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拍照
陈婉觉得今晚他们实在有些过界了，她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痕，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假笑，对他点了点头。
林锦文抬起手腕，露出那块calatrava系列精致腕表，看时间已晚，怕给其她女生添麻烦，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了女孩子们的房间。
楞楞地看着桌上那瓶没有被带走的矿泉水和被他压得微微塌陷的坐垫出神，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钝痛终于将她唤醒，她四处翻找药水时收到林锦文的一条微信消息：「药在门口。」
尽管内心一再给自己提醒，尽管直觉此人不能靠近，尽管脑中早已警铃大作，可她还是没办法在此刻拒绝他的帮助。
因为她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瓶药水。
洗过澡后，陈婉发了一张照片给他，照片里她努力张开白嫩的小手，乖巧地展示着自己有好好涂过药了这件事。
林锦文看着明显被热水蒸腾得有些泛红的手心里被她薄薄地涂了一层乳白色稀薄液体的样子，虽然心里明白她肯定什么都不懂，却还是对她貌似无意实则勾引的行为表示无语。
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林锦文皱眉看着手机，接着把图片按了保存。
「挺乖。」
没想到他也没睡，陈婉被他秒回的信息吓了一跳，她抱着手机权衡半天也没回复，只是躺在床上鬼鬼祟祟地把他刚才生气时给自己的转账点了个「退回」。
她觉得这已经是回复的意思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她一会儿梦见王建庭在公司里给自己的年终绩效批了个c，一会儿梦见孙茜冷着脸对自己失望透顶地摇头，然而就在她手里拿着证据挣扎着跑向人事部索要说法时，早已等待她多时的hr手里拿着一份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正等着她签字。
那梦太真实，陈婉醒来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于是酝酿一晚上的请假文案也没用上，最终她还是窝窝囊囊地去上班了。
昨天林锦文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害怕就给我打电话」的样子历历在目，陈婉虽不至于真的相信他的承诺，但也稍微有了点底气，所以上班前她去厨房抽了两个一次性手套装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不时」特指王建庭下次再踩着她的底线擦边时，为了避免碰到他脸上的肥肉，她可以戴上手套后再左右抡圆了给他扇上十个大嘴巴。
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或许对林锦文这个人有了那么一丝丝不该有的幻想，但她感谢程博宇给了她这么深刻的一课，让她对男人的承诺几乎免疫。
今天决定对自己好一点，于是她在便利店里挑了个平时并不舍得买的三明治，陈婉一脸凝重地在等待微波炉加热的间隙里给自己做着最后的思想工作，暗示自己吃了蛋和培根后就可以没有遗憾地上楼给王建庭刷杯子了。
现如今她已经懒得计较和保洁阿姨的工作区分了，他只要不再对自己骚扰，她愿意在职期间承包他所有的办公室保洁工作。
刚坐到工位上，就看到王小漫给自己一条消息：「走，去楼道。」
陈婉扬起头对上她鬼鬼祟祟的眼神，狐疑地跟上她的步伐，两个人一前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了无人的楼梯间。
递给陈婉一瓶ad钙奶，王小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陈婉一脸呆相儿地扎着吸管，欲言又止。
「？」嘬着饮料，陈婉纳闷儿现在喝个ad钙奶用得着这么神秘吗？公司又出新规定了？工位上不能喝奶？
看着仅仅用一瓶ad钙奶就能把她骗来这无人的楼道，王小漫有些无奈，终于开口：「我说」，她停了一下，「听说前两天老王带你吃饭去了？」
嘴里的奶突然间就不香了，她觉得一阵反胃，压下各种不适，她对面前的女孩儿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王小漫顿了顿，「对你做一些不合时宜的动作？」
