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恨交加-并肩战斗的我们（2）

    陵城矿务局在陵城市区东部，湖东煤矿在陵城市区的东南部，两地相间有近二十里的样子。因煤矿在陵城市最有名的旅游胜地仙龙湖的东面十里而起名为湖东煤矿。

    袁梁一行开车先来到矿务局。陵城矿务局是国内著名的大型矿务局，远远地看到矿务局的办公楼巍峨耸立，楼顶的“陵城矿务局”及logo闪着金光。袁梁仰望着陵城矿务局的高楼，忽然有了点自惭形秽的感觉。刘红军停下车子，登记，跑回来，车子开到矿务局办公楼前停车。

    办公楼前，初冬的草坪已经是黄绿色，也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平滑如镜，楼前的正门南端，三根冰冷闪亮的高大旗杆上旗帜漫卷。

    一行四人，推开硕大的落地玻璃门，鱼贯进入门厅，门厅左侧“电梯”的红色指引闪烁，几人就顺电梯直接来到七层。周副厂长站在过道里，左右看看，向左指指，四人向东走，跨过总工室，看门上的门牌，正是“副总工室”。周副厂长停步、敲门，门内响来“请进”的喊声，推门进去，一个男人站起来迎接他们。

    这男人也就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个，白面皮，剑眉星目薄唇，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看模样，和煤矿人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一点都不搭，倒像中学老师。此人叫鲁铁军，名字和个人形象不符，正是陵城矿务局的副总工程师。

    周副厂长快走两步，伸出自己的双手，嘴里叫道：“鲁总工，您好。”

    那人握着周副厂长的手道：“周厂长，欢迎欢迎。一路辛苦。”

    周副厂长转身向身后的三人介绍：“矿务局，鲁总工。”袁梁看到了办公室门口的门牌，知道鲁总工应该是矿务局的副总工程师。周副厂长又向鲁总工介绍：“这是我的部下，一机厂技术处的小袁、小于，这位是司机小刘。”

    周副厂长招呼大家坐下，打个电话，很快过来一人，给大家倒水。

    周副厂长和鲁总工寒暄着，两个人谈着袁梁几人在矿上试机的日程安排，看来他俩已经在电话上沟通好了。

    鲁总工站起来，领着大家来到这个二十四层楼高的十八楼，这里就是这个特大型国企的培训中心。推门进去，豁然开朗，三四十排一千多个座位，舞台、灯光、音响、幕布一应俱全。袁梁看到，不禁赞叹：“鲁总工，这排场太大了，我们培训用不了这么大的教室吧。”鲁总工说：“没办法，煤矿就是这样，外来的、自己的、安监的各种培训，课程都排得满满的，既是企业需要，也是门面的事，我们就在这里进行培训，这两天的时间就是挤出来的，后天这里就是各煤矿班组长的安全轮训，也好，显得敞亮，挤挤巴巴还怕影响小袁、小于的发挥呢。”

    根据鲁总工的安排，此次培训主要是技术人员、煤矿dsy设备的主操作人员，大约一百人。

    袁梁道：“鲁总工，你们安排的都是技术人员、技术工人，这个设备你们都用了好多年了，还用我们培训，班门弄斧啊。”

    鲁总工一脸认真地说：“小袁，这是不一样的，术业有专攻，再怎么样，我们是使用者，而你们虽然接触时间短，但你们都给造出来了，我不敢说你们厂有几个人，不说你们周厂长、黄处长了，作为主要的设计技术人员，你和小于，你们对产品的理解水平肯定不知道要强于我们多少倍。我们知道使用，但不知道原理，我们也会换件小修，但我们从来不敢拆解机器，我们从来没有大修过，坏了干脆就是换新机。你说这就是差距吧？”袁梁叹道，鲁总工果真如中学老师，谆谆善诱。

    袁梁看着鲁总工，看着他说话的样子，似曾眼熟，但又想不到从哪里在何时见过他。袁梁爽快地答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

