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松开禾岩。
“禾岩，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找我吗？”她的眼里依旧泛着泪花。
“你要去哪？”他不解。
“我的事，是时候该结束了。”她只淡淡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纸张，微笑着回答。
禾岩内心一颤，充满着不祥的预感。
“沅沅……你要干嘛？”
叶沅只是转身看向窗外，眼神恍惚，手握着拳头，指甲仿佛要将掌心的肉戳破。
“我要亲手，杀了她。”
他先是震惊地看向叶沅，随后便想到了自己放在保险柜里，尘封已久的那把枪支，其实他早就蓄谋已久，他从未替叶沅放下过仇恨。
只是当眼前的叶沅将这件事说出口时，他内心却充满害怕。
“不可以，我不允许你做这种事。”他的语气很是激动，惊慌地盯着她。
她看着他的模样，苦笑着说，“禾岩，别担心我，下辈子，我们还是会做最好的朋友。”
“你疯了吗！？叶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眼中充满恐惧，他害怕失去叶沅，他害怕极了。
这是禾岩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她知道，她是真的将禾岩惹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该想这些事。”她抬头看着禾岩，带着一丝歉意。
禾岩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凶，很快便平复情绪，再次将她抱在怀里。
“沅沅，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知道吗？”
“好。”她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回抱着他。
眼泪在脸上滑落，她的眼神呆滞的盯着地面。
对不起，禾岩，这次，又要骗你了。
——
回到医院后，禾岩为叶沅办理了出院手续，便将她送回了酒店。
“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买点晚餐。”他看着叶沅，温柔地笑着。
“好。”她也笑着点头。
待禾岩走后，她将自己藏在箱子里的那把，带着反刺的黑色刀刃拿出。
看着窗外的天气逐渐暗沉，她握着刀柄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禾岩回到家中，输入密码将箱子里的枪支拿出，紧紧握在手中。
夜晚，大雨倾盆而下，疯狂地敲打着地面。
在黑暗的角落里，他紧握着手中的枪，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决绝。
陈尹一跟叶庭韦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撑着伞，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禾岩的心中燃烧着怒火，他回想起两人对叶沅的母亲和叶沅所做的一切，此刻叶沅的那些痛苦和屈辱，不停在他脑中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枪，瞄准了陈尹一的头部。
“砰！”一声枪响，划过了充满雨滴的天空。
血迹顺着雨水一路流淌，不知去向何处。
子弹穿透陈尹一的头部，射向了叶庭韦的肩膀，她直直地倒在地上，当场便没了气息。
叶庭韦瘫坐在地，看着眼前血淋淋的陈尹一，眼中充满恐惧。
周围的人顿时陷入了慌乱，此刻禾岩握着枪的手，竟没有一丝颤抖。
身后出现的人，拉着他的手腕迅速转身，融入了茫茫的雨幕中。
他只任由叶沅这样拉着自己，拼命的奔跑着，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但叶沅却不敢停下脚步。
直到两人都坐在车上后，她才稍微放下心，启动车辆，朝着南城的方向驶去。
“禾岩，你疯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眶已经泛红。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似乎在为两人的逃亡，增添一份悲凉。
“这本就是我预谋已久的事。”禾岩淡淡开口。
“为什么骗我！？”她此时眼泪已经流出眼眶。
“这些事，我来替你做，你只需要快乐的生活就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眼中充满坚定。
“可是禾岩，这个杀人犯本该是我，这是我的命运，不是你的！”她朝着禾岩怒吼，眼泪也不断地疯狂向外流着。
“那就让我，替你改变这不公的命运。”他露出笑容，转头看向她。
即使眼泪在眼眶打转，泪水已经模糊视线，她依旧加速踩着油门，向前开着。
“你怎么这么傻。”她带着哭腔回答着他。
禾岩很快便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身后紧紧跟随的警车，声音也在慢慢逼近。
“沅沅，不用带我逃，这一次，是我的命运。”他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直到此刻，他还在不停安慰着她。
她听着他的话，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安静的车内，充斥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车速逐渐变慢，身后的警车也很快将叶沅的车围满，从车上不停陆续下来的警察，朝着车门走来。
禾岩此刻眼中已经充满眼泪，他看向叶沅。
