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灯泡
抱着笔记本，陈婉站在公司气派的一楼大厅，一眼便认出了坐在沙发上气质出尘遗世独立的林锦文。
她以前倒是没注意，这人原来看起来这么的贵气？
虽是深冬，他身上并不算厚的外套里只套了件薄薄的针织衫，时不时抬手看向腕表的慵懒动作透着一股「old money aesthetic」味道。
就这词儿还是王小漫教她的，据说是老钱风的意思，大概就是形容林锦文这种穿着要求面料细腻昂贵，风格简约高级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优衣库打折款羽绒服，这衣服上班当个社畜倒也勉强算是合格，可就这样坐在他身边她突然有点不敢过去。
连她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校招生都猜得到这人脚上那双袜子估计都够换她一身儿的了。
正犹豫时，那人却突然发现了慢慢吞吞不愿过来的陈婉，他那惯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突然间表情就柔和了许多，眼睛也含了点笑意，他坐直了身体，正襟等她过去。
被林锦文用那样的眼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凝视，陈婉没来由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抱着笔记本，在他的视线里慢慢靠近。
一路还有些恍惚，上次抱着自己，进入自己房间的人真的是他吗？
默默坐到了他的对面，她将怀里的笔记本递给林锦文，尽量忽略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公事公办地对他说：「我保证我用得挺仔细的，用过的痕迹也拜托维修部的同事清理干净了，你要检查一下吗？」
林锦文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台电脑，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对上面套着的猪猪侠保护壳有任何的异议，他默默盯了几秒，将那个套着可笑保护壳的笔记本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他往陈婉面前推了一杯热巧克力，说道：「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所以点了一杯这个，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
陈婉当然喜欢，她拿过纸杯小口抿了一下，很甜。
她眼神亮亮地看向林锦文，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陈婉，今天下班这么早？」
只见那个女人手里拎着包包，向着他们两个的方向走来。
陈婉浑身一激灵，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坦然走过来的王小漫。
「你好，我叫王小漫，是陈婉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她用了「朋友」这个词，而不是「同事」，林锦文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握住了王小漫率先递过来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锦文，是陈婉的」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陈婉，见她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的朋友，并没有接话的打算，便自行给他们两个的关系下着定义：「朋友」。
朋友？王小漫心里冷笑一声，你是她朋友我就是她小姨！
见她寒暄过后仍不打算离开，林锦文皱了皱眉，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她一同坐下。
王小漫坐在了陈婉的身边，细细地打量起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
她是越看越心凉。
刚才离得远远的倒也看得不那么真切，只当他是个装模作样的有钱小开在这里钓小女生，现在坐在他面前，倒是感觉这人十分熟悉。
却也不是真的和他认识，只是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的精英气质让她想起了还在国外念书时身边的华人男同学，白天学校里cos教授的好学生，晚上爷爷睡在不同女孩儿的家里。
她皱眉瞥了一眼身边单纯的陈婉，对林锦文说道：「你也是她朋友啊？那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看着对林锦文阴阳怪气的王小漫，陈婉觉得有点尴尬，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林锦文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儿，她只好闭上了嘴。
把事情交给他总是没错的。
