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谢你想我，我先走了”
莫闻霜却笑了。他天生就会拿捏与人相处的氛围，只要他愿意，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一个笑容下都能变得朦胧暧昧。
莫闻霜抬手勾住俞冬烬风衣外套的口袋，一点点确认过里面的钥匙、烟和打火机。
他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了，又往烟盒里属于那根烟的空缺处塞了一个小纸条，再放回口袋。
弥散的烟雾很快被排风机带走，莫闻霜微眯着眼睛，神态放松，眼底却没有一点表面上的愉悦。
“你来找我，却无话可说。你还没想好，俞冬烬。”
“哪有谁离不开谁一说。”莫闻霜又偏头吐了口烟，“咱们三年之间能一次不联系，就能再有三十年。”
俞冬烬深深注视他，手指在口袋里不断摸索那个烟盒：“我能等你三年，是因为我知道你三年后一定会回来。”
“三年前我是贪你的钱。”莫闻霜害怕了，他怕自己会在俞冬烬的目光里溃不成军，于是只能血淋淋地撕开二人都极力规避的伤疤，生啖脓疮，把自己划得血肉模糊，以保全最后的屏障，“俞冬烬，你是商人，你该为自的利益考虑。”
俞冬烬没觉得这个玩笑好笑，但他也没生气。
“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俞冬烬说。
“最绝情的是你，最想回家的也是你。”
三年前俞冬烬在莫闻霜走后，并没有浑浑噩噩。
他只是习惯性地每日复盘和莫闻霜相处的时光，像一只年迈的反刍的牛，细细把那点欢愉揉碎了咀嚼。
俞冬烬依然坚信他们俩谁都没错，分离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直至他的母亲裴月将他从那栋别墅拉出来，带着点戏谑和揶揄，却没有恶意：“我给了莫闻霜一些钱，让他离开你。他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图你的钱？”
俞冬烬只是笑了笑。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莫闻霜是个怎样骄傲的人。
他和莫闻霜黏黏糊糊了一年，莫闻霜从来没向他提出任何一点物质层面的需求。
别说图钱，俞冬烬想，如果俞家真的破产了，莫闻霜也只会装模作样地嘲笑自己没有本事。
然后用他柔软单薄的唇吻上来，轻轻说一句“那以后我养你吧”。
莫闻霜的十八岁，全靠自己养活自己。
裴月也没继续，她看着俞冬烬那枚和他气质明显不搭的胸针，叹了一口气：“你就喜欢他那样的吗？”
俞冬烬记得自己应该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火星逐渐烧到了烟蒂，温热的气流在莫闻霜的指尖徘徊，熏得他有些想落泪。
他想到了俞冬烬的家。
不是那栋别墅，不是那个用全落地窗围起来，可以让自己像猫一样窝在躺椅里看雨的阳台，是俞家，俞冬烬的父母。
那个强势的，和老俞总一起搅弄风云的女强人，曾眯着眼睛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俯视着他，说出的话一针见血，又带着一点长辈的慈悲。
她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裴月是个传统意义上很负责任的母亲，她也确实没兴趣扮演什么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莫闻霜更加坚定了自己已经选择好的路。
莫闻霜在别人依旧天真烂漫地享受宠爱和自由的年纪，逼迫自己独自攀登上嶙峋的现实。
他很累。
所以他格外眷恋温暖。
莫闻霜从来都是一个清醒的人。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大胆地放任自己去追求。
而现在在这个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地方，他觉得俞冬烬深邃又复杂的眼睛很美，像他在意大利见过且格外欣赏的，一枚获奖的珠宝。
于是他放任自己靠近，用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俞冬烬薄薄的眼皮。
俞冬烬条件反射地眨了一下眼，长而密的睫毛飞快从那截指尖扫过。
莫闻霜觉得痒，却没收回手。
他踮起脚，鼻尖几乎挨到了俞冬烬的鼻尖。
“哥。”他的语气柔软到近乎呢喃，在暧昧的场合下就像一盏美妙的琉璃灯，“你想我吗？”
俞冬烬贪婪地描摹着他的五官，双臂虚虚扶上莫闻霜的腰，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衣料，似乎能摸到一点温热。
“想。”俞冬烬毫不犹豫地回答。
莫闻霜挑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他额前的发丝打下一片阴影，俞冬烬看不真切。
莫闻霜的唇轻轻靠近俞冬烬的脸颊，气息婉转地流淌过他的唇间，带着红酒爆珠的香甜，肆无忌惮地掠夺，然后亲密无间地贴合。
但是这个吻偏离了唇，只落在下颚线上，疏离地隐没在俞冬烬喉结的滚动中。
莫闻霜退开了，他带着笑，却满目淡然：“谢谢你想我，我先走了。”
莫闻霜又退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区，宋影把打火机扔给他，靠在椅背上，拍拍身侧让莫闻霜坐过来：“你之前养的那只瑞士牧羊犬呢？”
莫闻霜顿了一下，很无所谓似的：“一直养在朋友家，等找到房子了就接回来。”
宋影狐疑，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发现他的唇间下拉了一度。
宋影顿悟。
他就说嘛，莫闻霜什么时候多了个他不认识的朋友，感情是那个“男朋友”。
宋影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他是不太清楚莫闻霜和俞冬烬的纠葛，但他就是单纯心疼莫闻霜。
俞冬烬是海市声名在外的俞少爷俞总又怎么样，在他这儿，就是个惹得莫闻霜伤心的负心汉。
“你刚刚去洗手间见俞冬烬了？”宋影眯着眼睛，语气紧迫。
“……嗯。”莫闻霜低下头，没有否认，“我是想给他说过两天去接雪沫的。”
虽然俩人都快亲一块儿了，都没提雪沫那条狗一个字。
宋影翻了个白眼，小声翻来覆去地骂起渣男。只是音乐声过于嘈杂，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
莫闻霜拉了宋影一把，把他的白衬衣拽出个褶皱，宋影很顺从地随着他的力气坐起身，接过了酒销手里重新加满的酒杯。
孙采之隔开了试图和莫闻霜靠近的酒销，和宋影两个人把他夹住，像保护什么珍惜动物似的。
“霜儿啊，你在国外有没有保护好自己啊。”孙采之看着看着就笑了，突然戏瘾上身，“爸爸之前告诉过你的，去酒吧至少要有两个熟人看着你，要不然爸爸的大白菜要没喽。”
莫闻霜装模作样，一手掐住一个人的脖子，懒洋洋地回答：“晚喽，小白菜鬼上身，索你们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