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婼，新年快乐
尽管还穿着睡衣，可今日温度实在和煦，她身侧被阳光勾勒，半个身子都是暖意。
双颊不由被他凝得发烫，她掌心热起来，脑子开始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如果她说出学校具体的名字，他不会真的为了自己放弃普林斯顿吧？
怎么会呢？
普林斯顿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有什么理由会为了她放弃？
太荒谬了不是吗？
这种行为也荒谬，这种猜测他会为了自己放弃的想法更荒谬。
可她竟然因为这这个猜测，或者是这个可能性生出许多喜悦来。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林婼再次摇头否定，“我真的没想好，离高考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吗？”
许一风笑了，表情让人猜不透，随口说了句，“我应该用不着高考了。”
果然，他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自然不用高考了。
失望灰烬似的把刚刚燃起的火苗无情覆灭，林婼报复性地拿回他手里的鲜花饼，摊摊手，歪头调侃。
“普林斯顿有什么好的啊？你连高考的乐趣都没机会体验了。”
许一风慵懒地靠在背椅上，“你就要跟我说这些吗？我晚上七点的机票。”
“我靠！”
林婼震惊了，低头看，已经快两点了。
“干嘛走那么早！”
“是你起的太晚了哎。”
“那你干嘛不叫醒我？”
“停，现在立刻去吃午饭，不对，是你的早饭，然后带我去一个可以放烟花的地方，来得及。”
“啊？什么？放烟花？”
“对，放烟花。”
昨晚那条裙子早就被安妮派专人清洗修护了，林婼庆幸今天的温度很好，可以随便配什么漂亮配饰。
她火速吃早饭，换衣服化妆，冬日的夜色来的格外早，才五点半，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其实临海别墅就是放烟花最好的地方。
夜里太冷，她蹲在开了暖气的室内，捂着耳朵提心吊胆地看海边点烟花的少年。
海水正在涨潮，风吹得少年发丝飞扬，灯芒又在他身形上勾勒出金边，许一风半蹲着身子，打火机在他手里窜出火苗。
他侧颜轮廓被火苗照亮，少年下颌线流畅漂亮，骨相周正而俊逸，映着背后的星空大海，是电影大师都会赞叹的绝美一帧。
林婼看得出神而专注。
“我想新年那天，你陪我一起去看烟花，希望到时候你有空，能赶上维港放烟花。”
“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看那里的，是别人放的，是给别人放的。”
原来当时的随口一提，许一风记得那么清楚。
这些烟花很贵的吧？从天宁送到港宜的运费也很贵吧？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打算呢？
林婼不由自主裹紧外套悄悄走到他背后，耳边是哗哗的海浪和自己跳得很快的心脏。
许一风是喜欢她的对吧？
他一定和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对吧？
心里忽然生出希冀，要是能借着烟花表白就好了。
烟花被点燃，火苗在引线上发出嘶嘶声，最终怦然盛放，在天空炸出纯粹如熔金的花朵。
许一风回头，对上少女容颜。
金芒亮的如同白昼，把人的表情眼神也都照得无处遁形。
许一风咽下喉结，笑容扬起，“阿婼，新年快乐。”
烟花声此起彼伏，可她听得见这声祝福，林婼笑了一笑，“就说一句新年祝福啊？”
“礼物放在桌子上了。”
许一风抱着手臂去看漫天火树银花，风把他额前发丝扬起，他忽然勾唇一笑。
“这个气氛适合表白。”
烟花怦然盛开，在少年的浅瞳里映出鎏金颜色。
林婼愣神一瞬，心头血忽然凝固继而变得灼热滚烫，血液以心脏为泵把热意漫延到四肢百骸。
少女身形陡然一晃，在松软沙滩上差点站不住。
许一风眼疾手快扶住她，“冷空气过敏还出来干嘛？”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她拉回室内。
他掌心的热度锢在她手腕上。
林婼眼神躲闪，到了落地窗内，表情笑着接话，“对啊对啊，适合表白，电视剧都这么演，之前还觉得俗套，现在觉得确实还挺浪漫……”
这话就像单纯在讨论一个话题。
烟花还在盛放，纯粹之下不容谎言和遮掩。
许一风侧头，就着漂亮的金芒，问，“那如果给你表白，你会愿意吗？”
林婼也侧头看他，眉眼被烟花照亮，她莞尔一笑，低头道，“那得看是谁和我表白。”
这烟花比浩瀚星河还要璀璨，美得人心头发颤。
林婼仰头看着，眸光悄悄湿润。
怕他不表白，怕他真的表白。
怕他真的只是单纯把她当做好朋友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怕他不是和自己一样把这份感情归纳到爱情里。
怕他真的喜欢，怕他把爱情宣之于口，怕他会为了自己放弃梦想，也怕自己会为了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更怕自己仗着他的这份喜欢，任性妄为要他为了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样的校园恋情，对好多人来说不过是夏日午后前桌偷偷递来的一张写着我们恋爱吧的小纸条，或者春天里樱花满园时说一句你好美啊可以做我女朋友吗，再或者一起想想未来大学生活时约定一句在一起。
可对他们来说却是重山叠嶂，是条天路，光是启程都困难重重，是他们越不过去的山一重水一程。
一颗泪珠突然滑落而出，林婼吸了吸鼻子，控制不住这些理不清的情绪，想连忙擦掉，可烟花光芒那么盛大，照得泪水格外晶莹剔透。
“嗐，被冷风一吹，我就这样。”
她忙着解释。
许一风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波澜慢慢平息，只是心脏骤然沉下去，又把所有想说的话藏进心里，留到往后。
天空被金色渲染，烟花化为星星沉入温柔夜色里的海，许一风最终扬起一抹笑容，穿着慵懒卫衣好看得不像话，语气随意而忍下遗憾。
“阿婼，新年快乐……”
飞机在夜空中启航时许一风拆开那个礼物袋，看见里面东西时，呆滞了片刻，然后会心一笑。
是加菲猫玩偶，贺卡上是少女漂亮的字迹。
“许一风，新年快乐，万事顺畅。”
小时候不懂一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好，总是求太多生僻文雅的祝福，后来终于长大了，异国求学，亲友寥落，才懂一句“新年快乐”含了多少暖意，才知一句“万事顺畅”有多难求。
加菲猫玩偶跟着他漂洋过海，时间久到后来再也没有收到过一句她的新年快乐。
“阿婼，新年快乐，希望你可以像太阳，站明堂会发光。”
他走后，林婼迫不及待打开那个背包，映入眼帘的是贺卡上的祝福，和面前她在耿园看着他酿造的那瓶枸橼蜜酒。
酒水晶莹剔透，漫过舌尖像柚子的甜。
这贺卡是去年快放寒假时，他们逛文创店，许一风这种向来只逛不买的人破天荒买了盒贺卡，林婼强行从里面抽了一张。
妆造师敲门进来帮她换衣服化妆。
“四小姐？”
“进。”
推门而入，是他们家大小姐闪着泪光的笑容。
“你……表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