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观战
她仔细地研究了同事们的周报，参考他们的措辞后紧急修改了自己的汇报用语，最后自信地再将内容提交至公司云端。
余下的时间她打开了网课，想捡起这些碎片化的时间学习最新的设计知识，暂时当草包没什么，可没有人会甘心一直当草包。
有些人可以通过书本直接获取知识经验，有些人只能从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慢慢提炼自己做事的方法论，刚毕业的陈婉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种，她只能都试试。
学习总归没有坏处不是么？
正听着课，刚想喝口咖啡却发现马克杯已经见底，她走到了前台打算再续一杯。
端着咖啡回来后，陈婉发现她前面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一对年轻男女，女生面对着她，因为太漂亮了，陈婉忍不住偷偷向她看去，那女生脸上的妆容精致入时，拿起咖啡杯的手指还做了精致的法式美甲，脖子上戴着一条闪耀的钻石项链，是她完全不认识的牌子。
不过她也不认识什么珠宝牌子，可能只认识中国黄金。
欣赏了一会儿对面女生柔顺且浓密的发丝后，她摸了摸自己因为加班而明显细了一圈儿的发束，低头在狗东上搜索起了「章光101」。
默默将洗发水放进了购物车后，劳动人民出身的陈婉用秃秃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点触，原本暂停的网课画面恢复了播放。
她继续开始了自己的网课。
沉浸在老师激情教学里的陈婉被前面渐渐放大的声音夺去了注意力，因为这家咖啡馆儿过于紧凑的桌椅排布，对别人隐私完全没有兴趣的她被迫听到了女生带着哭腔地控诉：「林锦文，你他妈的凭什么！」
陈婉挑了挑眉，没想到这狗血的剧情在自己面前上演，她用余光瞄到那个女生楚楚动人的泪眼后又尴尬地收回了视线，她尽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把降噪耳机使劲儿往耳朵眼儿里又按了按。
网课没有停，老师用英文介绍着最新的设计理念，对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她吃力地读着翻译字幕，默默把耳机音量加大，那男生应该说了句什么，因为那女生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
狠狠给网课按了暂停，她有点不耐烦地看了过去，她完全看不到那个始作俑者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但看他那傲慢的背影她就知道，这男人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默默给面前男人下着定义的陈婉刚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屏幕，眼前的女生就突然站了起来，那女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使劲儿推了一把她面前的男人，她明显用了些力气，被她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推，男人狠狠地撞向了陈婉的桌子。
看着面前被浇了满满一杯咖啡的笔记本，陈婉一时呆住了，她早就说了桌子不能挨那么近！
抓马男主角听到了身后的响声后，没有理会面前情绪化的女生，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转过身来看见了呆掉的陈婉，原本异常平静的表情闪过了一丝惊讶，但他很快便隐藏起了自己的情绪，礼貌地对陈婉倒了个歉：「不好意思。」
还戴着降噪耳机的陈婉只看见他的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在思考这个笔记本多少钱。
好像是一万六。
突然反应过来的陈婉开始用桌面上的纸巾狂擦起来，可满杯的咖啡结结实实地洒在键盘上，无论她怎么擦，怎么按，那笔记本完全不听使唤。
她有点着急电脑里的稿件，有些还没来得及云端储存。
看着陈婉的动作，男人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哦原来是聋哑人，她想。
完全忘记了这男人刚才还在和对面女生正常交流，陈婉用自己从新闻联播上学来的几个手语对他一阵瞎比划，她记得这几个动作好像是「怎么办」和「救命」的意思。
她心说你是聋哑人也得赔钱啊哥。
他有点诧异地看着陈婉在他面前玩命儿地比划「你好」和「谢谢你」，无奈地用有点夸张地口型慢慢对她说：「我说」，见陈婉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继续道：「你先把耳机摘了。」
她连忙摘下自己的降噪耳机。
