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让朕太失望了!
“大人,不好了,大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遇到事情要淡定吗?”
张鹤龄笑呵呵的坐在上位,美人正在为他进行表演,有的在弹奏,有的在起舞,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张鹤龄没啥大的志向,就是喜欢吃美食看美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潇洒如意。
就在这个时候,有侍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脸色惶恐,甚至都没有看美人,而是急忙走到张鹤龄身边,低声道:“大人,有探子禀报,王家的人从皇宫出来了!”
“嗯?什么意思?”
“您说,会不会是王家去告御状了?”
“不会吧?”张鹤龄摩挲着下巴,分析道:“我虽然抢了王家的土地,揍了王朗的儿子王浩,毁了他们的府邸……但这些都是小事情啊,至于告御状吗?”
李忠一愣,心想,您就差刨人家祖坟了,人家告御状也很合理吧?
他忍不住劝道:“大人,那王家不识好歹,不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还敢去御前告状,真是罪大恶极!”
“狗东西!”
“大人啊,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王朗那个主事,肯定会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要是您受到朝廷责罚,那不是遭殃了吗?”
张鹤龄眯起了眼睛,细细想着这件事,良久后,大手一挥儿道:“且把心放在肚子里,陛下甚是疼爱我姐姐,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王家,故而责罚我的!”
“真的?”
“废话,难道还不信我?”
张鹤龄冷哼一声,他已经摸清楚了弘治皇帝的性格,说好听点,叫做宽厚,说难听点,那就是妇人之仁。
历史记载,张鹤龄曾因为好奇,亲自坐了一下龙椅,正好被弘治皇帝瞧见,结果弘治皇帝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让他下来……
看得出来,弘治皇帝确实很仁慈。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那姓王的不仁,就别怪我等无义了,抄家伙,干他丫的。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打小报告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鹤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当即召集家仆,前往了王家府邸。
张府和王府在一个胡同,距离很近,这也是为何,张鹤龄有事没事就去王府转悠一圈,瞧见有什么好东西,直接往张府搬。
当张鹤龄率人抵达王府的时候,门口侍卫根本不敢阻拦,瞧着张鹤龄那虎背熊腰的样子,基本上一拳一个小朋友。
有家仆急匆匆的进府,赶紧通知王氏父子。
很快,王朗就到了府宅门口,看着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张鹤龄,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不得不说,单看张鹤龄这个体型,足以证明大明百姓生活还是很富足的。
“贤侄……所来何事啊?”王朗战战兢兢的打招呼。
张鹤龄脸一板,冷冰冰道:“听说,你昨天带着儿子去找陛下了?说的什么事情?”
“这……”王朗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张鹤龄的脸色,讪笑道:“我只是找陛下聊聊天,叙叙旧,没说其他的!”
“放屁!”张鹤龄向前一步,站在王朗的面前,那壮硕的身躯极具压迫感,然后低头看着王朗,骂道:“不过是拿了你一点东西,还敢去告家长?大明官员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王朗就像个受气小媳妇,佯装淡定道:“张鹤龄,我不怕你,你也莫要猖狂,陛下会为我做主的!”
张鹤龄狂妄的大笑道:“做主?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与陛下非亲非故。而我则不同,我乃陛下的小舅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张鹤龄露出狞笑,捏着手指头,发出嘎吱的声音:“没错,有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与此同时,早朝结束后,弘治皇帝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和刘健一起,打算前往张鹤龄的府邸。
张鹤龄劣迹斑斑,弘治皇帝也早有耳闻,不过吧,在弘治皇帝看来,张鹤龄虽然顽劣了些,放肆了些,但是本质上,还算是个好孩子。
所以打算以劝说为主,惩戒为辅。
张府在北平西郊,虽说没有内城繁荣,可胜在环境优美。不过,让弘治皇帝奇怪的是,今日西郊十分繁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是整齐的商铺,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从远望去,犹如一道五彩斑斓的风景线。
而街道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种商贩大声吆喝着,招揽顾客,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信。还有民间艺人在此表演,什么说书。唱曲、杂技等,吸引了不少百姓。
弘治皇帝一时间看呆了,忍不住询问道:“刘师父啊,这西郊……什么时候如此繁荣了?”
刘健一脸茫然的摇摇头道:“半年前,臣曾来过一次西郊,可那个时候,远没有这般繁荣啊,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前方似乎发生了争吵,导致马车陷入人群中,进退两难,因为此次是微服私访,所以弘治皇帝并没有让甲士开路,而是自行下了马车,打算步行前往王府。
因为心中好奇,弘治皇帝拉住一名青壮,开口询问道。
“此地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长眼……”这青壮正在看热闹,却被弘治皇帝打搅,本想训斥一声,转过头看到弘治皇帝一身华服,贵不可言,立刻改变了态度,小心询问道:“您是官?”
“唔,算是吧。”
这青壮态度更加恭敬,连忙道:“好叫大人知道,您瞧,那金发碧眼的是个蛮夷,来到此地做生意,想用低价买些物品。”
“这有何不妥吗?”弘治皇帝很不解。
“当然不妥!凭什么低价卖给他?商户直接涨价了三倍,结果这蛮夷不肯,便要在商户胡闹,可咱大明的地盘,哪能让这些茹毛饮血的蛮夷做主?”
