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锄禾
怀纶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虽有些吃力但饶有气运的抡着锄头，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上前问候道：
“敢问老叟可否允晚辈助您一臂之力？”
那老头先是见怪不怪的看了眼怀纶，然后撂下锄头，用嘶哑的声音仰天埋怨了暴躁的老天，又蹲下瓢了一碗田梗溪水递给怀纶。
“老叟这是何意？”
怀纶还是很注意，左顾右盼抬脚抬手的，生怕破坏了什么规矩，可这偌大的田野之中满是粘稠的泥土和蔫了的禾苗，看不出有什么人做什么特别多行为，清一色的擦汗，弯腰插秧。
怀纶看那老叟一动不动，自己的视野却迷迷糊糊起来，衣服里像裹了个顽皮的孩子，捣鼓捣鼓闹的火毒不断。怀纶一时以为那老叟站不住，最后夺过那水瓢，还庆幸的喘了两口气，不至于晕倒在这骄阳之下。
等到他缓过神来，那老叟又自顾自的耕起田来，似乎很失望，怀纶立马俯首抱拳言道：
“是晚辈失敬了，不该肆意饮用涧水！”
那老头闻言深刻的抿着嘴，杵着杆问道怀纶：
“你说，你一个仙人为什么会渴？”
“…是我学艺不精。”
“学艺不精也不至于晕倒吧，那还修什么仙？学我们干活好了！”
“晚辈实属抱歉，不过此行…正有此意！”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大的人，行为与小孩子无异，还装能耐，跟你师傅一样的，自负吗？是你呀，心太焦躁了，人说哪什么？道心，自己的内心装了太多琐事，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才会导致你自己对神智潦倒。”
怀纶仿佛出口见光，不停外流的汗戛然凝固。他先是吸了口新鲜气，耳朵突然能明晰清脆的鸟叫，在吐了出来，是扑通扑通的心在跳：
“…晚辈…明白了…我师傅已经去勘查村长的情况了，眼下我想做些劳事来充实空白时间。”
“对吗，你师傅和你不能轮流自负，你们是对方坚实的后盾，就像村长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可不能让他爱我们的心破碎啊。”
怀纶接过对他而言轻质又沉重的锄头，他是修者所以轻，他是人类所以重，拿在手里的如天平般，细微巧妙。扛起木杆，铁锹遮住艳阳，巧力挥下，乍陷田壤，须再次扛起贴铁片方能有片刻阴凉。
“颇重的头锄和前杆在你一手把柄下显得如同利剑，虽耕土利索但有所伤及土脊。”
那老头言道，怀纶发觉这更像百兵之王枪的用法。按照老头头指导，压杆抬杆，交替进行，上下分力，随心所欲。
自那以后，配合上炁的运作，身体宛如通灌乾坤，若将锄头分为三节，锄头，锄杆和杆末，那这三个位置的行径就会绘成一副灵活多变的奇门遁甲。
“以炁入局…而创一千零八百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再说独自驶入五峰山的肖玄，他明察秋毫的走在被杂草龟裂的古道上，环顾山门街市的断壁残垣，似乎还能想象到此地曾经的繁华，那山中早已失去原本的清幽，反而充斥着一股阴邪晦暗之气，宛如海潮一般扑面而来：
“此地戾气尤重，座山之主定是高手，既然村长突发奇状擅闯贼寇之地，我此行已出，恐怕难以不被牵连。”
深入腹地，探开视野，肖玄目及一处萧凉开阔之地，望眼四周狼藉，戾气愈重，正打算前往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骨碌的怪响，譬如骨头被生硬断开般非常可瘆。
“那是…呃！”
肖玄尝试打开神识，却被另一股神明般的神识所压制，仔细瞧见那身影，四臂八角，四只手拿着两幅血肉模糊的尸体，当那被散乱发丝遮挡的头颅像机关触发一样一点一点转动来时，只是露出了一点眼角，横行霸道的灵气便顺着风的呼啸倾斜出来。
