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本帅争了个名分
那天夜里,雨很大,也很冷。谢晚意蜷缩在角落里,竟又做起了那个梦,那个大火冲天的梦。在梦里,他怎么跑也跑不出来,怎么喊也喊不出来。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可是父母正在生他的气,只是远远地站着,冷冷地看着,怎么也不理他。
他害怕了。
自小到达,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父母都从未像现在这样不理他。他知道他这次错了,真的是大错特错了,他应该受到父母的责罚,可是他受不了父母那冷冷的目光,所以他急忙向前追,想要跟自己的父母解释什么、哀求什么。
只是他越追,父母走得越远,他就这样被抛弃在了梦里,被抛弃在了那场大火里。
“父亲,母亲!”他用尽全力,终于喊出了这一声,却也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看到春奕寒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他的一只手还附在后背上。谢晚意忽然明白了什么,起身冲到春奕寒背后看去,只见春奕寒背后的那只手已经将伤口撕开,整个后背和手上全是鲜血,原来这就是他总是重伤不愈的原因。
“你究竟在做什么?”谢晚意瞪着春奕寒,不知道是愤怒多一些,还是震惊多一些,还是……
春奕寒没回答谢晚意,只是泄气地放下了手,也有可能,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撕扯那伤口了。
他苍白地看着谢晚意,眼神中满是卑微和乞怜,像一只怕会被人抛弃的小狗。而谢晚意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也不愿意看到他这种表情。他背过身去,看着外面的雨夜,他知道他该离开了,否则他将永远都没有机会再离开,因为春奕寒已经疯了。
硬生生将已经长好的伤口撕开,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又需要多大的勇气?谢晚意不想想,也不能想。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为了留住他,春奕寒已经到了疯癫的地步,所以他不能再迟疑。
想到这里,谢晚意没有片刻的迟疑,抬步迈进了雨中。
而春奕寒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若是放谢晚意离开了,他将永远失去他了。所以他忍痛连爬带滚追上了谢晚意,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他知道,事已至此,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唯有拼出这条性命,才能让谢晚意看到他的决心,才能让谢晚意留下来。所以,他没说一个字,只是紧紧抱住谢晚意的腿,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任凭红色的血水染红他脚下这片土地。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在赌,在赌谢晚意会心软,只要谢晚意心软了,他就赢了。
他也不想这样逼谢晚意,可是在谢晚意面前,他输不起。
自从高烧醒来,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谢晚意会离开。而且每当他的伤势见好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更强烈。所以他才会撕破自己的伤口,一次一次撕破自己的伤口。
他不是钢铁之身,他也会疼,可是与失去谢晚意的痛苦相比,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至少这种痛能证明他还活着,可是倘若谢晚意真的离开了,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而事实也证明,他赌赢了,他的晚意,终究还是个心软的,终究没有狠下心把他扔在雨夜里,任他自生自灭。谢晚意略显粗鲁地将他拽了起来,把他拖进了屋里,扔到了火堆旁边。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春奕寒又发烧了。可是他还是高兴到不行,他知道,他赢了,他的晚意不会再离开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谢晚意在给他擦拭身体,与以前的粗鲁和泄愤有所不同,这次稍微温柔了一些,虽然只是温柔了一些,却足以让他快乐上好些日子。
“晚意,你心疼我了,对吗?”春奕寒知道,这个时候还过嘴瘾,纯粹是找死。可是天知道他有多么开心。他现在很痛,尤其是伤口那个地方,要了命的痛,可是他的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不会再失去谢晚意了。虽然谢晚意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可是他就是那么笃定,笃定他的晚意不会再离他而去。
“闭嘴!”谢晚意心里是有气的。气春奕寒总是能够拿捏他;气自己总是被春奕寒拿捏着。他明明是可以离开的,为什么要留下来。留下来,他们又能有什么结果?而更让他懊恼的是,春奕寒现在高烧不退,他们的药也已经用完了,他不知道这个夜晚他们该怎么熬下去,他也不确定春奕寒是否能够熬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春奕寒降温,希望能让他好受一些。可是春奕寒似乎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在打嘴炮,依旧在嘚瑟。
“晚意,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有了这份心疼,我不会死,我舍不得死,我要好好活下去,我要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跳跃的火光中,春奕寒眼波流动,道不尽的缱绻柔情,他痴恋地打量着谢晚意的眉眼,伸出滚烫的手指细细勾勒着谢晚意的轮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他记在心里刻在灵魂里。
谢晚意愣在了那里,他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他想往后退一下,让两个人保持一点安全距离。可是春奕寒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企图,伸出另一只滚烫的手紧紧箍住了他。谢晚意担心会牵动他的伤口,所以忍了下来。
“春……春奕寒,你……你清醒一些,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犯晕了?”谢晚意知道,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很危险,他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他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春奕寒将手挪到了谢晚意的颈后,托着谢晚意的头,让他能离自己更近一些,近到他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近到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然后他含上谢晚意的柔软。
