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争辩

    看着邮箱里静静躺着的那封宣布绩效考核季开始的邮件，陈婉第一次对教委在教育前瞻性上的布局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真是常看常新，的确需要全文背诵。

    小学生看春是春，她看春是钱。

    盼望着盼望着，hr来了，奖金的脚步近了。

    兢兢业业的打工人陈婉最近天天都熬到了10点多才下班，没办法，大家都在赶项目进度，虽然现在才是年底，但现在的目标完成情况基本直指年终考核。

    也就是说如果目标还没完成，大家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追赶。

    一年的成败在此一举。

    至于为什么年后才发奖金，和大部分企业发奖金的时机不同，京城这些所谓的大厂为了保住年后的在职率，基本要等春天开始才会研判每个人的目标完成情况。

    虽然这家公司自认待遇几乎给到了京城上限，但很显然资本家也讲投入产出比的，所以经常会有一些人因受不了工作强度和压力而离职。

    但陈婉自认年轻，以她的认知来看，自己目前是在领着工资学习，所以她每天开开心心地当着韭菜。

    她就是那种老板最喜欢的甘心修福报的员工，你拦着她修都不行。

    林锦文就根本拦不住。

    他今天约了陈婉下班后一起吃饭，她也不说去还是不去，只发来了一张照片。

    林锦文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那张被她谨慎地打了码的邮件截图，他用手拉开图片，终于看到了「陈婉会邀18：00」三个关键词。

    有点无语，他扶了扶眼镜，毫无形象地哐哐按着手机：「你老板问你怎么不来开会，你也一言不发给他看个会邀截图吗？」

    末了他又紧急补充道：「还是打码的那种？」

    那边很久没有回应，正当他第三次按亮屏幕却仍没有收到新消息提示时，他有点烦地将手机反扣在了桌子上。

    30分钟后，他终于收到了陈婉的消息：

    「你是我老板吗？」

    他经常能在陈婉身上体会到新奇的感受，就比如现在，他沉默地看着对话框，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其实很少会拥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非要说的话，可能他的前女友们会比较理解。

    就是那种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让他很无力，以至于他摘下了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沉默地看着地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她所在的公司战略投资部发来的合作意向书时，他觉得陈婉多少有点过分了。

    将那个被她用过的，套着傻乎乎粉色保护壳的笔记本合上，林锦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耐着性子问道：

    「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可以给你带过去，顺路。」

    「我虽然也很想和你吃饭，但是我不知道几点能结束。」

    拒绝的意味并不十分明显，但也足以让人明白。

    林锦文看着眼前的文字，这感觉熟悉又陌生，熟悉是他自己以前常这样搪塞女人，陌生是似乎从没有人这么跟他讲过。

    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感叹真是一报还一报，接着他穿上大衣，拿起玄关的车钥匙，将车开出了地库。

    没有时间理会他的小情绪，还不到6点，陈婉抱着笔记本急匆匆地跑向了今天的会议室，连上投屏，环顾四周，看到人已到齐，她沉稳地宣布会议开始。

    因着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网课学习和没日没夜的项目锻炼，她自认为现在可以勉强跻身公司「较为一般」的设计师行列了。

    和刚入职时候完全不同，拜这家公司远超同行业其他公司的工作强度和交付标准所赐，陈婉经过半年地狱模式的工作试炼，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项目需求，甚至能够完全独当一面地参与项目设计。

    所以当她用着不大的声音沉稳地介绍着交互用例，其他同事或点头或沉默时，她本以为今天的评审会很顺利。

    「等等！」

    陈婉皱眉看着产品经理王嘉和，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以前倒是听说过这号人，只记得组内其他设计师跟她讲这人不好接触，行事作风完全唯上，抢占资源毫不客气。

    知道其他设计师或多或少在他身上都吃了些暗亏，陈婉此次便多了个心眼儿，只跟他在会上和线上沟通，不回应他任何线下的诉求。

    本以为这样就会相安无事，没想到评审会上这人还是冒了泡。

    只见王嘉和在其他人不解的眼神里站起身来，用着产品经理自带的无理仍要搅三分的气势对陈婉教训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你认为开屏交互应该是这样的是吗？」

    陈婉心说是啊，不然你来设计？

    不过虽然心里敢跟他呛着，但当着其他同事，她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哪知他毫无礼貌地「啧」了一声，那态度透着说不出的傲慢，接着在嘴上完全地否定着她的设计：「我认为这里不应该这么处理，咱们国内没有这样做的，先不说技术上能不能实现，你这样处理交互影响面很大，会造成用户跳出。」

    「所以你判断的依据是？」陈婉反问道。

    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疑问，王嘉和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常识，难道你没有设计数据常识吗？」

    陈婉刚才还觉得他可能真就是正常提意见，现在她确定这人就是在找事儿，其他人见王嘉和语气这么冲，纷纷抬起头，看向两个人。

    她没有把王嘉和的无理放在眼里，只是将原本轻倚桌面的身体重心挪到了后腰，她挺直腰杆儿，向上直视他的目光，冷着声音回应道：「嘉和我们说点有用的好吧，既然你认为不应该这么处理，那么基于你对产品的理解，你认为这个交互怎么处理比较好？」

    她把每个「你」字都咬得很重，神情像极了试图对市井泼妇讲道理的执法人员。

    对面的项目经理偷偷对她使了个眼色，陈婉将视线缓慢下移，看她偷偷给自己发了个消息：「产品老板意思是要做简单点，快点上线。」

    王嘉和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梗着脖子继续替他老板冲锋陷阵抢占资源：「当然是参考现有的插件做，前端没压力，排期肯定快。」

    陈婉其实很佩服他这种将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情粉饰一番套上冠冕堂皇理由说出来的勇气，这种说好听点是狼性文化，说难听点就是手伸得太长。

    于是她毫不示弱：「所以你做事情只考虑排期不考虑体验吗？」

    「那你设计用例体验就一定好吗？」他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