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星垂
云深离开何处归来山了,不敢再见江星垂。
而江星垂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秋唯落自七夕被掳走后,根本回不了何处归来山。想回也是有心无力,所寄的家书更是一日三封,封封溅泪。
清宁又下山与许问情、章如雨、司柠行侠仗义了,顺带去学黄梅戏、淮剧、徽调、吕剧、晋剧、评剧、昆曲、越剧、沪剧、评弹、楚调、豫剧、曲剧、花鼓戏、湘剧、梨园戏、皮影戏、秦腔了,恐是一年难返一次。
清宁喜欢唱戏,又爱使那杆红缨枪,见不得邪压正善,于是便有了“清枫霜”这般亦胜男儿郎的女子,可少见呢。
不过如此一来,何处归来山上仅余池玖忆、白清与群禽了。
若不是用白清异常嗜睡,怕是早让池玖忆“偷香窃玉”了。
因白清常在榻上睡,池玖忆也被迫多玖睡了,因他想守在白清身边。
有时睡醒,见白清还睡着,池玖忆便喜欢看着白清的睡颜,能一直把白清看醒。
白清醒后的是嘀咕几声“池玖忆”,便抱着池玖忆再次入睡了,池玖忆往往不敢有任何动作,更不敢回抱,小心翼翼惟恐一触即碎。
毕竟,那时的白清犹如坠落在地的琉璃盏,满身裂纹,仿佛一个不经意间便要碎得彻底了。
有时白清熟睡间忽然醒来,会坐起茫然环顾四周,再睡下。偶尔醒来只眨了眨清水方拭的眼眸,便闭上眼再次入睡。
有几次池玖忆醒而不开眼,能感觉到白清的动作。
那时白清或许会想为什么池玖忆还未离开,可能觉得池玖忆恬不知耻吧,又应该心无旁念吧。
白清忽醒会反应缓慢,有时也不管不顾了,抱着池玖忆便继续睡。若见池玖忆也醒,白清可能会发呆一会儿,再继续睡下,不过偶尔会抱着池玖忆。
白清往往睡得极深,与池玖忆有肢体接触时会更深,好像,是信任池玖忆了,终于肯把自己交付与池玖忆了。
何处归来山落雪了。
何处归来山年年都有雪,不必为一场落雪而大惊小怪。
何况,何处归来山上的雪总是看不完。
闭关三个月的江星垂终于出关了,因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再闭关也是蹉跎了时间。
江星垂要去寻池玖忆。
今年的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恰好能遮着一切,为所有见不得光的披上纯净的白雪。
青石长阶一旁的枯木挂有不少冰灯,各式各样,许是池玖忆所雕的并挂上,毕竟白清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肩上积了薄雪,江星垂才见到地玖忆。
此时,池玖忆双膝并跪于厚雪之上,无声无息倾身向前,微微低首,不敢惊扰一切,欲吻盘坐背靠梅树垂首沉睡的白清。
池玖忆与白清身上皆有积雪。
只是白清身上的雪远多于二人,大抵是因那低到令人发指的体温不融积雪吧。
池玖忆身上的雪,仅有极薄的一层,将化不化。
因体温高于常人,池玖忆才启唇,一团白气犹为显眼。
距吻到白清双唇仅仅隔不足半寸,可谓近在咫尺,一垂眸,暖湿的白气难化玉人面上冰霜。
白色睫羽一颤,池玖忆便不敢再进分毫,怕白清醒了,又怕白清面露厌恶。
何处归来山上只有白清不怕池玖忆,那一声声直呼大名的“池玖忆”,便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白清又是最不在意池玖忆的,最想离开何处归来山的。
池玖忆好不容易抓住一缕风,想锁住,可惜锁不住。
那便挽留,又留不住。
兜兜转转,池玖忆反而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个。
或说是‘惧怕’白清,入骨子的。
仅是纯白睫羽一颤,白清便没有任何动作了。
一看,原来是有花落满身上了,梅香扑鼻,便有了一点反应。
白清所待靠的,是一树红梅。
察觉人来,池玖忆侧首望去,见是江星垂,竟一笑:“嘘,他尚未醒来。”
不是温情一笑。
江星垂:……
他好像,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事……
江星垂真诚怀疑,他会被杀人灭口。
江星垂略有惶恐。
师叔!看在往日相处恩情上,他会守口如瓶的!
江星垂不知所措。
师叔师叔师叔师叔师叔,他知错了,他错会知改!别杀他呀!
江星垂呆若木鸡。
师叔不会真杀他吧?小师弟还在场呢!
江星垂哑口无言。
可是小师弟睡着了……
师叔不会如此绝情的吧?
师叔,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江星垂慌慌张张。
师叔看着不像开玩笑,莫非是把他叉走埋哪都想好了?
江星垂双腿发颤。
不会吧,他还想活呢。他还有大把多的年头可以活,总不能英年早逝。
小师弟呀,快醒来吧!
师叔要大开杀戒了!
小师弟别睡了!快栓紧师叔!他有点怕!不是一点点的怕,是十分非常完全地怕!
整座何处归来山上除了小师弟,谁还不怕师叔?
也就小师弟控制师叔了。
但……
小师弟睡着了!
池玖忆本快吻到白清了,可惜多了个旁人,却回眸,抬手曲指轻刮下白清鼻梁上的积雪,池玖忆不由一笑。
“罢了。”
语音未落,江星垂转身便跑,生怕被毁尸灭迹了。
池玖忆这一声“罢了”像对江星垂说,又似对执迷于白清的自己。
“我们来日方长,还有往后。”
抱起了白清,池玖忆也不理江星垂了。
而长阶上的江星垂几个踉跄,险些手脚并用滚下石阶了。
江星垂屁滚尿流。
狼狈的江星垂衣冠不整呆坐阶上,在风中凌乱。
等等,风?
江星垂一激灵,才反应过来。
小师弟!小师弟他、他怎么……
江星垂不知说什么为好了。
小师弟……
算了,至少还活着,不能怪小师弟。
最后,江星垂只得自己默默回屋。
不过如此一来,先前所积压的情感一扫而空,江星垂仿佛又变回那一夜前的三师弟/三师兄。
生活苦疾有忧,且埋头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