“春奕寒?”谢晚意被春奕寒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僵在了那里。他想要推开他,却碰到他滚烫的身体,又怜及他受着伤,怕会让他伤上加伤,所以他停了下来。
“别怕!”春奕寒含糊地说着,用自己的柔软勾勒着谢晚意的柔软,顺势把谢晚意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让他可以抚摸着自己。
“春奕寒,我们不应该这样!”谢晚意试图喊醒春奕寒,试图阻止眼下发生的事情。
“那我们应该怎么样?”春奕寒急不可耐了起来,他翻身将谢晚意压在身下,毫无章法地吻着他,抚摸着他,索取着他,也侵占着他。
“晚意,我爱你,我要你,只有一次,只要这一次,我死了也瞑目了。所以求你了,给我吧!”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自己的心肠,春奕寒落下一滴泪来。
这滴泪,如同一颗子弹,彻底击穿了谢晚意的防线。他不是一个傻子,也不是一块木头,对于谢晚意的深情,他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却无法真正做到视而不见。他给不了自己一个交代,却可以给春奕寒一个交代。
“罢了!回去以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就由着他吧!”谢晚意妥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最终选择了妥协。他完全可以狠下心将春奕寒推开,可是那滴泪成为挟制他最有利的武器,让他不战而降,所以他妥协了。他放弃了抵抗,任凭春奕寒侵占他、占有他。
谢晚意的默许对春奕寒而言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鼓励,然后他侵占得更加大胆了起来。他一只手环住了谢晚意已经酥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探进了他梦寐以求的领地,在那里探索、玩味。
“奕寒?”谢晚意被春奕寒撩拨得骨酥意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晚意,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对不对?”春奕寒动情地问着,他火热的眼神痴恋地在谢晚意绯红的脸上巡视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他表情上的变化,他想从他表情的变化中找到自己的答案,好让自己安心。
重逢以来,谢晚意一直对他忽冷忽热,让他捉摸不定。这次,自己重伤,他先是要杀自己,后又对自己不离不弃,他不相信这里面只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恨,但是他在意他对自己的爱,只要他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爱,自己都愿意把性命交付到他的手中。
“嗯……”谢晚意含糊地应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的意识越来越迷糊,整个人软软的,如坠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已经阻止不了春奕寒,他也不想阻止春奕寒。他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也不想再揣度自己的心思,他只想放纵一次,只这一次,算是给春奕寒的交代,也算是给自己的交代。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不敢想,也没脸想。他究竟在做什么,他任凭一个男人在对他做着不齿的事情,他明明可以阻止,却没有阻止,他究竟在做什么。
“这就足够了!”春奕寒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答案。事实上,谢晚意的态度就是一个答案。他紧紧拥着挚爱之人,他更加肆虐地索取了起来。
“晚意,晚意……”情到深处,缱绻细语,春奕寒一遍一遍呼喊着爱人的名字。
“嗯?”谢晚意呼吸急促,只感觉浑身无力,似睡似醒,如坠梦里。
“谢晚意,我是你的,咱这就算是有名分了哈!”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春奕寒第一次让自己的心灵和自己的身体得到满足。他紧拥着谢晚意,一次又一次要了他。
激情过后,春奕寒用披风包裹住了两个人,将谢晚意紧紧地护在怀里,如同呵护着一个婴儿。谢晚意沉沉地睡着,身心俱疲。他知道,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不管他多么不想承认,也不管他有多少借口,他都不得不承认,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无法做回以前那个谢晚意,也无法做回钟玉的谢晚意。他不仅仅背叛了江家、背叛了父母,他还背叛了他的玉儿——他一直深信自己一直深深爱着的玉儿。
他这副残破之躯,已经配不上他的玉儿了。他再次庆幸,玉儿以为他已经死了。多么可笑,每当无助而又脆弱的时候,他就用这个借口来搪塞自己。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敢直面自己内心、也不敢直面现实的懦夫。
他没有资格再姓江,他也没有资格再得到钟玉的爱。还好,他已经改了姓,不会再令“江”氏蒙羞。只是他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欺骗不了,他又能骗得了谁?
夜已深,风已停,春奕寒蜷缩在火光旁边安逸的睡着。
他的脸上,笑容很甜,哪怕重伤在身,却依旧笑的那么甜。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梦,不知道他的梦里是否有自己,不知道他的梦里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谢晚意多添了一些柴,将屋子弄得再暖一些,然后借着火光,他打量着这个非得跟自己捆在一起的人。如果没有那些仇怨,他们之间的相处会不会自在很多
如果他只是伤害了他,他可以原谅他,但是他伤害的是江家,是他的父母,他没资格替江家、替父母原谅他,这是他欠江家的,而不是欠他的。
只是,现在,在这个在这个风已停的夜里,他想先放下所有,让自己跟春奕寒有一段还算和谐的回忆。所以,他来到了春奕寒身边,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与此同时,春奕寒伸出手抱住了他,像个孩子似的往他怀里钻着。
“晚意,抱着睡。”春奕寒迷迷糊糊地撒着娇。
“好!”谢晚意答应了一声,抱住了春奕寒。
第二天醒来,春奕寒发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
“你别再折腾了。好好养伤,我们快点回去,业城肯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谢晚意背对着春奕寒,正在弄吃的。
“好!”春奕寒答应着,看着谢晚意的背影,感觉一切都好像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