只见他好脾气地邀请道：「不算打扰，只是我们接下来要一起去吃晚餐了，王小姐也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正常情况下王小漫就得说「不去」了，可现在是非正常情况，她正打定主意搅和这俩人的约会呢，怎么会拒绝林锦文的邀请。
她借坡下驴，语气自然道：「好啊，我正好今天打算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她还说约人了，没想到是林先生啊，那既然如此，我们两个作为她的」她顿了顿，语气加重，「朋友，那你也一起帮她看看吧。」
于是陈婉晕晕乎乎地被王小漫架着走向了地库。
看着跟在林锦文后面亦步亦趋，小媳妇似的陈婉，王小漫捏了一把她羽绒服里的嫩肉，悄声道：「姐姐帮你掌掌眼。」
陈婉表情古怪地求饶着：「我的亲姐，我求你了，别闹了。」
王小漫看她一副被人拿捏的样子就生气，怎么？让程博宇欺负一次还不长记性？还没学会怎么挑男人？
看着埋头走向一辆黑车的陈婉，林锦文不动声色地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一辆白色沃尔沃跟前。
王小漫见他们两个人这自然而然的动作，不免对自己的朋友十分失望，就这还「朋友」？
以陈婉还处于清朝标准的道德观来看，林锦文上手搂她，她躲都不躲，王小漫估计这男人已经胜券在握，陈婉还不自知。
装作今天没开车，她顺势和陈婉一起坐上了那辆沃尔沃的后座，她悄悄编辑了一条微信给她：「你俩不熟啊，不认识他车？」
「确实不熟，他以前好像开的是黑色的车。」
不熟还能让他搂你？王小漫看着陈婉装作无事发生，看向前方的样子，觉得这男人搞不好还不如程博宇。
和上次单独带她吃饭时不同，林锦文选了个女士相对更喜欢的私房菜馆，他将服务生拿给他的菜单率先递给王小漫，说道：「王小姐先请。」
见他一副陈婉代言人的待客架势，王小漫无语地接下了他递过来的菜单，匆匆扫了一眼价位，对服务生随口点了几个时令的昂贵海鲜。
陈婉扶额看着包间里你来我往的两人，实在是很心累，她内心一边盘算着这顿饭的价格，一边悄悄确认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总不能真的让林锦文请客吧，王小漫毕竟是自己的朋友，林锦文呢也请自己吃过火锅，于情于理都该她陈婉付钱。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男人居然挑了这么贵的餐厅。
没有理会陈婉悄悄确认价格的小动作，林锦文大大方方地添了两个她喜欢的菜后，给两位女士又叫了甜点。
王小漫见他倒是知晓陈婉的喜好，对他的印象稍好了那么一丢丢，忍不住盘问了起来：「林先生平时做什么工作的？」
林锦文用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还算友好的态度回复道：「我是做金融工作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陈婉听到林锦文说「金融」两个字时猛地抬起了头，她早就听说搞金融工作的人一般都是名校毕业，现在她看着面前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林锦文，想到他可能毕业于她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清北名校，学渣陈婉就又给他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学霸滤镜。
注意到陈婉突然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林锦文，王小漫对她这种动不动就搞无差别职业崇拜的人感到十分无语。
陈婉可能不知道，金融圈是出了名的全员渣男，王小漫刚对林锦文生出的那点子好感一下又没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她拿起手机，翻出那个被不知好歹的陈婉打上「脑子不好」的男人照片，装模作样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推销：「你再好好看看，这男人不错，条件很好的，长的嘛也帅，怎么样？改天约出来你俩见见？」
陈婉知道王小漫什么意思，她表情尴尬地捂住了她的手机屏幕，一口回绝道：「你还是介绍给别人吧，我实在配不上人家。」
「谁说的，我给他看过我偷拍你的照片，他说最喜欢你这种类型。」
陈婉笑笑说：「人家看我是你的朋友才这么说的，不必当真的。」
见她云淡风轻地说着「不必当真」，知道这是程博宇那孙子带给她的自卑感在作祟，王小漫瞪了一眼垂着眼睛的陈婉：「谁说的，人家就是喜欢你这样努力上进的乖乖女」她说着说着看向了一直闭口不言的林锦文：「你说是不是啊林先生？」
林锦文本来默默听着两个女孩儿扯闲篇儿甚觉无聊，他其实根本没有兴趣也没有懒得参与女人之间的八卦，本来耐着性子带这个女人来当他和陈婉约会的电灯泡已自认颇有风度，眼见着她越来越离谱，只好沉声道：「陈婉现在应该关注自身的事业，我也相信她经过努力可以做得更好，不过」他看了一眼低头抠着桌布的陈婉，正色道：「我相信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对她十分欣赏，当然，只要在尊重的前提下，我认为所有男人都有追求她的权利，至于她选择谁，那应该看她的意愿。」
说完菜便被服务生一道接一道地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