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张鹤龄总是能给朕来点新花样!
为确保万无一失,张鹤龄拿着三本策论,亲自去了皇宫。
接待张鹤龄的太监名叫萧敬,是司礼监的老大。
明朝的运行机构很特殊,因为没有丞相,所以奏章、部议之类的,均要由内阁票拟审批。
然后由司礼监批红,皇帝诏令敕谕。
从某种程度上说,太监是皇帝的代言人,权力很大。
“公公,这是我等写好的策论。”张鹤龄交了上去。
萧敬昂着头,嗯了一声,随意的接过策论。
见状,张鹤龄再度提醒道:“这策论写了很多实情,还请公公亲自交给陛下,万万不可让别人过目,不然会出大事的。”
萧敬哼了一声,高冷道:“咱家一生行事,何须听你指挥?”
张鹤龄一愣,没想到在京城这个地界,竟然有人比自己还要傲气。
此时,垂拱殿内,弘治皇帝背着手,站在窗边,眉头紧锁着。
而大臣李东阳在他身后,忙碌的整理奏章,挑选出其中有用的内容。
弘治皇帝确实很能干,他登基之初,开始清理身边的宦官队伍,又贬斥了内阁首辅万安,另一名内阁阁老刘翊眼见情况不对,赶紧也请求告老还乡。
吓得最后一个内阁阁老刘吉惊慌失措,装模做样的开始干活了。
还有那些混日子的官员全部免职,又重用了一大批精明强干的官员,朝堂风气焕然一新。
在经过四年的准备后,弘治皇帝觉得,时机已经到了,可以开始治理大明了。于是乎,他召见最信赖的大臣进宫,商议从什么地方着手。
李东阳,从前的东宫讲官,也是未来的大明首辅。
“先生,整理出来了?”弘治皇帝扭过头,开口询问。
李东阳笑着开口道:“陛下,您看,这是大明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一共十条,有关于地方治理,吏治,还有军事方面的。”
“那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呢?”
“从钱财入手,咱们国库的存银不多了。”
弘治皇帝眯起了眼:“难道是有硕鼠吗?”
李东阳平静道:“并非是有硕鼠,咱们大明的户籍人口一直增加,而连年天灾不断,导致一直减免税赋,国库存银越来越少,若是国库枯竭,恐怕会出大乱子的。”
弘治皇帝皱着眉,说道:“情况这么糟糕吗?”
“是啊,北方大旱,咱们大明的边军快没有粮食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要求那些贩盐的商贾,只有将粮食运到边塞,才能发给他们盐引吗?有那些商贾运粮,为什么还会出现粮草不足?”
“陛下啊,您或许不清楚,盐引早就泛滥成灾了,盐商们勾结官府,私下买卖盐引,又控制盐巴价格,从中谋取暴利。”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道:“那该如何筹措钱粮?咱们大明百姓困苦,不能提高他们的税赋了。如果降低官员的俸禄,恐怕群臣会不满。”
“陛下。”李东阳行礼,认真道:“问题的关键,就是在于贩盐上!盐引改革,已经势在必行了,朝廷必须要从盐税上获取利益,以此补贴其他支出。”
闻言,弘治皇帝思索了起来。
盐税确实很重要,占了大明财政的将近两成,可是因为管理不当,导致私盐泛滥成灾,还有那些豪商,私下不知道藏了多少盐引。
可是要如何改制呢?
就在这时,萧敬匆匆进殿,到了弘治皇帝面前,低声道:“陛下,王朗求见。”
“唔。”弘治皇帝点头,吩咐道:“先生,你先考虑盐引的具体措施,朕去接见臣子,等一会儿就会回来。”
“是。”
弘治皇帝见到王朗,挥挥手,示意后者不必行礼,询问道:“王主事,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陛下,您安排臣做的事情,如今已经办妥当了。”
“什么事?”
“就是协助张鹤龄筹备商会啊。”
“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弘治皇帝点头,又道:“最近有什么情况没有?张鹤龄做了什么事,亦或是说了什么话?你要如实说。”
“陛下啊!”
王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怎么?你不愿意说?”弘治皇帝眼眸眯了起来。
说到底,王朗还是忠君的,咬牙道:“张鹤龄此人,确实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他成立这个商会,本来想买卖粮食,亦或是经营铁器,不过……”
王朗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任何细节都没有隐瞒。
他心里清楚,就算隐瞒了什么,以陛下的才智,也能听得出来。
等说完后,大殿里静悄悄的,王朗吓的心惊胆战,悄悄抬起头,打量着陛下的脸色。
只见陛下皱着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弘治皇帝淡淡开口。
王朗心惊胆战的,又求饶道:“陛下,张鹤龄这孩子,和臣做了三年邻居了,他虽然不干人事,为人凶残,蛮横,懒惰,好骂人,可臣心里明白,他还算是个好孩子。”
“嗯,你今后还要继续监视他!”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送走王朗后,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忙不迭的回到了垂拱殿,春风得意道:“哈哈哈,先生啊,朕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做什么啊?”
