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击
王建庭稍微将身体重心靠向了椅子一侧，歪着头问道：「所以这些需求都是你按照pm的要求做的？」
虽然隐约觉得此时回答「是」肯定会挨骂，但她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答案，所以只能厚着脸皮说了是。
「那你的能力体现在哪里？我们设计组的作用体现在哪里？」
孙茜看陈婉脸色涨红，说不出话的样子，急忙接话道：「是这样的」
「让她自己说，我要听听她的想法。」挥手打断孙茜的话，王建庭看着陈婉。
她能有什么想法？陈婉心说我不按照pm的要求做行吗？我想在按钮上画小猪佩奇能过评审吗？你没和他们合作过吗老板？你知道他们有多凶吗？
陈婉内心委屈极了，她听pm的意见也是错，不听也是错，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做设计？
可这些底层员工的实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我的能力体现在」她在5秒内用尽了毕生所学，终于想出了一个词儿：「配合。」
孙茜绝望地用手扶了扶眼镜。
有「噗嗤」的笑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陈婉尴尬到脚趾抠地，她极力控制着想走回会议室安全角落的双腿，等着王建庭下一波儿的审判。
王建庭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个项目你参与了前端改版设计，我理解基本上是不涉及产品逻辑的对吧？」
陈婉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你怎么没把最重要的收益写上去呢？数据提升了多少？」
陈婉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数据要是有提升我能不写吗？我恨不得把提升的百分比纹你脸上，我没写就是没提升啊！
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她「呃」了一声后，严谨且快速地说道：「稳中有降。」
这次她给王建庭都干沉默了，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接着烦躁地对着陈婉挥了挥手。
陈婉边在心里给接下来要汇报的同事道着歉，边快速地回到了孙茜身边。
刚坐下，旁边的同事就借着会议室幽暗的灯光伸手在她的屏幕前比了个大拇指，陈婉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不敢看孙茜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又给孙茜抹黑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会结束，孙茜没有像往常那样等自己一起，陈婉见她收拾好东西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孙茜生气了。
独自走出会议室，陈婉抱着电脑走向了楼梯间，她往上走了几层，随便找了个角落坐在了地上，这里鲜少有人经过。
她太差劲儿了。
刚才的汇报稀巴烂，她完全没有抓住和老板沟通的机会，又让孙茜失望了。
但她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她几乎一刻都不敢休息，除去工作和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学习，但还是没用，她还是活成了整个设计组的笑话。
陈婉想到刚才的画面脸色就开始发烫，其实王建庭根本算不上刁难自己，他只是在正常提问，自己却真的完全答不上来。
感情生活也是一团糟。
想到程博宇，陈婉解锁了手机，看他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后，连同手机号一起，狠狠地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些的陈婉用手臂紧紧圈住了自己的头，小声地呜咽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点喘不过气的陈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袖口擦了擦鼻涕，待呼吸平稳后，看了看时间，抱着笔记本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哭也哭过了，该回去工作了。
袖口的污渍还没有干，她低垂着还有些红肿的双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地给笔记本插上了电源。
大家对于陈婉的自我调整行为心照不宣，没有人会在此刻给予她虚情假意的关心，除去大家本身都很忙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被骂是每个职场人的必修课，极少部分天才除外。
此时的安慰不仅多余，还会令她尴尬。
不过陈婉到底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王小漫看着她蔫头耷拉脑儿的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趁她上洗手间的间隙，把一罐旺仔牛仔悄悄地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上完洗手间的陈婉看着面前红色的牛奶罐上贴着的便签纸，忍住了险些再一次涌出的泪水。
「婉子奥力给！」王小漫还画了个猪头在上面。
陈婉打开易拉罐，「啵」地一声，王小漫被声音吸引，隔着几个工位看向了她，陈婉无声地对她说了句「你才是猪」后，仰头把牛奶喝了下去。
虽然这糟心的工作令人备受折磨，但这甜甜的牛奶味道属实不错。
真好，咬咬牙又熬过了牛马般的一天。
今天想早点下班，6点钟一到，陈婉收拾好自己的小包，刚准备等电梯，就收到了王建庭的私信：「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婉的心脏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走马灯般地回忆着自己近来的一言一行，除了刚才周会表现拉垮以外，好像也没捅什么需要总监亲自骂自己的篓子。
忐忑不安地敲了办公室的门，在听到「进来！」的一声回复后，陈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这个公司好像电费不要钱，新风系统呼呼地过滤着空气，陈婉是第一次进到总监的办公室，她看着面前的老板将自己的肚子巧妙地塞进了座椅和巨大的实木办公桌之间，悄悄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大公司，这桌椅质量就是好。
「来，你先坐下。」王建庭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个椅子。
陈婉没出息地只敢坐三分之一。
王建庭脸上居然挤出了一点笑来，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诡异地笑容竟让她想起了狮驼岭里的大鹏金翅雕。
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陈婉正在心里对他进行着外形上的侮辱，王建庭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开口道：「我觉得你的成长速度完全没有符合我对你的预期。」
陈婉一听他说这话，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忽地就放松了不少
还以为是又有什么新的罪名，原来还是周会上那点儿事儿。
「我反省了一下，我对新人的培养做的不够，把你完全交给孙茜也不是个好主意。」
陈婉愣住了。
「所以」王建庭放大了笑容，继续说道：「以后我会亲自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