王小漫现在像一个老妈子，就差扒陈婉的衣服确认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痕迹了，面对这个公司里唯一还愿意搭理自己的人，她判断王小漫这个真正的秘书很可能是自己的前辈，完全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仅仅是从受害者同盟的角度出发，她看着面前关心着自己的女孩儿，合理怀疑她曾经也是一个受害者。
而受害者互相之间不应有任何隐瞒。
「嗯。」所以陈婉再次点了点头。
「草，我就知道。」王小漫咒骂着，「我当初就知道那孙子不憋好屁，你入职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肯定有私心，不然以你的资质，怎么可能进得来我们公司哎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陈婉，你别多想。」
咬着塑料吸管儿，陈婉听着王小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王建庭，还在分析昨晚不想和林锦文说实话的原因。
「喂喂！我说你呢！」王小漫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悠了几下，她手上的珠宝在室内光线下仍旧折射出异常璀璨的光芒。
「嗯？」陈婉险些被她的戒指晃晕。
「我说你不生气吗？你打算怎么样？」
「我生气啊～怎么不生气，」她拉长了音调，「所以我刚才用保洁阿姨的鞋刷子给他刷杯子来着，你可别说出去啊！」
见她明明忍受了这一切却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王小漫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
有点心疼这时候她在还为别人着想，王小漫其实心里知道自己的问题实在多余，陈婉生气又能怎么样，听小高说行车记录仪早就被老王关了，什么也没拍着，没有证据她又能怎么办呢？
同样是女孩儿的王小漫想起昨天陈婉没来上班，她去找小高，听他说起车上老王对她又搂又抱的，忍不住心里再次骂着王建庭全家。
她突然抱住了陈婉，用最温柔的声音骂着十分的脏话：「下次我陪你一起去，老王那傻逼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陈婉狐疑地推开了王小漫的怀抱，「怎的，你其实是公司里的便衣？你警号多少我查查？」
王小漫自信地吹起耳边精心护理的刘海儿，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这公司有我爸一半股权，嘘，你别说出去，警察不一定有我说话好使。」
「那你tm不早说，早知道我前天说什么也得拉上你啊！」陈婉气得推她一把，险些将她推下楼梯。
「行了行了，我也不知道啊，昨天我挺早就下班做美甲去了，我哪知道老王那傻逼把你带去了啊！」
「我说丫怎么等你们都下班了才给我叫回去呢！」陈婉咬牙切齿道。
「这孙子老用这招儿了！」
「等等」陈婉狐疑地盯着她：「叔叔有一半股权你为啥还在这儿当部门助理？」
「因为我想当个废物。」王小漫对着灯检查自己昨天新做的手绘美甲，漫不经心地说。
陈婉学她的样子左右翻翻自己结痂的手掌，阴阳怪气地说：「叔叔还缺女儿吗？会画图但是技术有限的那种？」
王小漫瞥了她一眼，说道：「他不缺废物女儿，他缺女婿，不过你要想和我一样当个废物也不是不行。」
陈婉狗腿地问道：「快说快说，怎么才能和姐姐您一样成功地走上废物之路？」
王小漫故作刻薄地上下打量着她，内心评价陈婉今天穿得还像是个人，她先是「啧啧啧」地摇头晃脑，接着像个老鸨子似的对着她点评道：「看你条件也还算是不错，哪天姐姐我心情好，给你介绍个好男人算了。」
还以为她有什么锦囊妙计，没想到给自己指了这么一条不归路，陈婉翻着白眼儿，没有理会王小漫的挽留，扭头走出了楼梯间。
「怎么？不信姐姐？这人怎么也比你那前男友强吧？」回到工位的她给陈婉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露着自信的笑容向镜头大方地展示着自己钓上来的大鱼，小麦色的肌肉在刺眼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倒也算是个尤物，可惜脑袋看起来不太灵光。」陈婉客观评价道。
看他露着8颗牙笑得无忧无虑，仿佛完全没有感受过生活疾苦，陈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明显是一个在赤道上某个海岛度假的公子哥儿。
「比你灵光就行了，人家最起码不会被毙8回稿。」
气得发了个生气小猫的表情包给她，陈婉反扣住手机，拿起数位板，开始改第9遍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