“您就瞧好吧,用不了一会儿,这蛮夷就得挨一顿揍,还得按照原价把东西给买了!”
弘治皇帝惊呆了,别人好心来做生意,结果这商户涨价了三倍,还不许别人抗争……这不是赤裸裸的强买强卖吗?
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我大明地大物博,要有大国雅量,虽然是蛮夷来做生意,更要体现出我大明宽容大度,怎么能如此抠抠搜搜的,成何体统呢?”
“有何不妥?张大人说了,这商场如战场,能多赚点银子,就要多赚点银子。尤其是面对这些蛮夷,更要从他们身上搜刮一层皮。”
弘治皇帝很不满,辩解道:“就算这商户涨价,那其他商户呢?这蛮夷如果不愿意,可以从其他商户买卖货物啊!”
青壮得意洋洋道:“张大人说了,我大明商贾要一致对外,所有商品统一售价,决不允许私自降低货物价格,违令者逐出市场!”
弘治皇帝一愣。
刘健忍不住低声道:“这不是垄断市场吗?”
“这般行径,是违反大明律法的,难道就没有官员出手治理吗?”
“张大人说了,这所谓的官员啊,各个都是欺软怕硬的,只要有张大人为我等撑腰,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左一句张大人,右一句张大人,这所谓的张大人……”
此人得意洋洋道:“当然是张鹤龄大人了,他可是如今陛下的小舅子,权势滔天,在西郊这个地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豪横是要付出代价的。”
“放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明朝,还轮不到他张鹤龄来做主!”
弘治皇帝勃然大怒,一挥袖子,径直朝张府走去。
等到了张府,却被门口的侍卫告知,张鹤龄带人去了王府。
刘健忧心忡忡的询问道:“陛下,您说,张鹤龄这家伙去王府,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一同去看看!”
弘治皇帝大手一挥儿,便和刘健去了王府,还未到门口时,就听到张鹤龄那嚣张的话语。
“就你儿子那样,我打他是应该,不打他是活该!”
张鹤龄傲然的抬起头,旋即拿过一根碗粗的木棍,两手抓住两端,猛然使劲,木棍直接断裂开来。
“我没打死王浩那家伙,就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王朗眼皮子直跳,双腿都忍不住发软,这他么真是个瘟神啊,鬼知道吃什么草料长大的,竟然这般雄壮……而且还是自家的邻居。
自家祖坟是不是冒黑烟了,怎么和这种瘟神一个胡同呢?
“贤侄啊,我……我要是做的不对,可以向你道歉!”
“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拳头干什么?”张鹤龄蛮横的看着他,怒斥道:“现在我把你揍一顿,然后给你道个歉,是不是就完事了?”
王朗立刻吓傻了,就张鹤龄那沙包大的拳头,一拳就能把他这身老骨头打散。
“为了表达诚意,我愿意付出纹银五百!”
张鹤龄诧异的看着他,询问道:“五百?没有万?也就是五百两?”
“对,如果贤侄不满意,我……我可以追加到八百两!”
张鹤龄十分不满,八百两,这是瞧不起谁呢?
一旁的家仆急忙道:“大少爷,他好像在羞辱你啊!”
张鹤龄怒了,大骂道:“你意思是,我的面子只值八百两银子?莫要说你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就算侍郎站在这里,也不敢轻视我!”
“今日,不揍你一顿,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侍郎不行,那皇帝呢?”
“陛下忙于政务,不可能管这样的琐事!”
“真是没想到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有人凭着身份尊贵,视法度如无物,公然威胁官员性命、劫掠官员家财,这若是传出去后,我大明天威何在,法度何在?”
弘治皇帝脸色铁青,板着脸走了出来。
他知道张鹤龄顽劣,可从没有想到,张鹤龄竟然如此顽劣!
他是皇室宗亲,身份高贵,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竟然以殴打官员为乐。
这是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罔顾大明律!
弘治皇帝自登基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像他这般仁厚的君主,此刻气的火冒三丈,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双方。
张鹤龄这一方,气焰嚣张,身后家仆十余人,各个拿着武器,看着蛮不讲理。
而反观王朗这一方,就是凄凄惨惨,弱小无助……活脱脱的就是受气包啊!
弘治皇帝心有所感,当初年幼的自己,不受重视,在皇宫中艰难求生,还要看太监宫女的脸色,不也是这般模样吗?
这张鹤龄,真是太可恶了!
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横行霸道,无所顾忌了吗?
朕就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纯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陛下啊!”
王朗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激动地跪了下来,大声道:“拜见陛下,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弘治皇帝眯着眼,死死的盯着张鹤龄,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迸出来:“张鹤龄,王朗给你道歉,你不同意!那朕呢?用不用朕亲自向你道歉?”
此时的弘治皇帝,嗓门都比平时高出几分。
这一刻,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仁厚的模样,而是一个真正君临天下的皇帝,在俯瞰着芸芸众生。
张鹤龄缩了缩脖子,他急忙说道:“陛下,还请听我解释啊!”
“解释?你竟然还想解释!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弘治皇帝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他虽然宠爱张皇后,但不是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在他看来,若是官员冒犯他,他可以原谅。
可若是为非作歹,危害大明江山。
无论是谁,都不能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