    袁梁、于爱华、刘红军回到车上，把培训的图纸、资料拿上来，跟着鲁总工早早到八楼吃过工作餐，开车到办公楼附近的矿务局蓝天宾馆开了房间休息片刻，万事俱备就等着下午的培训了。

    下午一点半，袁梁一行四人来到矿务局办公楼十八楼培训中心，推门进去，已经稀稀落落有人在，四人来到舞台中间，开始布置。袁梁把图纸卷打开，数了数，看看顺序，把最上面的一张零号蓝图抽出来。图纸里面，从技术层面，零号图纸就是最大的图纸。于爱华赶忙过来，把这一张大大的图纸夹在早早布置好的活动公告栏式的架子上，然后把架子抬到舞台中央的最前端。

    袁梁跳下舞台，看看图纸，于爱华在整理资料，他招呼刘红军把公告栏架子搬下舞台，靠近前面的座位。

    袁梁看看左右，在鲁总工办公室里，给他们倒水、中午陪着吃饭的小伙子李俊来了，袁梁向他招手：“李工，怎么板书啊？”

    李俊从舞台幕布后拿来几大张白纸，对袁梁道：“把图纸往右边移动，把白纸夹在左边，直接用白板笔书写就行。”

    还是矿务局阔气，袁梁叹道。李俊过来示意着袁梁移动位置，夹好。

    正在这时，有人走上前来，也不走一侧的楼梯，直接跨着大长腿，单腿一撩，直接跨上了舞台，嘴里喊着：“于爱华，于爱华。”

    袁梁抬头看时，那人已经快到了于爱华的跟前。那人也和袁梁差不多的年纪，180以上的高个，国字脸黑面皮，剑眉大眼，大鼻头大嘴巴，端的是身高体壮，颇有英武之气。

    于爱华听到喊声，怔怔地看着来人，吸了一口气：“咦，毛明明，怎么是你。”

    叫做毛明明的手足舞蹈状：“呵呵，怎么不是我？我还说你到哪里去了，见天就碰到了。来，握握手。”

    于爱华好像不习惯似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了手。

    毛明明肥厚的手掌抓着于爱华的小手，一阵抖嗦。于爱华笑着，急促地收回了手。

    毛明明兴奋地脸色通红：“不会是你给我们培训吧，你到了这家单位？”

    于爱华看看袁梁，看看周副厂长，向毛明明介绍：“我们厂周厂长，袁工、刘师傅。”接着对三人介绍：“这是我南江农机的同学毛明明，我听说他分配到了陵城矿务局，果然在这里。”

    毛明明咧着嘴向周副厂长、袁梁致意：“欢迎你们来陵城。我家就在陵城矿务局，于爱华你知道的，我现在湖东矿总工室。”

    这真是巧他娘碰到巧他爹，巧碰巧。

    毛明明转向于爱华：“你们厂干的ysd？厉害的一匹。这可是纯进口的。你也是担纲设计者？士别三日，厉害厉害，还给我们做起培训来了。”

    于爱华斜眼看看袁梁，微微一笑：“过奖了，没那么夸张，就是普通产品，就是我们一机厂技术处设计的。”

    袁梁看着两人热乎的样子，咂吧下嘴，这家伙是于爱华的同学，如果他是在湖东矿总工室的话，试机的事就要顺利多了。

    鲁总工来到培训中心，致欢迎词，讲讲培训意义、培训要求、培训纪律等。

    培训开始了，根据安排，袁梁培训，首先进行的是ysd产品结构和电气部分。袁梁把座位上所有的人召集聚拢过来，尽量靠近图纸，讲解起来。

    虽然不是厂的干部，但从学生时代，历任过学习委员、副班长、班长、学生会副主席的他，也曾参加过多次演讲、朗诵比赛，多次主持过校园的晚会等，对这样的培训并不打怵，落落大方的台风、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笔划遒劲的板书、人来疯的兴奋劲，尤其是过硬的专业素养，使得培训效果出奇得好。