“盐税的事情,朕心里有谱了!”
“哦?”
弘治皇帝镇定道:“朕想明白了,开中法已然崩坏,私盐盛行。导致边地商人空有盐引,却无盐可领。所以为了保证盐业的收入,要采取纳银领取盐引的办法,称之为折色法。”
李东阳听明白了,询问道:“也就是商贾向国库缴纳银两,就可以获得盐引?”
“没错,这样一来,既能提升商贾们贩卖盐巴的热情,又能让国库迅速充盈起来。”
弘治皇帝讲出其中细节,比如设立多高的税,做出什么样的规定。这些内容,弘治皇帝都能讲得出来,很显然,弘治皇帝心里面已经有想法了。
李东阳眼中满是赞许。
“妙啊,妙啊!”
李东阳捋着胡子,询问道:“陛下,这是您自己想的?”
“这是……”弘治皇帝一顿,随即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朕自己想的,怎么样?朕想的主意是不是可以实施?”
“当然可以,陛下考虑的十分周全,已经没有什么纰漏了。”
“哈哈,好,那就麻烦先生了,再去户部尚书叶淇家中一趟,将此事尽快确定下来。”
“是!”
事不宜迟,李东阳当即便动身离开。
弘治皇帝眼中有些得意,没想到张鹤龄这小子,总是能给自己玩出点新花样。
不过,这小子也太胆大包天了,还妄想造海船,炼铁矿……这是在考验自己的忍耐力啊,要是放到多疑的皇帝身上,八成就会觉得张鹤龄图谋不轨了。
“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不过还是要鞭策鞭策,不然容易走上歧途。”
弘治皇帝露出笑容,扭头看向萧敬,询问道:“萧敬,祖母的寿宴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举办?”
“回陛下,再有半个月就好了。”
“嗯,抓紧时间。”
“是,陛下放心好了,宫里的太监都很用心,正在积极筹备。不知道陛下要邀请哪些人呢?还是和往年一样,各大臣勋贵的夫人吗?”
“把张氏兄弟加上。”
“他们两个男的?”
弘治皇帝毫不犹豫道:“男的怎么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皇后的弟弟,有资格参加寿宴。就按朕说的办,不必多说。”
“遵旨,陛下,还有一事,京城的勋贵外戚的子弟们,把策论都写好了,一共有三百多本,要不先让司礼监审一遍,再交给陛下您。”
“哈哈,不用了。”
弘治皇帝的心情很好,说道:“这些策论啊,想必这些子弟都用心了,朕要是不亲自过目,怕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苦心。说不准,还真有人能写出治国良策呢。”
萧敬微微一笑,笑的十分含蓄,当今陛下才登基没几年,对当皇帝还抱有很大的热忱。
可是,要明白一件事,朝中贤良的重臣,还没有找出来治国的良策,指望一群毛孩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恐怕交上来的这些策论,有一半都是别人代笔。
萧敬太清楚这些纨绔子弟的德行了,这些人的策论水平,恐怕连寻常秀才都比不过。要是让他们亲自写,但求能承上启下,便已经是很优秀了。
弘治皇帝不以为意,让太监将策论呈上来,摆满了弘治皇帝的案头,甚至有的还放在了地上。
弘治皇帝随意翻了一本,草草看了几眼,便颔首道:“嗯,这篇还算不错。”
萧敬接过策论,低头看了一遍,不免笑出了声,这篇策论也仅仅是不错了,行文还算规整,语句通顺,可要是说阐述了什么思想……
抱歉,还真的没有。
接着弘治皇帝又看了几篇,这些策论基本上是千篇一律,问如何治国,那就是皇帝仁德有为,臣子精明强干,百姓勤劳质朴……
可说到具体措施,还真是啥也没有。
弘治皇帝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大手一挥儿道:“把张鹤龄的策论找出来。”
“是!”
太监们七手八脚的翻找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把张鹤龄的策论找了出来。
弘治皇帝接过奏章,只看了几眼,眼中就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张鹤龄的这篇策论,真可谓是平平无奇,一看那语气,就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呵,还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啊!”
弘治皇帝哂然一笑,说到底,张鹤龄也不过是个少年郎,能有什么本事谈论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