“何方妖孽！”
那怪物才慢慢悠悠跑下四半尸体，虽然他没有巨人的身高，几个转身的脚步却踩出了数十吨重的感觉，他发出诡异的笑声，仿佛意犹未尽的样子。
肖玄本不打算与其周旋，但看到那张淳朴面庞变得面目全非时，他的心又纠到了一起，面对一届被下“诅咒”的平民，还不知下不下得去手。
邪恶的村长在等待一场刺激的杀戮游戏，肖玄看似主动的形式似乎随时会发生无法挽回的转变。
村长手里像握着什么东西，肖玄不敢轻举妄动。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在瞬息之间，二人的位置竟互相挪动，村长单膝放拳于地，毫秒之后平坦的地面霎时间开裂，激起林中禽鸟无数，波动十里。
“好可怕的速度，赶得上我的瞬移了。”
没等肖玄缓过来，村长再次发动奇袭，嗖的一声用魔爪打在肖玄的神剑上，除了肖玄的剑气，抵挡住两片爪子的斩击，其余八道在肖玄背后开了八道巨人盖地的裂口。
“不好展示功法，肉搏优先！”
诸如此类的交手连续发生了好几轮，村长只靠两把农具便打得肖玄节节败退，肉身强度不亚于一位化神期强者，且村长越战越勇，还有间隔捂着脸甩手大笑。
二人的战斗还引来一位镇山之主，他们不分伯仲战到那处荒瘠的平原上，肖玄即刻立下一处灵气屏障封锁住村长的行动。给予自己一道屏障坐下休整。
可喘息的时间只有片刻，幽冥的空中飘来一缕黑烟，夹杂在雾气之中难以发现，安心于修炼的肖玄尝试整理此地的信息，经历的冗杂甚至影响到他无法发现有邪祟以悄然来到他的跟前。
“仙人，想什么呢。”
“…什么人！胆敢偷袭我六合玄！”
肖玄一睁眼就看到一名全身乌黑的青年饶有兴趣盘腿坐在他面前，吓得他连退数米放出剑域，没想到那妖人不仅雷打不动还悻然的伸了个懒腰，似有嘲讽的意味。
“六合玄是吗？你不说我也知道，瞧瞧你惨白的皮肤，正是个美妙的兆头。”
妖人吸了一口气此地的精气，回头看向还在挣扎但愈发猖狂的村长，恨中带调侃的说道：
“玉灵老官，好好的天上大官不做，非要下来祸害我们这些小教派，你终有一日会体会身败名裂，甚至被唾弃万世！”
“玉灵官？…不，正道天神怎会有害人之心，定是你们有所恶作，才招来惩罚。”
“正道？不过是镀金的人，怎么不会作出些天理难容的事？人皆有常情，神也不例外。”
妖人逐步靠近村长，肖玄见那妖人能全然隐藏气息接近元婴修为的自己，且其心存不善，便操御起多年未用的“九寒功”，神识都比往日都要翻涌活跃。
寒气聚拢剑身，他的独有火焰也从手心往剑身上蔓延———冥灵焰，与其他没有灵性的火焰不同，它是来自大海深处神秘造物，能幻化作无数触手缠绕对手至窒息死亡。
上一次使用还是在教怀纶用阵，而这次将面临一个生死关卡。如果说其他功法只是肖玄的附加技能，那这个九寒神剑诀将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妖孽，拿命来！”
肖玄卯足了劲儿冲了上去，那妖人竟直接用手接住剑尖，但立马察觉到不对，在接触的一瞬寒阴之气迅速蔓延手臂，使他不得不断臂逃生。
肖玄早就料到妖人不敌，刹那间发动修为，一个瞬移到妖人身边，那妖人也不是吃素的，恰好在剑气临近之前避开锋芒。
两人顺势大打出手，肖玄的剑气几乎击碎了空间。凭借着身体能够快速重生和改变形状，那妖人吃下一招又一招，同时暗黑的灵气宛如闪电般曲折撕扯在剑意之上。
战斗所及之处开云见雾，地缝横生，肖玄有些吃力，那似无事发生妖人还洋洋得意的说道：
“没玩够呢，要不我给你看个打的！”
他把手伸入恶臭的脖子里，像搅汤粥一样拽出密密麻麻的发丝，先是两个狰狞的头颅急迫的冒出“水面”，与那妖人有几分相似，同样神态轻蔑。
然后他背后又长出七只手陆续拉出其他相同的头颅，它们像枝干一样连接在妖人的脖子上，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好了，该召唤我的心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