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王守仁被忽悠瘸了!
“我爹说你是个有才能的人。”
“你爹看人真准!”
瞧着大言不惭的张鹤龄,张悦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大大的眼睛看着张鹤龄,娇禛道:“你这个人啊,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谦虚呢?”
“为什么谦虚,我难道不厉害吗?”
张鹤龄举起拳头,示意自己粗壮的臂膀。
张悦真又沉默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上次带我去城外后,我又找母亲要了些钱财,赠予了那些贫苦的百姓,从他们口中,我听说你为人很好。”
“我为人和善,在京城也是有口皆碑的。”
面对说大话的张鹤龄,张悦真嘟着嘴,不满道:“胡说什么,从前三哥经常骂你,我记得有一次,他在睡梦里念了你名字九十八次。”
“看来你一定欠了我哥很多钱。”
“瞎说什么,你哥不会有男同之好吧?比你大这么多,竟然还没有成亲。”
张悦真顿时脸红了,羞赧道:“我哥没问题,之前喜欢一个大户家的女儿,但是他不敢说,结果没过半年,那女子便成亲了,我哥深受打击……”
张鹤龄咂咂嘴,没想到一向无法无天的张铭,面对感情问题,竟然也表现的像个纯情小处男。
“我又多了一个把柄,以后可以拿这件事,威胁你哥!”
张悦真瞪大了眼睛,急忙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做?我哥不是和你握手言和了吗?你……你真是太无耻了。”
“喂喂喂,像你这样的暴脾气,以后谁敢娶你啊!”
“要你管!”
两人在府门口吵闹起来,戚景通急忙赔礼道歉道:“我家少主年幼,刚才又饮了酒,所以不知礼仪,还请姑娘多多见谅。”
“哼,不与他一般见识。”
张悦真一甩头,脸朝向别处。
此时,张铭听到声响,也走出了府门,站在张悦真面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张鹤龄,道:“这么晚了,你还不走,在这里瞎嚷嚷什么呢?”
“还不是你妹的,非拉着我说话。”
“说话归说话,你骂人干什么?”
戚景通羞红了脸,急忙对着张铭赔礼道歉,然后把张鹤龄拖到马车上,迅速逃离了张府。
“哎,世显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戚景通看着马车上的张鹤龄,摇头道:“此乃英国公府,岂能与女子相互交谈,若是路人看见,又该作何想法?”
“不过是和女子说话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荒淫,无礼,今后又能有什么成就呢?”
“好你个世显,竟然敢咒骂我,我问你,你的夫人可曾怀孕了?我交代了你多长时间,为什么两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景通顿时涨红了脸,扭到了一旁。
他都有点怀疑,张鹤龄是不是脑袋有毛病,三天两头就催孕,还把这件事提升到了政治高度,说是关系大明未来。
咋地,他生孩子难不成还能影响国运?
翌日,张鹤龄前往翰林院。
通过张鹤龄的不懈努力,现在已经成为了翰林院的全体公敌,但是这些士子啊,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如今有不少士子,一边憋屈的忍耐,一边辛苦的干活。
等张鹤龄到了翰林院后,才发现,同样有个削瘦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不到二十岁,一双眼睛非常有神。
“您便是张鹤龄?”
“是我!”
年轻人直接开口询问道:“什么是道呢?”
张鹤龄愣住了,现在的翰林院的人实在太没礼貌了,从前只是在背后指指点点,如今已经开口刁难自己了。
“道……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我愿称之为规律,就像是大河之水,他能够倒流吗?他只能遵循造化锁定的流向,所以,道是万物生长的规律。”
年轻人皱起了眉,询问道:“依你之见,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并不能追求大道?”
“没错!天理存在于人心,而人心是变化莫测的,如果一味的克制自己,循规蹈矩,就永远无法追求大道。要解放思想,追求自己所热爱的事情。”
年轻人皱起了眉,细细琢磨张鹤龄的话。
戚景通拉了拉张鹤龄的衣袖,您别又开始胡诌啊,这些翰林院的士子,脑袋一个比一个聪明……就你脑子里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很容易被他们抓到把柄。
张鹤龄倒是不以为意,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有点痴傻的样子,又能参悟什么东西呢?
其实,古代的思想与现代完全不同,或许是经历过清末百年的转变,思想早已变得开放自由,百姓们对此也习以为常。
可是在古代,有非常严明的上下尊卑,社会等级也很森严。在这个时期,有才能的人都在研究四书五经,对其他事情并不感兴趣。
而像民间的科学、技艺、习俗,是不被重视的,甚至连匠人都处于最底层,每日只能辛勤劳作。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元明清三朝,把程朱理学贯彻的十分彻底,用三纲五常锁死女性,用四书五经禁锢读书人的思想,导致之后华夏文明跟不上世界发展的节奏,由盛转衰。
“如何寻道?”
“知行合一!”
年轻人很不服气,他拿出一本书,随便翻到一页,询问道:“此乃九章算术,这是一道图形题,你能看出其中的规律吗?”
“这道题如此简单?”
张鹤龄只看了一眼,便笑出了声:“这是最基本的面积和体积算法啊,只需要从这里画一条线,你就会发现,这是个直角,而勾股定理明白吧?具体是这样解的……”
年轻人听得是满头雾水,戚景通也皱起了眉,低声道:“公子,您不能为了装逼,开始瞎说一通啊,这不是在祸害别人吗?”
张鹤龄瞪了戚景通一眼,为毛我说实话,就是没人信呢?
年轻人沉默良久,他发觉张鹤龄用的方式更加便捷简单,只不过其中运用了几个规律,需要好好琢磨。
“或许你看过这类书籍,所以才能解出这道题,我再问你,一个人提不上来重物,只需要用一个滑轮,就能轻松提起来,又是为何?”
