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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冤家路窄-技术处新来的美人(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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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袁梁来到了档案室,手里自然是不能空手的。王美春脸笑得像花似的:“我就知道你不能忘了我,我刚才还吃味来,先去技术处也不来看我,去了一星期吧。”袁梁打趣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看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王美春剥了一块糖填在嘴里:“不是我盼你回来,是有人盼你回来,你是给蒋蔚秋捎的东西,还是给苏秀珍捎了礼物?拿来瞅瞅。”袁梁一脸苦相:“我这还捎东西啊,这个那个的,我半个月的工资都没了。和人家小蒋、小苏哪是哪啊,这就捎东西了。”

    王美春说:“看好哪个就主动进攻,好女怕缠郎。我给你说个事,门口随红军给郑宝晓介绍了一个对象,是轴承厂的,郑宝晓出差到苏城去,也算他有心,你猜猜他给人家小姑娘买的啥?”袁梁看着她的样子,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咋知道他买的啥,你就说吧。”王美春笑着,捂着肚子,摆着手对袁梁道:“我这今天都笑岔气了,他,他竟然给人家买了一个乳罩,一个花花绿绿的乳罩,哈哈哈。”袁梁问道:“这有什么,值得笑成这样。”

    王美春说:“你不知道,咱这里不比大城市,现在姑娘们好多都穿着小衫或紧身衣的,乳罩不时兴。人家轴承厂的小姑娘也是不谙世事的刚从农村出来上班,也不知道郑宝晓给她买的是什么东东,结果就拿到厂里显摆去了,把轴承厂都轰动了。有大嫂给小姑娘说,就是兜咪咪用的,把小姑娘都给骚哭了。”袁梁笑起来:“我说郑宝晓这段时间不到我那里去了,转移目标了。你这绘声绘色的,给亲眼见的样,是你演绎的吧。”王美春还是笑个不停:“不到你那里去,现在还不来我这里了呢,不是正好吗?我编排他,我是搬弄是非的人吗?半成品库的王莲香说的,他老公在轴承厂,学过来的。他这才认识人家小姑娘几天啊,脑子象短路的样。”袁梁嘿嘿笑着:“还不是想媳妇想疯了。不过郑宝晓也是有心了,给心爱的姑娘买个稀罕物也正常,不过他这有点太直接,直入主题啊。”王美春笑得更厉害了:“哎呦哎呦,我受不了了,你这形容也是没谁了,直入主题,直入主题,直入主题好。”袁梁接道:“我这还是小伙子呢,没法跟你们老娘们聊,一聊就是联想到那几点。”

    王美春砸吧着糖块,肉嘟嘟的大嘴唇油亮亮的,她吸了一口糖水道:“我现在还是姑娘身好不,不过也快了,马上马的要变成娘们了。你走得太快了,我还想着你给捎东西来,该准备结婚的用品了,不少麻烦事。”袁梁一脸惊奇样:“这么着急忙慌地急着嫁出去?太快了吧,你也悠着点。娘们就那么好,着急忙慌地要去变成娘们。”王美春好像自己不情愿的样:“对方催得紧,催得像过年一样,快了。”袁梁拧了一下她肥厚的腮帮子:“不一定非要啥都准备好,慢慢置办呗,过日子还不是慢悠悠地过。在你结婚前,我先揩点油。”说完抬脚就走。

    王美春一点也不含糊:“尽管来揩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本姑娘等着。我给陶慧娟打电话让她过来吃糖,让她揩揩你的油。”

    下班了,于爱华拎起自己的包要回家,怎么觉得包沉了些,忙打开了看,赫然里面有一包糖一包话梅。于爱华瞄向还在忙着的袁梁,不禁莞尔:“对人凶起来真狠,凶完还给包糖吃,还要哄哄。”

