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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本帅的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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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晚意自认一直伪装的很好,没让人们看出来自己对春奕寒的恨,却不想,这压根就没逃过林芳宇的眼睛。林芳宇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对大帅这般态度,究竟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还有其他原因?”林芳宇问道,谢晚意愣了一下,那玩弄茶碗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还能有什么其他?”谢晚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不动声色地问道。

    “可能是我多想了。”林芳宇毕竟行伍出身,不善忖度别人的心思,他苦笑一下道,“我只是看你,对别人……例如对我,虽说是淡淡的,但是也不排斥,唯独对大帅,那就差把‘讨厌’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们对我和他对我也不一样!”谢晚意的手指继续摆弄着茶碗。他愿意给林芳宇做出解释,一方面是不想引起林芳宇的猜忌,另一方面是林芳宇心思单纯,为人耿直,他真诚对待自己,谢晚意也不想对他弄虚的。

    “这倒也是。”林芳宇老实地笑了一下,见谢晚意起身了,问道,“你是要休息了吗?”

    “嗯。”谢晚意点了一下头。

    “你今天起的这么晚,这个点儿躺下能睡着吗?”林芳宇接着问。

    “可是到睡觉的点儿了,不睡觉又无事可干。”

    “再玩两盘怎么样?”

    谢晚意算是明白了,合着这林芳宇的棋瘾又上来了。他回过身,抱着膀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芳宇,直把林芳宇看的心里发毛,赶紧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以前,他们跟我下棋,下一次就够了,你倒是个例外?”谢晚意笑了一下道。

    “我这……不是……也一样嘛,都不愿意跟我下棋……”林芳宇咧着大嘴憨厚地笑着。

    “那就杀两盘。”谢晚意转身走向棋盘去,林芳宇急忙跟上,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谢晚意笑了,他不敢相信地追上前,拽住谢晚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方才是笑了吗?”林芳宇着急地问道。

    “真稀罕,我又不是什么怪物,会笑很奇怪吗?”谢晚意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表情,可是淡淡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戏谑,多了一丝狡黠,还多了一丝逗趣,虽然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还是很容易被人捕捉到,并且因此惊喜不已。

    “神仙下凡了?”林芳宇心里嘟囔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大帅曾经跟我说过,说当初见你的时候,看你笑的那么开心,他就觉得你像是下凡来拯救他的神仙,他这个凡人就因此深陷其中了。”

    “这是他跟你说的?”谢晚意收拾棋盘的手停了下来,直勾勾盯着林芳宇。

    “原话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记这么清楚,但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林芳宇倒也实诚。

    “他那只是一时的冲动。人嘛,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等得到了可能就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人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你们大帅的感情更是这样。”谢晚意坐下身来,将白子交给林芳宇,但是林芳宇还是拿过了黑子。谢晚意倒也不在乎,等着林芳宇落子。

    “你对大帅似乎有着很深的误解。”林芳宇落着子接着道,“他是做事比较冲动不计后果,但是人不坏,而且在这乱世中,像他这么宽厚仁义的大帅已经不多见了。”

    “宽厚仁义?”谢晚意脑海中又燃起了那团火,他的手不易觉察地抖了一下,觉得林芳宇的话分外讽刺,“你怕不是对这个词有误解吧?”

    “就说上次那庆功宴吧,明白人都知道是为了筹集军饷,但是那些商人就是梗着脖子不肯合作,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这若是放在别的大帅身上,随便抓个出头冒尖的,杀一儆百也不算过分。但是他咋呼的最响,却谁也没动,为了筹集军饷,把自己的身家都搭上了。这两个月,所有的开支,动用的都是他的私房钱。”

    “是嘛!”听林芳宇谈到军商关系上了,谢晚意便也顺着捋了下来,“自古以来,商人盼太平,都巴不得有个大山靠着,怎么会那么不知好歹得罪大帅呢?”

    “这事很复杂,牵扯到一桩灭门惨案!”林芳宇打量着棋盘,眉头皱成了一团,“晚意,你到底有没有认真下呀,这还没开局呢就被我杀干净了,你还真是臭棋篓子。”

    “受不了就不下呀?”谢晚意无所谓地道,却也知道没必要再探知那所谓的“惨案”了,林芳宇显然不想沿着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林芳宇的确不想沿着这个话题谈下去,这是他跟罗天最懊恼的一件事情。

    当时,他们为了避免春奕寒跟泷城血拼,不得已选择祸水东引,引到江家,结果春奕寒盛怒之下灭了江家,业城跟泷城的战事也没有避免,弄得业城伤了根基,军商关系也是一团糟,一直在靠春奕寒的私产硬撑着。

    “重新下,重新下。”林芳宇收拾着棋盘,嚷嚷着。

    “还是算了吧,天色已晚,早点休息吧!”谢晚意有了心事,也就没有下棋的心思了。

    “好歹再来一盘呗?”林芳宇还没尽兴,所以巴巴地看着谢晚意哀求着。

    “真的累了,下次吧,下次多下两盘。”谢晚意说着铺着床。林芳宇一看,这主儿是真的要睡了,他也就不再纠缠,收拾了一下棋盘,自己也收拾铺盖准备睡觉,却不想院子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看向谢晚意,谢晚意也看了过来,显然他也听到那声音了,两人心照不宣躺了下来。

    屋外,两个人透过窗子向里面张望着,可不正是春奕寒,还还有程欢。

    “大帅,他们都睡下了,您回去吧!”程欢心疼地看着他的大帅,不明白这大帅何苦惨兮兮窝在这里,上次还让林芳宇卸了胳膊。

    春奕寒没有回话,只是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人。

    天儿已经黑透了,但是月亮很给力,照的这个夜晚光亮光亮的,让他在暮色里也能看清楚沉睡的人儿。

    “我只是想看看他,我只想看看他。”春奕寒在心里说着,莫名伤感了起来。

    自从重逢以来,谢晚意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他是孤独的。原来,当心爱之人在身边,却对自己视而不见或者敬而远之的时候,真的会让自己倍感孤独。

