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蒋明悦果然还是靠谱的，大概是在中午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串号码，说是从朋友那介绍来的，很厉害，口风也很紧。
对于要不要遮掩遮掩身份这个问题，沈菁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还是网购了一张电话卡。
看着她翻了个旧机子插上卡，朝阳不知道该说她讲究，还是不讲究：“你这个伪装稍显简陋。”
网购信息能查，手段好点儿的，这顺着电话号码都能摸过来。
对着聊天记录输入电话号码，沈菁浑不在意：“这么认真干嘛，人托人介绍的能保密到哪里去？而且又不是伤天害理，我又不心虚，再说了，这命都是不定时的，多余费那心干什么。”
好像有点儿道理，又好像不太对。
又对了一遍数字，沈菁屁股都没挪，就盘腿坐在沙发上拨通电话。耳边传来“嘟嘟”声，对方接得很快。
“喂，你好。”
说到这里就停了，显然挺谨慎的。
沈菁也懒得浪费时间，另一只手还颇为自在地打开微博：“你好，请问是张三先生吗？”
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假，还假的十分明明白白，但想到这位张三先生的职业就又有种恰如其分的合理了。
话落之后电话安静了两秒，对面的张三才开口，语气比起一开始的平静，此刻又多了几分和气。
“我是，请问你是？”
沈菁回答得毫不犹豫：“哦，你好，我叫李四，张三李四王五的李四。”
“……”
“真巧，我这边已经有叫李四、王五的客户了呢。”现在这些年轻人真好玩，某些方面也很有默契。
左手的指尖在微博的界面上滑滑停停，她看起来漫不经心，事实也是如此，没有任何思考便开口：“哦，刚刚说错了，我叫李四五。”
张三：“……”
他知道自己这名字很虚假，但比起这位李四改名李四五的，居然显得过分诚意。
沈菁并没有跟他继续拉扯化名认真度的意思，她声音平稳地询问道：“我也是经人介绍，听说张三先生见识广消息快，业务能力和职业素养都是极好的，这才来问问。”
“也不多废话了，张三先生，对方是游氏的小游总游礼，我这单子你能不能接？”
张三拧着眉思索了下，干他们这行的，信息是基础，他很快就想明白这位小游总是谁：“请问是想查什么？”
“查什么？不查什么，也什么都查，我希望能有人跟着他，告诉我他做了什么。”沈菁一边往上冲浪一边回答他。
这个回答跟没说也没啥区别，张三稍作沉思，复开口道：“能是能，就是这钱的算法就得按日来算了。”
这算什么，沈菁笑了下，连命都没握在自己手里，谈钱就显得何其肤浅又可笑。
想到前路未卜，想到游礼，她眼神冷下来：“可以，只希望张三先生也能尽心些，不要摸鱼就好。”
“……这个可以放心，我们拿钱办事，还是有职业道德的。”
明明可以直接叫张先生，偏要一口一个张三先生，听得他心情微妙。
两人谈好日工资，沈菁挂了电话，就听到朝阳说：“按你们说的这样，倘若一直没结果一直跟下去，怕是能掏空你，把你榨干。”
沈菁闻言正色道：“别胡说，正直花季身强力壮不可能被掏空榨干！”
“……”朝阳表情一麻，不是很想接下去。
轻笑几声，沈菁也不跟它贫了，继续翻着微博：“不至于，最多也就到明年3月25而已，这还是撑得住的，再说，我老公一富二代，我怕什么。”
说是一直，这个一直却是有截止日期的，最多最多也就到明年的3月25日，现在的每一天不过都在倒数着生命的最后期限。
朝阳沉默，它总是想着沈菁还有永远，就如人常说的那样，是真正的寿正终寝。
可是，它是最清楚生命有限的了，关于沈菁，关于谢殊均。
生生死死，它跟着沈菁的日子在它所度过的漫长岁月不过中沧海一粟，可却比过往的所有都让它心神起伏。
分明是祈愿的追寻的，可情感日渐充盈后，又常常伴随着压抑和迷茫。
张三那边的工资是周结的，李四五是个很不错的雇主，态度好耐心好，给钱很干脆。
倒计时总是显得分外无情，转眼间离求婚的日子就不到一月的功夫了，在各种心理的加持下，沈菁也说不清是该着急还是该期待。
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事情有所进展的，毕竟，她明白，贪图一时之乐的话，未来就更加渺茫了。
“跟林妈妈说好了回家吃饭，明天中午哦。”沈菁将两人的碗筷合在一起，拿着往厨房去。
谢殊均重盘子的手一顿，端起来跟在她后边：“什么时候说好了，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想着明天带她出去玩儿一天，逛逛街看看电影什么的。
心里叹息一声，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沈菁将碗筷放进洗碗槽里，刚要打开水龙头，就被叫住。
“等等。”谢殊均走到她旁边，放下盘子，用手臂挡开她的手，“我来，你陪我说说话。”
朝他笑了下，也不推让：“好啊，我还乐得不用洗碗呢。”走去取下挂着的围裙，站在他身后给他系上。
伸着双手，从身后绕到前面，像是一个完全贴合的拥抱。