    第二天,一点不记仇的李慧仙又过来了。今天李慧仙没有穿裙子,上身还是工作服,下身是工作服布料的裤子,但显然是剪短了的八分裤,而且裤腿裁瘦了的,几乎绑在她直挺挺瘦溜溜的腿上,脚上是和工作服同色的青色圆头皮鞋,半高跟的脚面打着亮金色蝴蝶结,裸露的脚踝盈盈一鼓,真是脚下生辉、步步撩人,衣品不错的李慧仙看来家境也不错。

    李慧仙来到于爱华跟前,于爱华显然也是在技术处资料室那里换了工作服,只是裤子太长,裤脚随便地挽了两道,裤腰裤腿肥大,显得人矮了一截。李慧仙指着于爱华的裤子说:“于姐,厂门口有改衣铺,你裤子改一下啊,女工好多在那里改裤子的。”于爱华惊异地看着李慧仙的裤子:“我得空了再去。你这改得也太短了吧。嗯,你的鞋子好漂亮。”李慧仙白了袁梁一眼:“记着,以后到车间,穿工作服、戴帽子、不穿高跟鞋。”

    产品已经开始紧张的制作加工阶段了,袁梁和解利民一样全身的工作服,脚上是笨重的防砸工作鞋,头上是内衬式的工作帽。他招呼着徐有才,徐有才早早跟着解利民来到工作台前,正和解利民在看着一个工件。

    帽子、鞋子、工作服,袁梁、解利民、徐有才三个人都是一样。徐有才转圈和大家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袁梁对徐有才说:”徐工,来,咱合计合计,我也有点事给你说明白。”解利民、徐有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袁梁提高了嗓音道:“徐工,叫你来,也是请示了厂里的,这里呢,目前就是这个样子,样机的制作准备全面展开,主要就是老解、施继伟和你。老解的计件工资是跟着他们车间走的,厂里按照车间的平均数给他,不吃车间的工时,另外加班的话是我掌握的,每月底我给他提报。如果你来的话,肯定你原来的工资也不变,随二分厂你的系数,加班的话也是我另报,除了这些外,没有其它的了。现在正忙的时候,才叫你来,如果你觉得工时可以,就从今天开始了,如果觉得不行我就请示再找别人。”

    袁梁说得非常清楚,原来的工资不变,还有加班工资,当然愿意来。解利民在车间吃的是计件,加班也是计件,当然没有加班费。徐有才也常常下班后还要维修设备,但这样的活是不好界定的,因此,厂里规定设备维修人员的工资都随分包车间的平均数,只是系数稍有不同罢了,但从未有加班费一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跟着新产品开发这是一个肥差,不管项目负责人的手松或者紧,每月几十块钱的加班费还是有的,至于加班多少也是项目负责人说了算。这样的话,每月三百元的工资,再有袁梁开的五六十元的加班费,谁不巴结着过来那才是傻子。

    徐有才利落地答道:“我早就巴不得过来了,放心吧,我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有决心取得胜利。”

    除了和他说话提高点音量外,徐有才一点问题没有。解利民之所以叫徐有才为战友,他们只是同年参加过越战同年复员同年进厂,但却不是一个部队。

    一机厂当兵的真多,一千多人的工厂,当过兵的有一百多人。党总支书记卢建学、工会主席崔尔琢是部队转业的干部,保卫处陶英安、随红军是老一波的复员军人,解利民、徐有才、食堂的唐汉平、司机于奎志则是同一年复员后进厂。此时,正是越战后期,而在1985年参加过越战的解利民、徐有才走到哪里都少不了越战的话题。

    解利民说,他是济南军区某某军的,参加老山轮战。某某军也不是全军都调上去,他所在的守备区也是师一级的编制,总共挑选了一个加强团,被编入某某军。为了参战,写了血书写了遗书,他所在的连只选了三十人,跟着直升营长的连长参战。他常说,咱也是精挑细选的精英,参战的兵,城市兵不要、独生子不要、非党团员不要,卡了不少人。他常常骄傲地说,我们军一个月就打死越军四千多,击伤陆仟多,战果辉煌。讲起来,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

