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国演义-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8）

    已是晚上七点，听外面还是有雨滴声，昏暗的黄色白炽灯下，袁梁靠着床头似睡非睡。他感觉好像好了点，努力想拿起一本书看看，但怎么也看不下去。

    正在这时，好像有敲门声，轻轻地两下。袁梁以为是幻觉，或是敲的其它的房间吧，就没有在意。接着又是两下敲门声，袁梁哑着嗓子问道：“谁呀。”没有人回答。袁梁躺下身子，拉拉被子。这时又是两声轻轻敲门声。袁梁站起来，趿拉着鞋，走向门口，扭开门栓，抬头看时，门外，一把黑伞下，赫然站着于爱华，一张白亮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扑闪闪看着自己。

    袁梁问道：“你怎么来了。”于爱华没有搭腔，从袁梁的身边侧身走过，进了房间。袁梁往墙边拉一把椅子，示意于爱华坐下。于爱华看看袁梁，看看袁梁凌乱的房间，低头道：“我听郑宝晓说你回来了，生病了。”袁梁忍不住咳嗽两声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发烧，可能昨天下车淋雨受凉了。”于爱华看看桌子上的药：“吃药了吗？”袁梁齉一声鼻子，嗯了一声：“吃了，好多了。”

    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屋外偶尔滴落的雨水声，屋内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对坐着。袁梁打破了沉寂：“前几天有同学结婚，见褚国平了。”于爱华没想到袁梁说起了褚国平，她什么也没有说，眼睛看着脚尖。

    袁梁看看于爱华，白炽灯下，于爱华的身影被照在背后的墙上。袁梁看着于爱华的影子，平静地问道：“假如褚国平向你求爱，你答应吗？”那个墙上的黑影张开了嘴，很干脆地答道：“不答应。”袁梁的心里一闪，我就知道你不答应，那些传言也就是无中生有吧。

    袁梁没有停顿，问道：“假如我向你求爱，你答应吗？”墙上的那个黑影还是那样干脆地回答：“不答应。”袁梁没有想到于爱华给自己的是这样的回答，他一直以为于爱华暗恋着自己，他没想到于爱华给自己的是拒绝。袁梁身子后仰，躺在了床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有了一个怪异的闪现，假如我向林冰冰求爱，林冰冰肯定也不答应。他一时觉得自己很失败。他躺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脸。

    于爱华没有想到袁梁竟然问自己这样的话，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袁梁，她感觉到了袁梁的痛苦和无助，她情不自禁地伏身上去，双手去抓袁梁。袁梁躺在床上，她靠近了身子去抱他，她想去安慰他。袁梁感觉到了伏身过来的于爱华，他张开双手抱住了于爱华，于爱华没有松手也抱紧了袁梁，但她扭着脸，不让袁梁的脸靠近自己的脸。袁梁的脸往下凑着，他的脸贴着她浓黑的头发。于爱华抱着袁梁，还是扭着自己的脸。终于，两个人的脸贴在了一起，两个人就像凝固了一样，都不再动了，脸贴脸就那样一直抱着，袁梁感觉到于爱华温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于爱华站起身，要走了，她站在门口睁大眼睛看着袁梁，啊，这就是这些年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自己一直苦苦地爱着他，今天我终于抱住了他，他是我的了。她明亮的眼睛里满含着喜悦。

    她弓着腰抱住了袁梁，呼出的气暖暖地吹在袁梁的脖子上，低声道：“是不是李慧仙也去了金南？”袁梁吃了一惊但很快答道：“是的，她去了她二姑家，你怎么知道？”于爱华自信地说道：“我一猜就是的，以后别招惹人家小姑娘。”袁梁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就招惹你一个。”

    袁梁看着于爱华，心里也在感慨，这些年原来自己等的就是这个她，他看着傻傻的可爱的姑娘，再次抱紧她，他情不自禁地向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了上去，他的嘴一下就碰到了于爱华的嘴唇，于爱华低下头去，支撑着手挡着他，娇羞地笑着看着他。这一幕，那门口的灯光下，那嘴唇一碰的羞怯和娇美，永远留在了袁梁的心里，终生难忘。

    袁梁松开了她，送她出门，于爱华凑过来抱了下袁梁，又急急推开他，消失在黑夜里。袁梁关上门，躺在床上，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一幕，他回味着回味着，很久很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虽然经历了金南失败的一行，虽然感冒还没有好利索，但袁梁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他简单向周副厂长汇报后，和周副厂长又一起到吴厂长处，袁梁详细地再次汇报。吴厂长听后，沉吟了片刻说道：“时间还来得及，这次先这样，你先理理思路，下周一再讨论怎么再去金南。”

    袁梁和周副厂长一起返回办公室，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就是社会的现状，虽然是从机械部一直往下戴帽下达的技改项目，但国情就是这样。卢建学、甄卫星在技改的线上已经走了多年，如果说和这条线上的人有什么个人关系，其实他们和袁梁也一样，都是单纯工作或业务关系，没有任何的个人私交，更谈不上什么情分，但卢建学、甄卫星用工厂的资源一直在走动、渗透，人情社会，熟门熟路，自然也就好办了许多，而袁梁是一毛不拔、空手而去，吴厂长作为老江湖他当然明白，但让袁梁空跑一趟，这也是今后往来的前奏，后续的往来那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是这条线怎么走。

    袁梁回到办公室，除了手头的这份工作，其它什么事都没有，自然是清闲许多，自己也是乐得逍遥。袁梁跑到技术处，在门口大声招呼着，陆峰问着出差玩得怎么样。于爱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到袁梁进来，身子一抖，但没有回头，一直好像在忙着自己的工作。袁梁漫不经心地看了一圈，其实他看的只有一个人，他转身来到了档案室。

