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圣莲教
“邓公子，您可算来了！”
蒲村一家相熟的庄头伙计见到邓柿霜一行人，立刻眉开眼笑。
邓柿霜一身男儿扮相，神态十分自然，她冲小伙计打了个招呼：“你小子，最近生意怎么样？”
“嗨，可别提了，就等着小邓哥给咱开个张呢！”伙计顺势将称呼从邓公子变成了小邓哥。
蒲村有着诸多药植庄子，大药庄的货都被京中有实力的药坊垄断，因此邓柿霜这次预备相看的是几家小庄子。
小庄子的庄户伙计没那么多讲究，看货是流程亦十分随意，伙计将邓柿霜和温念枝一行人引到庄子的晒场。
占地好几亩的露天晒场上摆满了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川芎，这些植株已经被除去茎叶，只留下了根部，以待加工。
密密麻麻的川芎几乎沾满整个视线，温念枝头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心中不由得翻涌起几分赞叹。
她和邓柿霜对视一眼，开始检查这批川芎的品质。
未处理的川芎沾着泥土，香味浓郁，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茎根发达很有分量，根部成不规则的拳状团块，油亮不凡，看起来品质很不错。
邓柿霜是看药材的老手，几乎一过眼就能瞧出品相如何。
她给温念枝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温念枝学了这么久，也对药材颇有了解，立即冲她点头。
伙计见了，十分自得：“怎么样，咱家川芎品质不错吧？庄子上还有火炕场，不是我自夸，咱家炕出来的川芎拿去京中四大药坊也是受认可的！”
温念枝瞧他那副夸张自卖的模样，不由得被逗乐，发出一声轻笑。
伙计见状，有些瞧痴了。
心道这姑娘瞧着灰扑扑不起眼的样子，笑起来竟这般好看。
邓柿霜冲伙计擂了一拳：“你小子，盯着我家妹子瞧什么？活腻了？”
别说，邓柿霜这番姿态还真有几分护犊子的兄长模样。
伙计回过神来，连连致歉，耳朵尖都开始泛起了红。
温念枝见状，笑得愈发欢快。
看好品相商谈价格后，两人未着急做决定，而是又去看了几家庄子。
但其余几家或是嫌弃两人要的量少，或是价格谈不合适，最后邓柿霜带着温念枝又回到了这家庄子。
小伙计眼神觑一眼温念枝，话都说不太利索：“小邓哥，咱，咱就那个价格，不能再少了。”
邓柿霜试图再讲点价，但小伙计却怎么也不肯退却。
于是她给温念枝使了个眼色。
温念枝咽了咽喉咙，上前柔声劝着：“小哥，真不能再谈谈吗？”
她心咚咚跳个不停，第一次利用女子的手段让她有些羞赧。
但纵使小伙计的脸红到了脖子，也依旧坚持不肯退让。
温念枝泄气的和邓柿霜对视一眼，心道原来美人计也并非处处好使嘛……
最后两人以比市场价低两成的价格，定下了五百斤川芎，随后联系了商行将东西运到温念枝租赁好的商行去。
干完正事，邓柿霜躺在马车里发出喜悦的声音：
“可算是敲定下来啦！这波咱们能赚多少？”
邓柿霜不太会算这些，因此钱都在温念枝手头管着。
温念枝拿着账本和算盘，噼里啪啦算道：“咱们是一两八钱银子买的，成本投进去九百两，加上商行的车马费和仓库租子，得九百八十两去了。”
“啧，这么多？”邓柿霜感慨着花钱如流水，不过转头又道：
“前几天回春堂收的川芎品相还不如这个，都得二两五钱去了，咱们这次可算赚到了！哈哈哈！”
温念枝打着算盘，心头同样涌上无边喜悦：“那咱们什么时候出货？”
“不着急，我瞧着后面行情还会涨，到时候等我消息。”
邓柿霜一直在市井混着，这些消息最灵通，她预感川芎还得涨价，待价格涨起来再买也不迟。
两人敲定好细节，邓柿霜脱下灰扑扑的帽子，散开一头长发，神情惬意：“现在天色不早了，说不定回去也赶不进城门，我知道这边的温泉庄子很有名，咱们可以去泡泡温泉。”
“这……”
温念枝神情摇摆，她是孀妇，在外逗留过夜于礼不和，对她的名声有碍。
“你怕什么。”邓柿霜向来视礼法如无物：“那些名声规矩都是用来约束人的，不打破这些约束，你怎么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温念枝呢喃着这句话，从前的生命中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对啊！”邓柿霜翻身坐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上无公婆管束，和娘家关系又差，赵家几房还分了家，那些族亲唯恐你们孤儿寡母赖上他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还有谁会管教到你面前？”
“话虽如此……”
“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为自己而活，好好去享受接下来的几十年人生，说不定，再找一个年轻帅气的伴儿，好好享受男女之欢！”
“天哪！霜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温念枝羞得赶紧去捂邓柿霜的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邓柿霜的话偏偏似有生命一般，扎根在了温念枝的脑子里。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搬去江南的打算。
现如今她和赵阶关系闹成这样，与其待在一个屋檐下相见尴尬，不如早点搬出去。
对，只待赵阶与庄溶溶成亲，她就把沅沅托付给溶溶和庄家，就去寻找属于她的生活！
希冀的小火苗攀上温念枝的双眼，她那双潋滟温柔的眸子里倒映出璀璨的光芒。
马车行了片刻，忽然来了一个急停！
沿路似透明人般的老竹倏地掀开马车帘子，对邓柿霜道：“前面有动静，似乎不太妙。”
邓柿霜坐直了身子，眼神戒备：“是有人劫道？”
她江湖经验丰富，对这种情形心中有预备，只是有些疑惑，她们走的这条路靠近枫山，哪伙劫匪这么大胆子敢在京郊皇庄附近犯案？
“看着不像劫道，动静挺大的。”
老竹脸色有些难看，邓柿霜亦跟着严肃起来。
她和老竹认识许久，知晓老竹的来历，纵是有人劫道，老竹也不会露出这般难看的神情。
动静越来越近，在宽阔道路的尽头，泛起滚滚烟尘。
烟尘内隐约能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影。
他们佝偻着身子，拖着脚步麻木前行，远看似一群泥土色陶俑，混在滚滚烟尘中，呈现出百鬼横行的诡异场面！
幽灵队伍里，有人抬着一盏轿辇，轿辇被海棠纱帐围着，风吹来，撩开纱帐，露出一具孩童骨架！
骨架双眼位置的黑洞幽幽盯着众生，在难民们麻木狂热的拥簇中，显得如此鬼怪可怖！
“圣莲降世，刑量众生！”
“圣莲降世，刑量众生！”
烟尘弥漫中，传来难民们狂热的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