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罚跪
“从你们派人接我进京，到今日我在谢家所看到的一切，只有四个字，高人一等。你们视谢家为一切，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可你们不该强迫我也如你们一般。”
“你们享受了谢氏给予你们的一切权利，你们自然要维护，不过我从未体验过这些，也不想和你们演戏，恕不奉陪了。”
谢清漪不管这些话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样的冲击，只一味地盯着上座的两位老人。藏在广袖中交握的双手有些颤抖，这不是害怕地颤抖，而是兴奋地颤抖。
谢清漪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是希望能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让谢家能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也许自己很快就能恢复自由了。虽然父母和三哥对自己很好，但是今日见识的一切，更加认定自己不合适谢家。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谢清漪的眼中露出一丝期待，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还是被上位的两位老人捕捉到了，无奈的感觉弥漫心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嫌弃谢家呢。
“你少在那耍清高了，说什么没有享受过谢家的供养，那你从小到大怎么活下来的，难不成是天生地养的？嘁。”
谢清漪缓缓转过半身，侧头朝谢清欢看去，看着她笃定地认为自己无法靠自己的本事活下来的态度，不得不哑然失笑。
“谢家确实每年都有送银子和物品，我也承认年幼时用过些银钱，但我自八岁上，就没再花谢家送过来的钱和东西了。”
此话说完，明显能看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谢清漪径直地走向陵游，伸出手接过陵游递过来的一个稍大的红木盒。之后又将盒子双手交给自己的母亲，对上那双满含心疼的眸子，谢清漪安抚的一笑。
“你这是要和谢家割离，还是在怨怼谢家？”像玉石敲击般清脆的男声，是从进屋就不发一言的谢家二老爷的声音。谢清漪看着这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二叔，不得不说，这位二叔虽然话少，看事却很准。
“二叔多虑了，不是割离，只是嫌浪费罢了。”
“三哥，你可知寻常人家的开支几何？”
“呃，大概一户人家一年五两银子吧。”
困惑的表情充斥在每个人脸上，不明白谢清漪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不起眼的小事。
“五两银子是京畿周边的物价，事实上，寻常一家三口一年仅需三两左右，就能过上还不错的日子，而谢家每年给我银钱，足够让附近几个村子过上几年的好日子。”
“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说什么？谢家亏待你了？”谢云晏面色冷凝，他想不明白谢清漪为什么要说这些，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这位天之骄子倍感烦躁。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反驳你们的想当然罢了，更是想让你明白，你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你是谢家人。”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全看我的心情。”这话对于谢家人来说，是大逆不道的，对宗族的信仰是不容亵渎的。
之前一直面带笑容的谢老太爷，脸已经沉下来了，谢清欢更是一副像在看疯子的表情。
“阿漪，你是不要爹娘了吗？”哽咽的声音自谢清漪身后传来，让谢清漪恍然。
“娘，我还是你们的女儿，只是不适合谢家，做不了真正的谢家小姐。”
“你还没做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了？我不管，你是我的女儿，就是谢家的小姐，你不许跑。”近乎耍赖撒娇的态度，让谢清漪拒绝不了。
“谢清漪，你可知错？”这声音不复刚才的慈和，充满了威严，谢清漪却觉得有些奇怪，这声音自己并没有听出预想中的怒意。
“谢清漪，何错之有？”声音铮铮，却更加让人生气。
“身为谢家人，却不思感恩，更大言不惭，意欲自绝于家族，我今日罚你去宗祠罚跪，你可认？”
这一惩罚，让所有人暗惊，只有不孝不悌之人才会发去宗祠受罚，是仅次于除族的惩罚，如今谢清漪刚回京，就被罚去跪祠堂，若是传出去，恐怕谢清漪以后就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我认罚，但我不认错。”
说完，对着在座的长辈各行了一礼，起身转头向门口走去，清瘦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剑。
只是走到门口，谢清漪稍微顿了顿脚步，就在所有人以为她想认错的时候，她略微尴尬地朝门口站着的小丫头笑了笑，说:“你知道祠堂在哪吗？”
“……”
“爷爷”
“怎么，你想去陪你姐姐？”
谢清欢立马摇头，以自己和谢清漪现在的关系，可不至于一块儿跪祠堂。
谢老爷子扫了众人一眼，又笑呵呵的，之前严肃的样子好像是其他人的幻觉。
“行了，都散了吧，晏儿，你一会儿跟我去书房，今晚的事情不许露出去半点儿，要是我听到一句关于阿漪的闲话，你们这些主子就替别人顶罪吧。”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谢清漪独自一人来到祠堂，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祠堂内的空气带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刚走进去就感觉到阴冷，像跗骨之蛆一样，笼罩着谢清漪。眼前密密麻麻的的牌位，一层又一层的排列下来，像是一座大山，庄重的有些让她有些窒息。
环顾四周，明明打扫的十分干净，且灯火通明，但依然让人下意识想要远离这里。
谢清漪没有规矩的跪好，而是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对众多的先人排位，谢清漪有些失神，不禁深思，所谓的名门世家，他们的骄傲似乎不是不能理解了，这些牌位更代表着一种时间，或许在史书中能嵌入一段自己的时间，本身就足以自傲了。
谢清漪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现会对谢家各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个习惯简单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