“对不起，小沅，以后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他说完便准备拉开车门下车，叶沅伸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禾岩……”她依旧哭着，连说话都快有点喘不上气。
禾岩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扣开，直到叶沅的手不再停留在自己的手腕，此时警察也已经拉开车门，将禾岩拖下车扣住，戴上手铐。
叶沅见状也拉开车门下车，朝着禾岩的方向跑去，眼看禾岩就要被带上警车，她再次喊他，撕心力竭。
“禾岩……别走啊……”似乎是已经用尽全力。
禾岩转头看向她，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上滑落。
“沅沅，其实我一直没来得及对你说，我爱你，这是我爱你的第十一年，对不起，没能等到下一次花季，陪你看那整片粉色的满天星花海。”
他被警察押送着上了车，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依旧上前想去抓住他的手，却被警察拦住。
直到看到眼前这辆警车消失在自己眼中，她彻底崩溃，瘫坐在地，依旧撕心裂肺地哭着。
“禾岩，你好傻，你怎么这么傻……”
她双手撑在地上，低着头，眼泪不停地垂直落下，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
几名警察上前，将她扶起，随后说道：“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
头顶的雨水突然停止，身后出现一道身影，为她撑着伞。
周围的警察很快也都陆续离去，此刻这空荡的马路，只剩下两人，还有路边停着那两辆耀眼的车。
她微微抬头，看见了头顶的雨伞，一转头，便看见了江淮阳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跟我回家吧，小沅。”他轻声说着。
雨水已经淋湿了他一半的衣裳，但他依旧将伞偏向叶沅。
听着他的话，叶沅眼中充满讽刺，带着一丝恨意，抬眸望向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直到叶沅起身。
她的腿已经有些麻木，江淮阳伸手去扶她，刚碰到便被她无情甩开。
“小沅……”他轻声叫她。
她微微愣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这样叫，我跟你不熟。”她语气的冰冷，仿佛快让江淮阳窒息。
她略过他，拉开车门上车随后离开。
他就这样看着汽车消失在自己眼前，却没有一点办法。
偌大的马路，只剩他独自一人撑伞站在雨中，一想到刚刚叶沅看自己的眼神，心便隐隐作痛。
她果然，还是会恨我。
第二天，禾岩的事很快传遍整个北城。
叶沅被拦在禾丰填的公司楼下，根本没有进去的机会。
此刻身后开来一辆豪车，她转身一看，便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禾时。
“禾时，你让我去见见禾叔叔吧。”她情绪激动，上前抓住禾时的手臂。
禾时的眼眶，很明显的红肿，看上去像是哭了很久。
“啪。”巴掌直直落下。
“叶沅，你就是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
禾时用力地将她推开，径直朝着大厅走去。
她捂着自己被打的脸，转头看向禾时离开的背影。
如果没有自己，禾岩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觉得，正如那些人所说，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错误。
她捂着脸，眼泪忍不住往下滴落。
门被推开，禾时见到禾丰填的那一瞬间，便哭出了声。
“爸，你可以救哥哥的对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
禾丰填眼角的泪还未擦干，他抬眸看向禾时，只是淡淡摇着头。
旁边的谢湾手中拿着纸巾，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小时，去见你哥哥最后一面吧。”
禾时听着他们的话，直接瘫坐在眼前的沙发。
“所以连爸爸，都没有办法吗？”她的声音颤抖着。
“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他跟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为了叶沅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最后对不起的，便你爸这么多年对他的养育之恩……”谢湾话还未吐槽完，便被禾丰填打断。
“够了，事已至此，别再说了。”他的眼神飘向窗外，看不出内心所想。
而楼外，叶沅依旧站在旋转门外，眺望着里面的大厅。
江淮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旁。
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私自的决定，他后悔那天离开了她。
“小沅……”他的声音很小，却依旧被叶沅捕捉。
她的眼中布满血丝，眼眶泛红，听着他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江淮阳，我求你……帮帮禾岩。”
他听后，也只能无奈微微摇头。
“我还能，帮你见他最后一面……”
叶沅内心充满失望，就连江淮阳，都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想想，谁又能帮他呢，他是杀人犯，替自己做了那个杀人犯。
“谢谢……”她轻声说着，仿佛快要没有力气，她的心，已经遍体鳞伤。
