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枇杷酿酒
二老问起程远，梁田只是难过，但梁燕除了难过还有心虚。
程远不回家，梁田越来越沉默寡言，这些在梁燕眼里都是因为自己。很多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当初非要他俩分开是不是错了，可她真的无法想象梁田要是真和程远在一起了，爸妈得吓成什么样，村里人又会怎么说。
程远渐渐不再去尹一凡的蔬菜基地，尽管他确实手痒。几个月没碰农活了，看见田地蔬菜就有点兴奋，但他总觉得尹一凡有阴谋，在一步一步给他挖坑。
他现在反应过来了，尹一凡让他来上学也是这些坑的其中之一，尽管他不知道尹一凡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却也不想配合他。尹一凡厉害，程远不如他心眼多，就怕自己给人当了枪使。
所以他一度想干脆一走了之，反正他只是个旁听生，课上不上完也没人管他，不参加考试也没有证书。
他跟廖杰说的时候，廖杰有点惊讶。对于程远这样的孩子来说，靠他自己肯定一辈子也走不进高等学府的大门，如今有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程远居然不珍惜，学了一半就想走。
“你这是为啥啊？”廖杰实在理解不了程远，“这不是上的好好的吗？”
“我不想去尹老师的蔬菜基地。”程远也不瞒他，他现在和廖杰关系挺近。
“啊……那……不去就不去呗！”廖杰道：“你不去，尹老师也不能生你气，放心吧！”
程远：“关键是我想不通尹老师为啥要帮我？他费劲把我弄到学校来上课，又让我学完了去他的基地工作，他到底图啥啊？我看他那儿工作的人要技术有技术，要体力有体力，我……想不通。”
别说程远想不通，廖杰也想不通。当初尹一凡让他跟程远搞好关系，把他从农村带出来，也没跟他说过为什么，所以即使廖杰觉得这事儿蹊跷，却也没法跟程远瞎解释。
只能劝他道：“你怕尹老师对你另有所图？不会吧？我跟尹老师快三年了，他不是那种人！”
“……”
“再说了，你这就差最后两三个月的课了，还是有始有终的好，你说是吧？”
程远自己无所谓，他孑然一身，没什么让尹一凡图的，但他怕尹一凡算计梁田。梁田是他的底线，即使现在两人冷战不联系，程远也不能容忍有人算计他。
尹一凡聪明、有手段，脑子比程远转得快，程远知道自己处处不如他，玩心计肯定不是他对手，但他还是比尹一凡多了点东西，那就是什么都不怕的虎劲儿。
真要撕破了脸，他可以什么都不管跟尹一凡干一场，反正他是个小孩儿，未成年，没身份没地位，也不要面子，而这些东西恰恰对尹一凡来说很重要：大学老师、光鲜亮丽，学校里不是他的同事就是他学生，不可能不要脸。
想通了这一点，程远反倒安心了。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尹一凡要是真敢动梁田，程远就敢真刀真枪跟他干，到时候看谁损失大！
程远到底年龄小，想问题容易走极端。其实尹一凡能算计什么呢？人家受过高等教育，也是体面人，无非是想知道程远身上有什么小秘密，利用这个多挣点钱。成年人嘛，有几个不爱做名利双收的美梦呢？
清明前，梁田家的枇杷已经开始逐渐变成黄色，为了防虫防鸟，需要给果实套上袋子。这种絮絮繁繁的活梁田实在没耐心干，于是花了点钱，雇人来干。
枇杷树后面的桃树花也落了，现在枝头开始挂起了青绿色的小毛桃，眼下还是手指肚一点的大小，再过两个月就会长成比拳头还大的粉红色的水蜜桃。
从规划种果树，到如今枝繁叶茂长出果实，满打满算也快两年时间了。果树刚刚种下去的时候，梁田和程远一起畅想过这片果园的未来。
当时两人对着一片光秃秃的树枝想象它们有朝一日硕果累累的样子，想象丰收时的场景。程远说到时候他上树去摘桃，让梁田在底下接着，梁田还笑他是猴子……如今这片园子不负所望，可摘桃的猴子却离开了。
丰收本来是最幸福最满足的事儿，对于农民来说，成年累月的辛苦劳作为的就是这一天。然而这一天即将到来的时候，梁田心里却溢满了酸涩。
他想自己大概真的不适合当农民，他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并不是由衷而发，他是有条件的，要和程远在一起才能发得出来，如今程远不在，他看着这些也就只剩惆怅。
之前蔡志奇同学妈妈买菜建的那个群，如今已经壮大成了两个四五百人的大群，梁田嫌烦，把管理权交给蔡志奇了。蔡志奇既要管网店，又要管群，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春节，他爸妈从城里打工回来，见儿子做得不错，就主动帮忙发货。梁田是按销售额给蔡志奇提成，他现在一个月就能挣几千。
蔡志奇跟梁田说忙不过来，每天要发的货太多，最好多个打包的人。梁田让他自己找人，于是蔡志奇的妈妈春节过后就没走，也在灵泉农场上班了，专门负责网店的打包发货。
从枇杷花还没落的时候开始，蔡志奇就开始营销了，清明后，枇杷预售也挂出去了，四月下旬开始发货，正好赶上五一档期。
枇杷开始采摘的时候，尹一凡和廖杰都来了。说是来帮忙，实际上是来验收成果。梁田在村口接的他们，见车上人下完了也没有程远，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失落。
接近四个月了，廖杰都来过两次了，程远却真的一次都没回来过。
梁田家的枇杷，整体个头偏大，比目前市场上卖的要大一圈，颜色也更偏橘色，品相很好。但梁田前几天自己摘了几个尝过，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甜。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有点难过。但尹一凡和廖杰似乎很满意，一个劲儿地夸梁田果树种得好，照顾细心周到。
梁田觉得没有达到心理预期的枇杷，市场接受度还不错，枇杷口味本来就偏淡，梁田的枇杷个大核小，汁水丰富，已经超越市场上大部分品种，甜度虽然不是很高，但也不算低，公道地讲，吃起来很不错。
梁田之所以失望，是因为它没有达到之前的草莓和西瓜那样惊艳的高度。但他心里早有预期，个中原因和程远有关，所以他无法宣之于口，只得配合大家强颜欢笑，也装作很满意的样子。
无论是给王永川的还是在网上销售的，梁田卖出去的枇杷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小的、有些伤疤都给筛了下来。
梁田本想用来喂猪喂鸡，农场里工作的老人说那样太可惜了，不如用枇杷酿酒。梁田还没喝过枇杷酒，倒是来了点兴趣，于是农场里的老人们又忙活起来。
枇杷洗净、去皮去核，放进罐子里，铺一层枇杷撒一层冰糖，装满封盖，放在没有窗户的仓库里避光储存，放满两个月才能开盖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