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容身之所

    “不知容身何处，不知归向何方。”

    ——柯银雪

    “我愿意，重新成为继承人。”

    老爷子终于一改严肃，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让开大门。宇洛不顾大雨，随即冲出岳苑，一路狂奔，离开了柯宅。而林壑也继而告退。

    看着宇洛逐渐离去的背影，罗生问道，

    “老爷，这样真的好吗？”

    “银雪如何都不重要。只要能让宇洛愿意继承家族就可以了。”

    老爷子缓缓坐下，

    “罗生呐，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老爷一向疼爱二少爷，自然是担心二少爷……”

    “你错了。”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最担心的，是我柯家的家业啊……”

    柯林壑也回到了自己的峰苑，再不抑制嘴角的笑容。妻子杨夕霏端上一杯茶，问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一直在担心的事，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家业？老爷何出此言？”

    老爷子侧过身坐着，眼见窗外的雨势开始变小了些，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我族直系，只有三位继承人。长子凌霄，次子宇洛，三子银雪。银雪自幼离族，断不可让他继承。而凌霄一直觊觎继承人之位，虽有些心计，却目光短浅，难成大事。若是让他继承，只怕会将我这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宇洛自幼聪颖，最得我心，却始终不愿意继承。即便我强行指定于他，只怕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可是现在，我看到了，能够让他自愿继承的希望。”

    “可二少爷如今是因为想接银雪回族才愿意重新成为候选人的，日后若当银雪独立，不再需要家族时，只怕他依旧不会继承啊。”

    “宇洛答允只是想解燃眉之急，这一点我又何尝不知？我是刻意让他以为我是这样想的。”

    说罢，老爷子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折枝落雪”

    “你是说，这都是老爷的算计？”

    杨夕霏看着柯林壑，震惊道。

    “不错。只要银雪回到族中，不管他想不想继承，都会被针对。凌霄目光短浅，鸡肠鼠肚，是断断容不下他的。一旦他对柯银雪下手，你猜宇洛会如何？”

    杨夕霏终于想明白了这通盘算。柯林壑抿了一口茶，再度抬起头，

    “我柯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此刻，银雪只穿着那件单薄的蓝色衬衫，呆呆地站在亭中。天空里看不到月亮，只有无数的雨滴，一点点洒落人间。

    池塘泛起点点涟漪，可银雪的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看向身后的居民楼，银雪问道自己，

    “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银雪跨出亭子，任由雨滴打落在自己单薄的衬衫上。他幻想着，幻想着梦里的少年能够出现……

    “如果你满心的痛苦无处释怀，那就对我倾诉吧。”

    少年将外套披在了男孩身上，从身后抱住脆弱的男孩。

    “别忘了，我是你哥哥……”

    少年身上的果香此刻在雨中更加浓郁。男孩缓缓拉住少年给自己披上的外套，转过身，靠在了少年的怀中。

    男孩的哭声如同破碎的玻璃，一片片扎进少年的心间。

    风声悠远，落雨凄凄。

    绕树三匝，终于有依。

    少年紧紧抱着男孩，替他挡住所有袭来的风雨。

    抬起头，月亮终于露出了一角。

    “哥哥——想一直靠在，哥哥的怀……”

    男孩声音颤抖着，头深埋在少年怀中。

    夜月微光，雨横风狂。

    郎情凄切，碎影缠绵。

    微弱的月光下，落雨不断击碎地上的虚影。

    男孩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少年，抹去最后一把泪，

    “哥哥，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