    徐有才则是新疆军区的轮战部队,新疆军区参战部队少,而他是作为炮兵参战的,他的耳朵就是越战时震聋的。聊起参战来,他经常骄傲地说:“我比唐汉平、于奎志多两个证,多一个三等功证,多一个军人伤残证。”徐有才聊起参战,也是口沫飞溅:“我们的炮是152榴弹炮,哪是你们瞎说的155,越战时用的最多的就是152榴弹炮、92迫击炮。152不比155差多少,打起来惊天动地、地动山摇,你根本听不到单个的炮击,打起来万炮齐发,就是连成一个音了,那叫一个过瘾,炮筒子根本不是你们电视上看的,绿色的擦得锃亮,一个轮次打下来,炮筒子都成黑红色的了。”

    当年的他,高中毕业后参军,作为技术工种的炮兵,他也是技高一筹,他是以一炮手参战的,还是副班长。他说,除了侦察兵外,打炮和车间干活一样,算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吧,会自己判断越兵在哪里,哪里有暗堡,哪里有埋伏啥的,他还会看军事地图,因此,他们班屡立奇功。也正因此,战后提报战功,他被提报二等功,二炮手被评为三等功。虽然评功是根据战功,但也是差不多有名额的,他们的班长没有评上功,班长就不干了,告到营部说,徐有才和驻地的小姑娘谈恋爱。团政治部下来调查,还真找到了驻地的姑娘家,结果姑娘家老爹说,自家的姑娘嫁给徐有才也不错。越战期间,和解放战争时一样,大家看的电影上,山东老百姓拥军推着小车解放了全中国。人家哈尼族的小姑娘田苗苗,才十七八岁,和他老爹一起,在他们炮兵驻地烧饭烧水啥的,有时小姑娘也为当兵的洗衣服,就和徐有才熟了,大家都和哈尼老爹一家一样亲近,哪有徐有才和小姑娘谈恋爱啥的。徐有才极力争辩,但评功时间很急,政治部也没法界定,就把徐有才的二等功改为了三等功。这是他一生的遗憾,他说,不然的话,越战后他会去上军校。但有时,他也很洒脱,他说,二炮手评的也是三等功,但裤裆里的蛋子颠碎了,就在一次炮击时,炮后座掩埋不深,二炮手未及跑开,炮击时震起的后架直击他的裆下,虽然治疗,但蛋子永远无法复原了。

    徐有才说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使大家不信服,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复员一年后,哈尼族的小姑娘和他老爹竟千里迢迢来苏北找他来了,小姑娘真要嫁给他,他只有说自己已经有媳妇了,拉着车间的车工左晓青假扮媳妇,陪着人家在周边玩了两天,把人家送到了火车站。走的时候,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泪湿满襟啊。

    除了耳朵聋点,作为二分厂的编外秘书、设备处的技术高手,为人厚道、热心肠、江湖,也不是假的。

    解利民常常说,于奎志就是蹭的,他哪里上过战场,他们是54军,也是济南军区,但他是留守的,没捞着上去。1985年底,邓公百万大裁军,我们复员来到一机厂,但他时运好,够着个副营长是老乡,竟把他调去开车了,来厂后还是开车,也是凑巧。

    几个人见了面,免不了的就是拉拉曾经的青春岁月,曾经的荣光。一机厂有一二百名复转军人,许多在管理、业务、生产上快速成长,许多都成为骨干,甚至走上领导岗位,没有辱没曾经肩上的领章和帽徽。

    袁梁接着说道:“你就和老解商量着干,我也没啥要求,就是安全、质量,人的安全第一位,工期啥的往后放。”

    天气渐凉,秋色正浓,工厂中间大路两旁,高高的栾树上,酱红色的球团花一簇簇的,把道路两侧的天空装点得红艳艳的,树枝伸展,把厂道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花廊。袁梁在厂道上站立片刻,向档案室走去,那边又催了,皇帝不急娘娘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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