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京城能出什么大事呢?
在古代,尤其是在基层,武力是衡量一个人能力和地位的重要标志,也是解决最终矛盾的唯一方法。
所以,有实力的家族,往往会招募那些身材强壮的青壮,来当做打手。
或许是被张鹤龄的强大武力震慑,又或许不清楚张鹤龄的底细,范府确实没再来人,炼盐计划能够一直施行下去。
不过,迁西县的县令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特意前来拜访。
这县令是五短身材,脑袋粗大,笑眯眯的,想要打听张鹤龄的身份,张鹤龄十分干脆,拍着胸口报出了王浩的大名。
县令旁敲侧击,又问了一些具体的事情。
可张鹤龄回答的滴水不漏,关于王浩的所有问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还说起京城高官的趣事,说的有模有样,让县令彻底放下了心。
以他的见识,能分辨出来张鹤龄说的是真话。
尤其张鹤龄谈起宫中的事情,那更是如数家珍,就差报出弘治皇帝的底裤颜色了。
“哈哈,我年长几岁,就称呼贤弟吧。”县令突然变的通情达理,笑着说道:“贤弟,这块荒地啊,手续还不齐全,稍后我让衙役补齐手续,你们就放心吧。”
“哎呦,那就多谢老哥了!”张鹤龄咧嘴一笑。
送走了县令,张鹤龄再度投入到炼盐中。
经过十几日的相处,张鹤龄已经和工匠们混熟了。
在张鹤龄看来,这时期的工具虽然简陋,但是工匠的想法却很多,他们总能用心中的奇思妙想,来弥补工具上的缺陷。
张鹤龄命人找来细沙和木炭,做了一个简陋的过滤器。
又搭建了十几个大锅,用来熬煮蒸馏卤水。
“公子,让我来吧,这劈柴可是个体力活,您……”
这工匠正说着话,却见到张鹤龄三下五除二,拎着斧子,很快将木柴给劈好了。
“你说什么?”张鹤龄扭头询问道。
“呃……无事。”
对于工匠们来说,张鹤龄就太合脾气了,他们从未见过,像张鹤龄这种权贵子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高贵,每日和他们厮混在一起。
光着膀子,穿着打补丁的布衣,哼哧哼哧的干活。
“你们看,随着水汽蒸发,底部已经出现了白色的颗粒。切记,万万不能把水熬干,因为这水里面还有很多有害的物质……”
张鹤龄开口说道。
众人认真的点头,看着张鹤龄拿着漏勺舀出盐巴,然后又将盐巴放到清水里,再度道:“这种制盐方式周期短,产量高,质量也不输海盐。”
张鹤龄不摆什么架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经过三次提纯,终于获得了十几公斤的盐巴。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吃了一口盐巴,对着张鹤龄称赞起来。
“大人真有大才啊,小老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盐巴还能这样提纯。”
“哈哈,这样提纯出来的盐巴,可比其他盐巴好吃多了。估计陛下吃的盐巴,质量最多也是如此吧?”
张鹤龄摩挲着下巴,思索有没有更便捷的办法。
现在盐矿提纯工艺不错,可是要从地下几十米深处汲取卤水,需要的人力太多,那能不能装一个水车,借助河水之力,从深井中汲取卤水呢?
等到张鹤龄真的做出来水车,利用水车拉动绳索,绳索带动木桶,然后源源不断的汲取卤水。
见到这一幕,刘掌柜激动地手舞足蹈,红着脸傻笑,不断念叨着:“好啊,好啊……咱们这下要发财了,要发大财了!”
到了傍晚,刘掌柜干脆从集市上买了上百斤肉,特意宴请众人。
张鹤龄一脸吃惊的看着刘掌柜,询问道:“老刘啊,你一直抠……节俭,连点油水的菜都不吃,今日怎么如此大方?”
刘掌柜傻笑:“大人,我心里高兴啊……哈哈,您知道吗?朝廷光从盐巴这一项收入有多少吗?”
“有多少?”
“足足四百万白银啊!”
刘掌柜激动的伸出手,眼睛都有些泛红,又道:“这还是私盐泛滥啊,若是私盐没有泛滥呢?太祖时期,盐巴的税收足足有一千七百万白银,这些银子堆在一起,能成一座银山!”
“咱们这种炼盐工艺,远超其他同行,可谓是一座金山啊!只要将这些盐巴贩卖出去,咱们就要挣大钱了啊,百姓们也会从中受益!”
张鹤龄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说的不错,大明百姓再也不会因为缺盐,导致身体浮肿了。”
“不过,咱们一定要早做准备,决不能让别人抢了!”
“谁敢抢我的东西?”张鹤龄傲然开口:“除非他不想活了!”
“对,对,对!大人乃是皇后的亲弟弟,备受重视。朝中的文武百官就算再眼红,也不敢从大人手中抢东西,我真是失了智了!”
“咱来多少天了?”张鹤龄突然询问道。
“快一个月了吧?”