也确实如此，将绳子系在腰后，她又伸手环住他精劲瘦的腰，亲密地贴着他。
侧脸在他背后蹭了蹭，沈菁才松开，站在边上看着他：“林妈妈之前问我来着，我想着你也没说明天有安排，也好久没回去看看林妈妈和谢爸爸了，就约了明天中午。”
眼睛盯着他的手，指甲比普通人留的更短些，看起来格外干净整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弯曲处微微透着红。
很漂亮的一双手，能治病救人，也能有其他快乐。
想到这里沈菁眼神飘忽了下，脸上腾起热意，随即清清嗓子，故作平常掩下心虚：“你明天有事吗？”
谢殊均做事认真，洗碗也不例外，并没有察觉沈菁的不自然。
“没有啊，原本想带你出去玩的，但是也好，确实好久没看到爸妈了。”
沈菁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就两个人的晚饭，碗筷盘子并不多，谢殊均清好泡沫，沈菁就拿过专用的干净帕子一一擦干水放进消毒柜。谢殊均看了她一眼，嘴角翘起，没说话，也没有再阻止她。
虽说是吃午饭，但两人也不打算正要赶着饭点回去，吃过早饭略作收拾便出门了。谢殊均开车，特意绕了两条街去买了糕点。
谢家住的地方离的挺远，这也是谢殊均搬出来自己住的原因之一，当然，工作、独立和沈菁也是原因，让父母二人世界也是原因。
怎么说呢，以己度人嘛，反正和沈菁二人世界他是极为想要的。
等他们驱车到家的时候也十点多了，刚停了车到院子里就瞧见了林岚，她正往里走。
“我们走快点。”沈菁挽着谢殊均加快步伐，拉近距离后，便喊到，“林妈妈。”
林岚的脚步一滞，谢殊均把她转身时神情变化的过程看的清清楚楚，那可真是瞬间变脸，笑容一下子就蔓延开来，声音温柔应道：“哎，菁菁回来了。”
她站着没动，谢殊均低头就见沈菁眼神一亮，立马丢开他的胳膊，朝他母亲小跑过去，旋即挽上母亲的胳膊。
林岚伸手拍拍沈菁挽着她的手，两人亲亲热热地往里走。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谢殊均：“……”
手上还提着糕点，大步赶上她们，谢殊均走在沈菁另一边：“妈，你出门了刚回来？”
林岚同他隔着沈菁，但沈菁是挡不完谢殊均的，抬眼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哦，殊均也回来了，工作辛苦了啊。”
谢殊均：“……”他好像是问了个问题吧。
偏头看了他一眼，沈菁觉得好笑，又问林岚：“谢爸爸呢，在上班吗？”
林岚笑起来，又拍拍她的手，带着她转了个弯儿，朝院子那边走去：“你们回家，他还上什么班，没什么大事缺他一天也不会怎么样，他现在正稀罕着他那小宝贝逗趣呢。”
小……小什么贝？
要不是林岚表情除了有些嫌弃外太过正常，他们多少得想歪。这阶层的那些人，有“小宝贝”的可太多了。
他们对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和为人还是有信心的，思想只脱缰了最多一秒就回归正轨。
沈菁歪歪头：“谢爸爸养小动物了吗？猫猫？狗狗？”
他们踏上一条石子小路，两侧是平齐的灌木是茵茵绿草，矮矮的路灯没有打开，逐渐沸腾的金色阳光洒在上面泛起亮眼的光泽。
这一切都那么眼熟，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什么……
小路的那头，有一棵茂盛的桂花树，在这个夏日枝繁叶茂。适时，一阵风吹过，风铃摇曳，清灵的声音伴随着苍翠的“沙沙”声。
树下站着个男人。
谢殊均望去，枝干上好像挂着什么，微热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他定神去看……
“不是。”林岚摇摇头，朝那边喊了声，“正安。”
谢正安侧身转向他们，被挡住的东西终于完完整整地露出来。
谢殊均骤然瞳孔一缩。
耳边是林岚跟沈菁说着：“前几天有人给他带了只鸟来，笼子挂那桂花树上的。这只鸟可是他近来新宠，正准备给他这小宝贝儿做个屋子呢。”
“可心疼着，要求多得很，遮风挡雨就不说了，还要宽敞要布局好采光好内设娱乐设施……”自定义为“旧·宠爱对象”的林岚显然是有些酸的。
然而谢殊均分不出丁点儿的轻松愉快去配合林岚搭话，他想起了那个梦里，桂花树上透明的鸟屋。
冷意一层层涌上来，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谢殊均不着痕迹地落后她们半步，抿着唇将双手背到身后死死握住。
胸腔的跳动急剧，每一下都似乎在敲碎他的侥幸和希冀。
真的有梦，可以预知未来吗？
那，那些血泊那些痛苦和绝望又怎么算？
可如果不是梦，他的菁菁怎么办？
他的爱人承受着痛苦和绝望，而他一无所知，这两者都令他痛到窒息……
谢殊均意识到，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强烈的心跳和本能的紧绷都在告诉他，这很重要，极其重要，他必须必须要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