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大舅母

    陈华在陈英坟墓旁捡到的小书包，是陈小桃放在那儿的。

    那个书包，曾经装满了陈英对陈小桃的善意，如今陈小桃把书包还给了她，是想告诉她，她回报了她的善意，已经给她报仇了。

    1979年的冬天，离春节还有小半个月，大多数村民都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了。

    陈小桃也结束了小学一年级上半学期的学习，她成绩优异，深得老师的喜爱。前不久，在任课老师的建议下，她还参加了跳级考试，考试的结果非常理想。也就是说，过完年，陈小桃要上三年级了。

    李香也回了家，她依旧是把赚到的钱全部给了陈小桃。而且，她对陈小桃更加的疏离了，以至于小小的陈康都察觉到了。

    陈康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再和姐姐说话了。有时候，妈妈明明可以直接和姐姐说的，但妈妈却要通过他去给姐姐传话。更加奇怪的是，妈妈好像很怕姐姐，而且妈妈看姐姐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对于李香的疏离，陈小桃当然能感觉得到，但她什么也没做。

    陈小桃是一个高智商、早熟且敏感的小孩儿，她对身边的人或事，都有自己的判断与决策。她明白李香为什么疏远她，甚至畏惧她。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什么也不做。

    李香是真的怕陈小桃，因为直觉告诉她，龚武和龚传宝，再加上一个陈川，两死一伤，几乎都与陈小桃脱不开干系。

    好在，李香虽然疏离，却再没有打骂过陈小桃。

    陈川经过小半年的休养，脸上的烫伤终于好了。就是被烫掉的头发长不回去了，如今他成了一个又麻又秃的丑八怪。

    好在，他终于能下床了。陈华给他做了两根拐杖，他依靠着拐杖能站上一小会儿，只是很短的一小会儿。然而，他的双腿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这种萎缩还影响了他的坐骨神经。说直白一点，就是他再也打不了麻将了。

    因为临近年关，李香要回娘家送年礼。陈小桃要学习，便没有一起去。

    自从李香回家后，陈康就没有像从前那么粘陈小桃了。今天一听李香说要去外婆家，他屁颠屁颠儿就跟着去了。

    陈小桃的外婆家在更加偏僻的李湾村，从她家到李湾村，走路的话，得走老长一段时间。

    李香和陈康早上天不亮就出发，中午一两点才到地方。

    李香的母亲李外婆，是个生养大户，她这一生养育了5个女儿，2个儿子，如今7个儿女均已成家。

    李外婆的大儿子李大舅，有4个子女，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嫁人。小女儿李云，今年10岁，上小学四年级；小儿子李伟，今年8岁，上小学三年级。

    李大舅这人有些本事，早些年跟人学了些修拖拉机的手艺，如今在镇里的农机站当临时工。就是吧，他这人很有一些势利眼儿。你要是过得不如他，他连话都懒得跟你说；你要是过得比他好，他就算没有尾巴也能变出尾巴来冲你摇两下。

    因为李香和陈康的到来，李家人难得聚到了一起。

    李大舅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李香，得知陈川因为意外，腿已经残废了，他便知道这个妹妹过得不太好，于是，他便坐边上不理她了。

    大舅母为人泼辣，平时就很是瞧不上李香这个小姑子。如今又听说陈川残废了，她便更加不顾及情面儿，张口就问李香：“你咋不和他离婚？”

    李香很是怵她，弱弱地说：“我要是和他离了，人家不得戳我脊梁骨。”

    大舅母嗤笑一声，说：“你不离，人家戳得更厉害。”

    李外婆是个没主意的，只能看着自家老头子。

    李外公年轻时上过私塾，那个时代，私塾里传授的都是一些男人大过天，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

    所以，他见大舅母撺掇着李香离婚，便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说：“离什么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川只要没死，李香你都得是他的人。”

    大舅母才不怕李外公这个糟老头子，她见李外公拍桌子，她面前没有。便在自己个儿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指着李外公就骂：“你个老不死的，你说话就说话，你拍啥桌子，把老娘吓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什么狗屁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儿子要是残废了，老娘才不伺候他。”

    李外婆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

    李外公被气得老脸都涨红了，对李大舅道：“你还不管管她，你瞅瞅她在胡咧咧些啥。”

    李大舅是个怕老婆的怂包，但老父亲被骂了，他也不是个滋味儿，便拉了拉他媳妇儿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

    大舅母扯回衣袖，对李香说：“日子是你自己个儿过，任何其他人都做不得你的主，我说的其他人包括你所有的娘家人，你且好自为之吧！”

    陈康刚刚一直在边上听着，他人虽然小，但该懂的都懂了。

    回去的路上，陈康问李香：“妈妈，如果你和爸爸离婚了，还会给我和姐姐汇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