推人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去，那男人拉过笔记本试了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快捷键小妙招儿，陈婉狐疑的盯着他的操作，几分钟后，看着无论采取什么高端操作仍旧无济于事的笔记本，她气得也想推他一把，带着情绪说道：「我电脑里存了很多文件！你今天必须给我解决！」
那男人一时也没说话，接连被两个女人教训，这人情绪依然稳定得可怕，他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充满自信地轻轻滑动，屏幕还是一动不动。
她的心情此刻就和这个笔记本一样，累了，不想动了，早知道写完周报就回去好了，在这里装什么优秀员工？
「硬盘估计没有烧坏，键盘肯定是废了，我回家先帮你把文档都导出来再说赔偿的事，你看可以吗？」他眼睛依然盯着屏幕，气定神闲地说着他的解决方案。
「不行，这电脑不能离开我，让你碰我的笔记本已经不合规了」陈婉当然不同意，新员工培训的第一课就是公司的高压线不可触碰，电脑和文档保密是第一条款，就算她的图稿是垃圾，也是公司的垃圾！是神圣不可触碰的垃圾！
一直盯着屏幕的眼睛这次看向了陈婉，「理解，那你先带着笔记本回去，我家就在附近」他顿了顿，「晚点我们还是在这里见个面，我帮你把东西导出来，再谈赔偿，你看可以吗？」
听着他嘴上明明是询问，语气却却不容拒绝提议，陈婉按亮了自己的手机，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时间，目前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只能点头同意了他的方案。
扫了他的微信后，她先走回了酒店。
「叮」微信弹出了新消息，提示她已成功添加「林锦文」为好友。
将手机放在一旁，陈婉心不在焉地帮同屋的女同事挑选起了今天晚上的衣服，女同事指了指陈婉身上简单的穿着，奇怪的问道：「今天要部门大合影，你不打算换一件吗？」
心事重重地陈婉因着那个笔记本的缘故并无心思打扮自己，勉强扯出个笑容来，她友好地回复道：「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没带什么衣服，就这么去吧，合影的时候躲在角落好了。」
晚上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又去唱了k，结束时已经差不多十点，但是热闹是他们的，陈婉无心聚餐，席间她一边假装和同事们交流感情，一边抽空用手机在地图上检索着最近的修理店，万一那人不靠谱，明天还得自己去修电脑。
一位合格的社畜应该明白，任何case都需要plan b，这也是孙茜教过她的职场tips之一。
这位成熟的职场女性告诉陈婉，除了自己，没有人能为她的事情负责，就算有，也当做没有。
回到酒店后，和同事说了一声，陈婉抱着笔记本下楼走到了酒店的大堂，那间咖啡厅早已关门，他们刚才约好在这里见面。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陈婉低头看着程博宇的对话框，背景图片是她特意设置的两人合影，照片里陈婉搂着他的胳膊，微微仰头看着他，整个身体不由自主贴近，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对他的喜欢。
比她高一头的程博宇双手抱胸，身体挺直，享受着陈婉的靠近，大方自信地看着向镜头。
他还在生气吗？
正看着照片出神的陈婉被男人一声低沉的「你好。」拉回了思绪，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用的气泡音，陈婉抚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后，递给他自己的笔记本。
他抬手接过，没有废话，连同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一起摆在桌上操作了起来，陈婉虽然摆弄不明白电脑，可也有着最基本的常识，她有点担心传输文件时可能会留加密文档在他的电脑里，正要提醒，那人却像看透了她的脑回路，预判了她的疑问：「我带了个移动硬盘，存好文件后你自己保留。我可以直接买一个新的同款笔记本赔给你或直接打钱都行，但是我猜你的笔记本有编码，必须得过一遍公司流程，所以我建议」他挺真诚的说：「你最好暂时用我这台，等后续你们公司赔偿方案出了以后我再给你报销。」
这人想得还怪周到的，搁她们公司高低也是个专家。
其实电脑撒上咖啡对于他们来说很正常，正价赔偿即可，也不涉及违反条例规定。讲道理这人也算受害者，鉴于他认罪态度还算良好，陈婉并不想过多纠缠，解决问题即可。
况且这男人把他的电脑押在自己这里，不耽误自己的工作，也不怕他赖账，见他说的也在理，陈婉本无意为难别人，于是点头同意。
等待文档传输的间隙，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拿起一看，是程博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