晚下那么大雨，你一个人去哪了。”
“哪也没去。”
“哪也没去，把自己搞病了？”
王楠沉默。
我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人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我看不到她窗户内的景色，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好一会，我站起身，向她说道，
“你在这里躺一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王楠轻轻的说，
“我想吃……”
我打断她的话，
“牛奶，混沌是吗？”
“你还记得。”
“没那么容易忘，不过，我要问过医生的意思。”
说罢，我走出房间，找到王楠的医生向她询问后，去给她带了早餐。
虽然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
无所谓了，当早午餐吃吧。
事实上，王楠的胃口并不是很好。
吃了几嘴就不想吃了。
我本来还想问她手机中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但见她状态不好，索性放弃了。
主要是我觉得，我问，她也不会如实和我说。
沉默着，沉默着。
原来知无不言的俩人，在这死气沉沉的医院中沉默着。
我受不了这样的压抑，站起身，准备出去抽根烟，顺便去赴张颜的约。
去看看那位20多年，没有见过的亲生母亲。
走到病房门口，王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你是要走了吗？”
我背对着她回道，
“我不走，出外面抽根烟。”
“恩，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没有激动也没有失落。
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或许在王楠心中，我现在能陪着她不离开就是对她最大的奖励了。
走出病房，找寻吸烟点的过程中，我看到来来往往的病患，心中压抑无比。
吸烟有害健康，至少，我还是不要在医院中抽烟了。
打定这个主意，我给张颜打过去电话。
通话时长没有超过一分钟，我告诉她我的位置之后，她让我站在原地等着。
十分钟后，张颜走过来。
她长得很水灵，眉眼间和我有一点相像。
看来我这位亲生母亲强大的基因同样传给了她的其他孩子。
我一直觉得我的帅气是遗传的母亲而不是张建军。
从张航那丑样就能看的出来，说他和我是同一个父亲，别人都不信。
长相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背着小背包跑到我身前，有些喘气的说道：“张远？”
我点头。
“跟我走吧，妈妈想见你一面。”
她对我的语气依旧充满敌意。
我理解她，如果把这件事给我，我一定会打死那个不孝的混蛋。
如果我得到了家庭爱的话。
刚走出去一步，王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张远，你去哪？”
我回头看着憔悴的王楠，下意识跑过去扶住她，
“你不躺在起来干嘛？”
“医生说我可以活动，一点点肺炎。”
她抬头与张颜目光相对，扭头问我，
“这是你……妹妹？”
可能五官的相似一眼让王楠认了出来。
可能是王楠天生的察言观色让她肯定。
总之，她猜对了。
我点点头，
“恩，她带我去看母亲。”
王楠有一些差异，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
“对，这是我20多年来，第一次见她。”
王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听完我这句话，只是微微点头，便不再言语。
几秒钟后才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看说不定我能帮的上忙。”
我苦笑摇头，这件事，可能她真的帮不上。
但我没有拒绝王楠，现在她的状态不适合独处。
张颜很有耐心的等着我们说完话，才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走，我们来到病房门口，
张颜推开门，让我先进去。
我踏进去一步，看到病床上的人。
内心的防御瞬间土崩瓦解。
我以为我可以铁石心肠到底。
我以为我会坚定不移的按照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去做。
我以为我不会在乎这一位病床上女人生死。
但是，我错了。
她被病痛折磨的完全脱了相。
本身就不胖的身体，此刻更是皮包骨头。
我的眼睛刹那间湿润。
用手挡在面上，不让她们看到我的窘态。
王楠走到我身前，轻轻抱着我安慰。
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第一次认识到亲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
这是刻在基因里面的物质。
病床上的张素梅看到我，抬手，说话道，“远儿嘛。”
她说着就要起身，张颜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来。
我调整好心态，一步一步走到她病床前，坐下来。
谁知道，她忽然泪流满面的向我道歉，
“远儿，是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以为你过的很开心。”
我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着。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我也不想在怪她。
她也是个可怜人。
“这么多年，我每年都在想你，想你是不是长高了，有没有好好学习。”
“你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想着如果你在的话该多好。”
我的嗓子像被一块异物堵着一样，想说话说不出口。
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可你…一次都没来看我。”
“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在那个家庭很开心，要是知道他们那样对你，当时我打官司也要把你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