“这是将力给分散了,这力啊,存在于宇宙万物中,而他虽然是省力了,但是却增加了距离,具体的公式是这样的……”
年轻人努力消化着张鹤龄的话,他对很多事情都有研究,但是听着张鹤龄的解释,更系统,更规律,似乎能包罗万象。
这就是道吗?
他明显有些上头了,猛地一指天上的太阳,质问道:“当初有两小儿辩日,是清晨距离地面更近,还是中午距离地面最近,您能否给个解释?”
“其实距离是一样的,只是有光的作用,清晨时,空气中弥漫着雾珠,这些雾珠有放大作用,而到了中午,太阳直射地面,温度就上去了……”
张鹤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年轻人拉来一个水盆前,亲手教他光的折射和反射……这是初中物理知识,不过在年轻人看来,是那么的玄妙深奥。
打的他信心全无。
其实,年轻人也算懂得道理,如果和张鹤龄讨论学问,能把张鹤龄甩十万八千里,可要是讨论科学,那张鹤龄就是降维打击了。
年轻人脸都白了,低着头,深受打击,看着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张鹤龄,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为什么各方面都比不过张鹤龄?
这就是道的威力吗?
世间万物,都能明白其规律?
年轻人深呼一口气,向张鹤龄叩拜道:“今日听到张公子高见,受益匪浅,多谢教诲!”
张鹤龄顿时乐了,这是他第一次用知识折服别人,背着手,点头道:“不错,像你这个年龄,能明白我说的话,就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
“等再过二十年,或许就能达到我十年前的水平了。”
年轻人沉默了良久,这句话到底是激励,还是在嘲讽呢?
他深呼一口气,认真的说道:“我自十五岁后,便四处追寻道,与商贩交谈过,与道士交流过,也与和尚探讨过,都没有什么收获。”
“我便日夜勤勉读书,儒家经典、黄老之学、法家著作……我接触了所有能接触的书籍,各种各样的,又在各地寻找了很多贤者,都没有心中的道……”
年轻人的目光愈发湛亮,叹息道:“我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缘,能够摸索天地大道了。但是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戚景通有点忍不住了,自家公子忽悠能力也太强了,一会儿就把别人忽悠瘸了。
他拉过年轻人的手,提醒道:“你快回家吧,他这是坑你呢!”
“你这是坑我!”
年轻人不解的看着戚景通,皱眉道:“我就纳闷了,你家公子学识如此高超,你身为下人,却不断诋毁……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听到这句话,戚景通愣住了,好心竟然被当成了驴肝肺。
自己分明是幕僚,却被当成了下人。
年轻人抹着泪,摇头道:“我年幼时,还妄图上战场杀敌,看来我是不自量力了啊……”
戚景通不禁反问道:“你懂兵法吗?”
“略懂!”年轻人看着戚景通,又忍不住说起了兵法,结果戚景通显然更加精通,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把年轻人反驳的体无完肤。
年轻人的表情更加悲愤,双手都在颤抖。
戚景通在一旁插刀:“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又懂什么军事呢?只不过随便说两句罢了。”
年轻人咬着牙,朝着张鹤龄行礼:“之前听我父亲提起您,言语中多有轻视,他说身为你的老师,却不能好好教导你,这是他的失职啊……如今来看,是他没有资格教导您!”
张鹤龄顿时一愣,询问道:“你爹是?”
“王华。”
“啊?”张鹤龄瞪大了眼,问道:“你是……”
“王守仁!”
张鹤龄顿时激动了,卧槽,这样的一位大贤,竟然让自己给遇上了……天杀的王华,之前张鹤龄提出过好几次,想要见一见王守仁。
结果王华都给敷衍过去了。
瞧着失魂落魄、遭到重击的王守仁,张鹤龄只能无奈道:“其实你的学问很好,在大明算是独一档,今后必然能成为圣贤的。”
王守仁摇摇头,显然不相信。
张鹤龄于心不忍,这样的一位大贤啊,不会把他的自信心都干没了吧?
于是又劝道:“今后啊,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来请教我,我如果明白的事情,必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你不嫌我驽钝?”
“你很聪慧!”
王守仁咬咬牙,猛然拜道:“达者为师,我愿拜您为师,还请收我为徒!”
看着跪拜的王守仁,张鹤龄顿时傻了眼,这个大明圣贤,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就他未来的成就,自己有资格收他为徒吗?
“相互探讨,相互探讨!”
“我必以师礼相称。”王守仁十分认真道。
就这样,张鹤龄算是得到了半个徒弟,他进入内堂,和几个士子商议如何编纂实录。
门口,戚景通上下打量着王守仁,如今的王守仁平平无奇,有点瘦,有点黑,看起来还有点楞……戚景通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戚景通叹息道:“你为什么想不开呢?咱这位公子的学问啊,不说是一塌糊涂,也称得上大字不识一箩筐。”
王守仁十分平静,淡淡道:“真正的学问,是内心懂得的道理,而不是比较谁识字多。咱这位公子,一般什么时候悟道?”
“悟道?从来没有。”戚景通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那他每日做什么?读圣贤书,行千里路?”
“不不不,咱这位公子啊,每日早上练武,然后来一趟翰林院,给这些士子们打打鸡血。下午就想方设法逃脱念书,你爹经常为此头疼。”
王守仁很茫然,问道:“那他怎么懂这么多学问?”
戚景通顿时觉得对方很可怜,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学问都是胡诌的?”
“不,或许有人生来知之吧?”王守仁长叹道:“果然,真正的圣贤都是天生的,而虚假的圣贤才需要通过后天努力。”
戚景通的脸色很怪异,眼前这家伙,中毒是不是太深了?
“听说两章合在一起发,大家看的广告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