    王美春已经从失败的婚姻中走了出来，见袁梁来，笑吟吟地招呼：“怎么，出差回来了，玩得怎么样？疯得太狠了吧，还感冒了？”袁梁答道：“下了火车，雨下得大，没带雨伞，淋感冒了。”王美春说道：“你现在干的事就是给上面要钱，往外跑技改可不是容易的事，悠着点，不好跑。”袁梁说：“不是悠着点的事，先这样走着吧。”王美春还是不改以往的样子：“你说，那个陆峰，我这都往二婚的路上走了，他又开始三天两头地来念情书了，你说我怎么办？”袁梁道：“你就从了吧，还能怎么办？”王美春道：“不是我矫情，就那情书写得水平太次了吧，用词蹩脚、语气平缓，毫无激情，我一点共鸣没有啊。”袁梁接道：“这样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今天晚上找我同学去，我把他介绍给你，我同学叫贾中华，水利局上班，学校毕业，也是好青年一个。”王美春道：“我是实打实的待字闺中，你介绍咱就见啊。”

    吃过晚饭，在技术处玩了一会，袁梁骑上自行车赶往水利局的家属院，他同学贾中华正住在家属院后面的一间平房里。穿过胡同，直到一间破败的平房，袁梁敲门，没有回声，袁梁退后几步，再次上前敲门，屋内有人问道：“谁，有事吗？”袁梁大声答道：“我，听不出来了。”停了一会，门开了，有人出来，遮着脸跑了，袁梁瞄一眼背影，怎么是个女人。袁梁推门进去，灯亮了，床上坐着贾中华，脚上趿拉着鞋。

    袁梁看着贾中华急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啊。”贾中华的脸红乎乎的，喝口桌子上的水道：“没啥，你来也不打电话。”袁梁接道：“这个点打电话，你也不在办公室啊。你这上床太早了吧，这才几点啊。”贾中华老脸笑笑：“我还得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袁梁诧异道：“这怎么说的？贾中华说道：“看着还行，一摸，胸前和我差不多啊，就是摸排骨的感觉，顶多就是比我多了两个小花生米。”袁梁噗嗤笑了：“不带这样玩的，不该摸的你都摸了，你要对人家负责。”贾中华挠挠头：“幸亏没摸多，不然还不好收场。”袁梁问道：“姑娘哪里的，看背影不错。”贾中华道：“食品厂的，姓王，他弟弟就是你们厂的，个头很高，你说我摸了他姐，又不要了，他会不会来揍我。”袁梁笑笑：“你这也太快了吧，人家刚还在你床上，你就翻脸无情了。”贾中华一副无奈的样：“我这也是凑合谈的，谈不上感情吧，和她也谈不到一块去。不过，她的皮肤还真滑溜来。”袁梁接道：“你还真是对人家姑娘耍流氓了？”贾中华急忙道：“没有没有，我才认识人家一个星期，也就是刚摸了一把，你就敲门了，我别的啥也没做。”袁梁说道：“看好了就好好处，觉得不行就赶紧断，别两相耽误。”贾中华说：“我不跟她打电话，她来找我就冷处理，不就断了。”

    袁梁看看他道：“你也不要伤心，从这段失恋中走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进入下一段恋情，我今天就是给你介绍对象来了。”贾中华来了精神：“别卖关子，麻利的。”袁梁坐在凳子上，把王美春的情况介绍给他，他瞪着两眼来了精神。袁梁看着他，微微笑笑，最后，还有一个绕不开去的情况，袁梁不得不告诉了他。

    不待听完，贾中华跳了起来：“什么，二婚了都？你这玩笑开得大了。”袁梁语气依旧平缓：“就是这个情况，人家就这一点不好，其它的哪一点配你都绰绰有余。你要是愿意，我就给对方说去，你不愿意就不提。”贾中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摇着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袁梁说道：“不行就算，好歹你还是个童男子，人家也不配你似的。”

    两天之后，袁梁到档案室去了，王美春关上门，喜不恣地说：“你猜，叶倩红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哪里的，你能想到吗？”袁梁摇摇头：“这我哪能想到？天下的美男子太多了。”王美春推袁梁一把：“水利局的贾中华，你说这巧不巧？”袁梁笑了：“看来人家看着你俩般配，才给你介绍。”王美春说道：“你同学，你应该很了解，你给说说，他咋样。”袁梁道：“还是媒人说的好，起码比我会说。你也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可以谈谈，谈得来不就成了。”王美春叹道：“也是瘸子里面选将军了，谁叫咱是二婚呢，我说我还是处女谁信？”袁梁笑道：“我信，我看你走路绝对和陶慧娟就不一样，你走路一点都没变形，和以前一样。”王美春笑了：“我一辈子都这样走路。”袁梁说：“话说的别那么早。”

    王美春说：“你说说啊，你同学到底怎么样，媒人还是不如同学了解，叶倩红给我约了今天晚上去她家见面呢。”袁梁说：“我同学我肯定了解，他配你绝对合适，个人条件不错、单位不错，既往情史如同一张白纸，关键是这家伙能里能外，做菜是一把好手，做家务是一把好手，他在水利局也有房子住，跟着他还不就是享福去。”王美春说：“你还净是给你同学说好话，我才不信你呢，我先和他谈谈再说。”

    袁梁回到办公室，想着王美春、贾中华的事，刚刚两天前自己给贾中华说王美春，贾中华还嗷嗷叫着不让说，这两天就变了，差不多袁梁也知道叶倩红怎么给两人说的，婚姻市场先不谈感情，就是这样翻来覆去地比条件，条件般配，才能谈起来，才能有感情，这是不是物质决定意识。

    正想着，有电话进来，袁梁接起电话，不待袁梁说话，对方说道：“五分厂，没事。”袁梁听得出来，是于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