“我说过，不用对我说谢谢。”江淮阳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些失落。
叶沅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禾岩正坐在监狱里，身后的小小缝隙透进一束阳光，将他的发丝照亮。
眼前的门被打开，他戴着手铐，被狱警押着走在走廊。
直到看到玻璃窗外的禾时，他才上前拿起电话。
“哥哥……”是禾时带着哭腔的声音。
“嗯。”他语气平淡。
禾时只是这样看着眼前的禾岩，她想说好多话，在此刻，却只剩下哭了。
“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失去你，我该怎么办……”
禾岩见她如此伤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安慰着她。
“小时，别哭，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哥哥的照顾，还有，以后别再那么任性。”
禾时听着他的话，将头埋在手中，哭得更大声了。
“替我向爸爸说句，对不起，是我不孝，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他的养育之恩了。”
“还有……禾时，我走后，忘了我吧，我本就不该是你的哥哥。”
禾时依旧趴在桌上，身体不停颤抖哭着，电话被她紧紧握在手中，脑中不停浮现出禾岩的话。
禾时，忘了我吧，忘了我。
他挂断电话，朝着身后的走廊走去，狱警紧跟身后。
禾时抬起头时，眼前的禾岩，已经离开，只剩下空荡的走廊，映在眼中。
直到旁边有人来叫她，她才起身，走向室外，坐上车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跟禾岩从小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她再次趴在方向盘上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将车辆启动，朝着外面的马路开去，刚好一辆白色跑车与她擦身而过，她并未注意车内的人，只是加速行驶后离开。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江淮阳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轻声说着。
“谢谢你。”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她一路跟在狱警身后，明明外面阳光明媚，一进门，却感觉四周如此阴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看到那扇玻璃时，她的眼神便不再移开。
禾岩戴着手铐，正从走廊尽头走来，背着光线，只能看到他纤细的身影，模糊不清。
他沿着走廊一路走来，慢慢靠近，她才看清他的模样。
禾岩看着玻璃窗外，熟悉的人，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禾岩。”一叫到他的名字，便就忍不住会落泪。
禾岩即使流着眼泪，也要朝着她笑着。“沅沅，你来了。”
“禾岩，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她哭着说。
“你好好生活，别做任何傻事，就是在帮我。”他依旧笑着，脸上却带着泪。
“可是，明明坐在里面的人应该是我，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声音都变得比刚刚要大声。
“沅沅，别说胡话，我说过，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禾岩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内心充满心疼，再次温柔说道：
“沅沅，不用为我而哭，以后你的世界，风是我，雨是我，阳光是我，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是我，我一直都会在你身旁，做你看不见的温暖。”
叶沅低下头，似乎不想让禾岩看见自己此刻充满泪水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她嘴里不停呢喃。
“沅沅，如果我早一点向你表白，在一起的会是我们吗？”跟十二年前刚认识的那天一样，他笑得灿烂。
即使此处是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他也依旧像一束光。
她依旧低着头，嚎啕大哭，这么多年，她又何尝不知道禾岩对自己的喜欢。
禾岩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手上的手铐，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做响。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再见了，叶沅。”他盯着她，眼中充满爱意。
她猛地抬起头，禾岩却已经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禾岩！”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只是任由她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喊着他，隔着眼前这道厚厚的玻璃，他都已经听不见。
“禾岩，你别走。”
她就这样看着他，消失在了走廊那道光的尽头。
她上前伸手轻轻触碰着眼前的玻璃，看着那道晃眼的光，却再也看不见禾岩的身影。
“会再见的，禾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