    毛明明听着袁梁的讲课，心中不禁好奇，这家伙什么路数，真专业，水平真高，陵城矿务局总工室、培训中心也找不到培训水平这么高的啊。

    此时的于爱华，配合着袁梁，她紧跟着袁梁的节奏，袁梁结束一段时，她就掀起下面的一张，袁梁欲要重复讲解时，她又很快翻回去找到。袁梁写完一张白纸时，她赶紧翻过去夹住，袁梁找白板笔时，她立马递过去。根本不要袁梁张嘴，不要袁梁说什么，她总能接住袁梁的讲课内容和动作。

    毛明明看着俩人，心里一股醋意泛上来，眼前的这俩人这是配合多长时间了，此唱彼和、娴熟默契，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啊。这讲课的家伙，年纪也不大，专业也太扎实了吧，讲起课来深入浅出，简明扼要，节奏紧凑、突出重点，尤其是他明亮的眼睛刀子般锐利，还带着一股强大的毫不顾忌的自信，可谓气场十足。再看看于爱华，这才和自己一样毕业了几个月，学习成绩和自己一样不也是马马虎虎吗，自己在湖东矿天天打酱油，她这马上明天也要讲课了，还明显自信了许多，怎么看起来比原来还漂亮了，百思不得其解啊。

    忽然间，亮光闪现，豁然开朗，我说在南江农机追了她三年都是剃头挑子一个，我就是单相思，简直是苦逼一个，难道于爱华和这家伙早有勾连，于爱华毕业也到了武城市一机厂，敢情就是找这家伙去了，毕业的时候问她，她都不理我，急火火地就走了，我还腆着脸逼问人家，我这纯粹是不识事务，倒霉蛋一个啊。可这也对不上啊，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没有男朋友，难道是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两个人就擦枪走火走到了一起？毛明明越想越气，看着袁梁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课间休息，周副厂长就要赶回去了，他和袁梁、于爱华告别：“讲得不错，把握好节奏。我回去了，有事电话。”鲁总工也离开了培训现场，只留下了李俊作陪。

    培训课程进展很顺利，下午的最后时间留给大家自由发问。煤矿上的老大哥们，尤其是一线操作员工，大多不善言辞，大家沉默着一时静场，没想到毛明明第一个站了起来。

    毛明明第一个发问：“袁老师，据我了解，贵厂是机械厂，产品线是工程类机械，主要是机械加工设备，可ysd300产品是电气控制类产品，你们转型生产，能否保证这种跨界类产品的性能和质量？”

    袁梁已经观察到了毛明明的神态变化，却是不明就里，但毛明明的这个问题显然很好回答：“我们厂是机械制造类工厂，但我们的积淀也很沉厚，在相关领域也涉及颇多，而ysd300产品即是其中之一，只就该产品来说，我厂就是能拿出ysd300产品的唯一厂家，在厂里我们已经论证并经过了几轮试机，这一点我们有试验报告。我们来到贵局，是为了验证产品的现场适应性，验证产品的实战性能。”

    毛明明毫不放松，紧跟着追问：“ysd300产品主体看起来是机械产品，但其实质却是电气产品，不知道袁工在设计的时候怎么兼顾机械和电气的关系？”

    袁梁思忖着，感到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因为在座的大部分是采矿或机械专业，纯电气专业的很少，如果论证机械和电气的关系，一旦跑偏将会惹来不快，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工作。他稍稍停顿答道：“ysd300产品，机械和电气应该是相互依存和促进作用，机械部分、机械要实现的功能要以电气部分的控制来实现，电气不能单独实现动作但却是整体部分的灵魂，能提高机械功能的高效，从国外的发展趋势看，机电一体化正被相继运用，机械装置正被装备高精度的电气控制系统来控制其动作及其精准化。而ysd300产品，正是体现了机械和电气的完美结合，待明天培训完成后，大家即能了解两者在ysd300产品的体现。”

    其实，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大而全的伪命题，没有标准答案。毛明明还是一副不善罢甘休的样，好在李俊制止了他：“好的，今天因时间关系，培训到此结束。我们明天上午八点半继续进行培训。”

    李俊示意袁梁，东西不用收拾，就招呼俩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