    他窝在窗外,看着里面的人儿渐渐进入梦乡,他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了。至少这样,他们也算是共享一轮明月了。

    只是他不知道,谢晚意根本就没睡着。

    跟林芳宇闲话一通,听林芳宇谈及一桩惨案,勾起了他的伤心之事,他注定又要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像是放电影一样,回放着当日一帧帧的画面。画面里,有母亲,有父亲,有母亲那温柔的笑脸,有父亲那慈爱的眼神。他们六年没有见面了,这六年,他无数次幻想着重逢的画面,无数次幻想着在一起的样子。人间最优美的风景,也不过如此。

    他一直以为,他以后的生活都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局势不稳,普罗大众大多数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他因为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自小到大都是衣食无忧,他没有体会过真正的苦难,也总觉得苦难离自己很遥远。

    送他出国的时候,父亲曾经跟他说过一段话,说:“人生在世,总得要做些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别人。你有机会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东西,这是好事,我希望你用心学习,用你学到的知识回来拯救我们的国家,重建我们的国家。”

    在父亲心里,还是有着很浓重的家国情怀的。他自己不愁吃穿,但是他还想让更多的人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他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直在创造财富,试图凭自己的一己之力让国家强盛起来。

    只是,他改变不了军阀割据的现状,这让他经常感觉到很无力。

    迫于他手中巨大的财富,每一任军阀,都与他建立着和谐的关系,春居正也是如此。

    对于春居正,父亲比较推崇,说他跟别的军阀不太一样,至少他对自己辖区的百姓不错,没有欺凌压榨他们,维护了一地的安宁,让这一方土地上的人们可以安居乐业。

    所以在春居正需要军资的时候,父亲从未吝啬过。

    他总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是最不值一提的问题。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春居正的死竟将他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到现在为止,谢晚意也不清楚,那场大火到底为什么会被点燃。

    就算他们江家有罪,至少也得让他们知道他们罪在何处,就算是死,也得让他们死个明明白白。

    可是那场大火,烧的是那么着急,没有给他们一个辩驳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们一个为自己申诉的机会。

    每当想到这里,谢晚意就很难抚平自己内心,他真的很愤愤不平,为了江家,也为了他的父亲。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没法原谅春奕寒,更没法对他保持起码的心平气和。

    林芳宇说的很对,他就是很讨厌他,事实上,他是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得一个善终。他们之间,注定是你死我亡。

    谢晚意沉沦在那段往事里,已经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他拼命地挣扎着,想从那令人窒息的泥淖里挣扎出来,却怎么也挣不开,逃不掉。他只感觉,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几乎要窒息而亡。就在他万般无助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进来,将他扶了起来,让他获得了重新呼吸的机会。

    “晚意,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谢晚意睁开眼睛,看到焦急的春奕寒,还有已经亮堂起来的屋子。他如幻如梦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又扫视了一下屋子,才发现自己方才真的是做梦了。可能是那梦太可怕,让他身临其境,吓出一身汗来。

    “林芳宇,快去找大夫,快点!”春奕寒着急地喊着,慌乱地用自己的袖子给谢晚意擦着汗。谢晚意看起来真的很不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眼神也空洞到不行。

    “是!”林芳宇答应着冲出去了。春奕寒则焦急地打量着谢晚意的脸色,拉着他的手担心地问着:“晚意,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是病了吗?”

    “没有。”谢晚意很排斥春奕寒的接触,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道。春奕寒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态了,竟然握了谢晚意的手了。只是这能怪他吗?他最在意的人正在经历着一种痛苦,一种谁都替代不了的痛苦,他恨不得以身相替,又能顾忌什么呢?

    谢晚意看着为自己担心为自己着急的春奕寒,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面前这个温柔体贴的他,还是那个在江家大开杀戒的他,亦或是他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两个都是他。

    大夫很快赶来了,给谢晚意用了一些镇静安神的药,谢晚意吃完药渐渐睡着了,林芳宇也实在是困了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是春奕寒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所以,在你身上,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让你非常痛苦的事情,对吗?”春奕寒捧着谢晚意的手,看着他手指上一块又一块清晰的伤疤,心痛难当。

    “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好起来,才能让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春奕寒懊恼地想着,他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力,他无力消除谢晚意的痛苦,他无力带谢晚意回到从前,他无力让谢晚意恢复到他们初次相见的样子。

    那缕阳光,是不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春奕寒不甘心,也不想认命。

    等谢晚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林芳宇正在摆弄吃的,春奕寒则不错眼的看着他,心事重重。

    他应该是一夜未眠吧,看起来很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有些凌乱,胡子茬也起来了。

    “晚意,跟我回帅府吧!”春奕寒一直攥着谢晚意的手,他的指尖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细腻而又轻柔。他低头看着两个人的手,并没有看谢晚意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对上谢晚意的眼睛,他就没有勇气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吧。

    “我快受不了了,我真的很担心你,特别特别担心。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你的痛苦,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晚意,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说出来,但是我求你,留在我身边,让我时时刻刻能够看到你。在你痛苦的时候,在你无助的时候,让我能够陪在你身边,好吗?”说到这里,春奕寒才有勇气看向谢晚意的眼睛。他的眼神,虔诚地像是一个孩子,纯洁而又直白,这倒让谢晚意有些不习惯了,这是真正的春奕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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