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坚守(四)
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大茂爬下山崖,走了三里地左右,他到小溪里刷洗了一下自己,水壶里灌满了水,捆在了一起,搭在肩膀上,抱起枪,沿着小路又向山顶攀爬。
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一直到天蒙蒙亮,终于爬回了坑道。
“连长,连长,看,我又弄回水来了。”大茂心满意足的把水壶放在地上。
“啊,水,水。”
连长瞬间来了精神,嘴唇裂着血口,站起来,接过大茂递来的水壶,先嘟嘟的喝了两口,然后递给旁边的战友。
“不要着急,要节约用水,每人都喝两口,大茂,快去,把水壶里的水给后面的伤员喝……”
还有27名能战斗的人员,7名受伤人员。
有水喝后,每人又吃了一把炒面,炒面在志愿军的身体里,又焕发了无穷的战力,每个人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大茂太累,就靠着墙壁休息。
白天的敌人一直在炮火轰炸,山头咚咚的一直在摇晃,战士们在坑道里拿着枪,手榴弹,等着敌人的进攻。
整整一白天都没见鬼子的影子。
天黑时,敌人选择了进攻,在山底下支起了重机枪,十几挺,交叉着仰射,有狙击手慢慢的匍匐前进,这是想用夜色掩护,攻上来。
“把大茂叫醒,他不是一直想远距射杀鬼子吗?”连长派人把许大茂从坑道里拽了出来。
大茂先是仔细看了看山下的情况,敌人的火力太猛,压制的不敢露头,只能找机会举枪还击,叭,一枪后,一挺重机枪就哑巴啦。
连长在望远镜里看了一下,对着大茂挑了一个大拇指,“接着,今晚就看你的了。”
大茂嘿嘿的死神般一笑。
叭,又是一枪,敌人的一个狙击手直接被揭盖了。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阵地上,从左到右一遍之后,大茂就打死了三个机枪手,两个狙击手。
敌人没人找不自在了,主要是佯攻的过,本来敌人想利用夜色掩护突破我军阵地,谁知,志愿军比白天打枪打的都准。这可是七八百米的距离呀。
炮火覆盖,敌人又来这一手了。大茂被迫转入了坑道。
大茂,清楚的看见,敌人的工兵,用炸药炸毁了小溪,山下的小溪被大量的炸药炸散了,把小溪两边的山石炸碎,水从碎石下面的缝隙里流走,表面上根本取不到水。
敌人,连续夜袭了五夜,大茂也连战了五夜,第六天白天,上午十来点,炮火覆盖后,敌人又发起了三百多人的冲锋,看样子要一举拿下我军阵地。
仗打的太惨烈,枪管已经打红了。
子弹只剩下一箱子了,手榴弹还有二十多个,这是能收集到的弹药。
敌人突破我们的阵地,又被打了回去,四个伤员身体绑着炸药包,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最少,打死了六十多个鬼子,可,大茂这边只剩下七八个人,还有两个重伤员。
大茂杀红了眼,晚上又下山了。黑夜,成了敌人不敢逾越的天险,成了敌人躲避的死神,在敌人大脑里,此处的志愿军有一个夜间幽灵,枪能狙杀两千米的距离,死神存在。
坑道中的伤员,几乎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没有药品。只剩下必胜的信念和杀敌,有伤员气的流泪,骂自己为什么不再杀一个敌人一起死,重伤和死一样,现在却窝在坑道内等死,奇耻大辱。
大茂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心中只有杀敌、偷袭和坚守阵地。
又有一个重伤员光荣了。人员只剩下连长还有四个轻伤员,加上大茂六个人,只有大茂腿脚完整。
大茂视死如归的说:
“连长,你们休息吧,今晚我出去放哨。敌人不是不进攻咱们吗?,今晚上,我还下去骚扰他们,想睡觉,门都没有。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他也希望能带回些食物和弹药来,大茂说罢,从仅有的一箱步枪子弹中,装满子弹袋,便出了坑道,手持步枪,腰里插着一个手榴弹。
“妈的,你们不进攻,老子晚上找你们去,找弹药和罐头去……”大茂心中咒骂着,心中一横:“狗养的,你们不来,老子下去!”
一道黑影如猿猴,沿着光秃秃全是碎石的斜坡下去了,山低四里处的敌营外中,一声冷枪划破夜空,又是这死神的子弹,令所有敌人胆颤,他们知道志愿军的枪手在等着他们暴露。没人敢冲动,都领教过大茂的枪。
敌人的火舌乱放,枪声向四面八方,又放出军犬试图追踪大茂,但大茂枪声过后,军犬全部毙命。敌人军营依旧是机枪乱射,坚守不出。
大茂无奈,把狗皮剥下,捆绑成水袋子,在一处,扒开小溪的碎石,找到了浑浊的水,灌满两个狗囊后,检查一下,不漏水,就挂在身上返回阵地。
顺手又把剥皮后的军犬尸体扛了回来。
连长和四个轻伤的战友围坐在火堆旁烤着狗腿,喝着狗皮水袋里的水,水中充满了炸药的硝酸铵味道,还有狗血的血腥,有的喝就就行,总比喝自己的尿好。
几个人佩服的看着大茂,谁都不说话,因为说话嘴唇上干裂的口子就会流血、似乎忘了时间,也不知道坚守了多少天啦。只有一个信念,只要不死,就守着。
或许大部队早就完成了转移任务,也或许已经把这个连队忘掉了,战斗一直交织在一起,打的谁都联系不上谁,几乎都在各自为战。
大茂很想问连长可不可以撤退,但,这句话像是逃兵一样,像是向敌人投降一样,说不出来,也不想说,这么多的战友都死在了这里。
连长的嗓子已哑的说不出话了,嘴唇咧着数个大裂口,一说话就会流血。
大茂有些沮丧地说:“连长,今晚啥也没捞到,敌人狡猾了,敌人狡猾的又放了几条狗出来。我只好把狗背回来给大家先填饱肚子。”
有个叫钢蛋的战友,问:“连长,我们还要守多少天?部队怎么也不来接应?是不是我们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
张连昌连长本来浓眉大眼,现在头发和美貌全烧没了,脸像是黑锅底,但气势如战神般铿锵有力,嘴唇上的裂口流着血,说。
“兄弟们,军长说,这一仗至关重要,我们一定要打好!在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我们就要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50军不在了不要紧!祖国不会忘记我们,团长牺牲了师长上,师长牺牲了我军长上,这一仗一定要打好!(50军军长在汉江阻击战中的影视原话。)咱们是新中国的战士!从踏过鸭绿江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回去。只要能打败那些帝国主义的狗崽子,保住新中国,让家人有地种,有粮食吃,好好活着,咱们牺牲了又怕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军长的命令,坚守到接到撤退命令再撤退。”
此刻的战友们,全是战神,视死如归的眼神。
大茂不想死,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睡了娄晓娥,那么漂亮的一个妞,要留给别的男人啦,心怎么能不遗憾。如果自己死了,就便宜秦淮茹的饭票傻柱。
……
又是夜,下半夜了,大茂吃了几口烤焦的狗肉,站起来,挎起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袋子,说,“连长,我下山,弄些弹药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