张鹤龄摩挲着下巴,感慨道:“哦,竟然来这么久了?想必我姐已经消气了。以她的脾气,绝对不会再提给我定亲的事。”
“大人,您说什么?”
“哦,我就是说,既然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也该回京城了。说实在的,都有点想家了。”
刘掌柜俯身大拜,笑道:“大人,您尽管回去,这里有我照应着。”
本来,陛下为张鹤龄亲自择妻,张皇后十分高兴。为此,她还专门让下人搜集京城姑娘的信息,又让画师画了她们的画像。
张鹤龄虽然年幼,张家也不是特别显赫的家族。
但是,只要张皇后的地位稳固,那么等张鹤龄年龄大了,张家就会成为大明第一外戚,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如果未来的新皇登基,那么张鹤龄的地位更加尊崇。
所以,张皇后尽力为张鹤龄铺路。
她统计的女子,都是重臣的孩子。凡四品以下的官员,根本没机会和张家联姻。
可就在张皇后兴致勃勃选亲时,从张府传来的消息,差点把她气的火冒三丈。
张鹤龄为了逃婚,竟然离家出走了。
暴怒的张皇后,犹如气鼓鼓的海豚一般,叉着腰,把张府上下的仆人全都训斥了一遍,还有那年幼的张延龄,耷拉着脸,迎接着狂风暴雨。
张皇后就想不明白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情,张鹤龄不仅不高兴,竟然还敢逃走。
简直无法无天。
等回到皇宫后,张皇后直接面见弘治皇帝,咬着贝齿说道:“陛下,既然臣妾的弟弟不愿意定亲,要不就暂时搁置,等日后再商议。”
弘治皇帝笑着说道:“哦?张鹤龄不愿意吗?”
“听下人说,他好像是去什么迁西县,要捣鼓什么盐巴,还要把盐价给打下来。依臣妾看,他就是生性顽劣,故意离开京城的。等他回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弘治皇帝拉过张皇后的小手,笑道:“无碍,好事多磨嘛。等张鹤龄回来后,好好与他交谈,年轻人嘛,总归有些抵触情绪。”
张皇后迟疑道:“陛下,您不生气?”
“朕为什么生气?”
“您亲自为鹤龄择妻,可鹤龄却……”
“哈哈,无妨,无妨。”弘治皇帝摆摆手,脸上满是笑容,劝说道:“朕十分看重鹤龄,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随意责怪他的。”
“况且,京城好姑娘多的是,一定能找到鹤龄满意的女子……这样吧,以朕的名义,通知四品以上的官员,就说要为张鹤龄择妻,让群臣上报家中年龄合适的女子。”
张皇后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弘治皇帝。
“陛下,这样会不会太隆重了?”
弘治皇帝深叹了一口气,摇头问道:“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亲自给张鹤龄择妻吗?”
张皇后不解。
弘治皇帝认真的说道:“你的弟弟,就是朕的弟弟!而张家并不显赫,朝中没有多少助力。如果再不能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亲家,为他保驾护航,那张鹤龄必然会被朝中群臣妒恨。”
“张鹤龄十分聪慧,可性格乖张,心思不在学习上。不然,他这个性格啊,若是哪一天朕不在了,他一定会闯下大祸,死无葬身之地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朝中的群臣们,他们看起来为国为民,但是背地里呢?都是在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就像被朕罢黜的首辅万安,家中田产竟然有十万多亩,俨然成了一个国中之国。”
前几日,弘治皇帝已经下定决心,扶持外戚张鹤龄。
诚然,张鹤龄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是,有些人,如果使用得当,就像是一把利剑,能破开冗长的黑暗。
张皇后抬起头,看着弘治皇帝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想要中兴大明的欲望。
“陛下,过几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宴,张鹤龄恐怕……”
“无碍,等张鹤龄回来后,寿宴才开始。”
“啊?那不是要误了时辰?”
“哈哈,就算误了时辰也没事,正好多了几天准备时间,准备的热热闹闹的,祖母一定很高兴。”
弘治皇帝恢复了正常,离开张皇后,踱步前往垂拱殿。
李东阳已经整理好盐税改革的方针,因为盐使司散落各地,山河悬远,户部自然鞭长莫及,加之盐业利润丰厚,导致各地的盐使司相继陷入腐败。
所以李东阳的盐税改革主要分为两点,一则是从纳粮改为纳银,只要缴纳相应的银两,就可以获得盐引,这样减少了中间损耗费用。
二则是加强吏治,设立巡盐部院监察机构,负责前往各地督查盐业产销,防止有人从中套取钱粮。
弘治皇帝认真看了起来,对于目前的大明来说,这样的措施确实很适合。
能直接切中要害,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弘治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询问道:“先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盐巴就像粮食一样便宜,百姓们再也不用为吃盐而犯愁,官员们尽心尽力,朝廷还能从盐业获取大量税收?”
李东阳一愣,笑着摇头道:“陛下,古往今来数千年,臣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