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公堂之上。
威严肃静。
私下，高景瑭将秦欢的话，带给了李三思。
两人所见略同，都认为，不应该把责任推给秦欢。
李三思，从八品，算个县长。
鹿城府衙的晏秉恬，正七品，知县，比他高出不少。
李三思四十有三，而晏秉恬才三十出头。
如果单从年龄来算，他也算个前辈。
可是，这世道，只看权力大小，不看老幼尊卑。
若是他能将那些狗苟蝇营用的得心应手，也不至于还待在红岩。
罢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能左右？
他侧身瞟了一眼手握折扇的男子，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桑汐手握折扇，托着一张状纸，享受着众人的注视。
冯启富不苟言笑，一只脚在地上画着圆圈。
这件事，和他有关，又好像没什么关系。
但是，不捧钱场，捧个人场，谁也不能得罪！
他的身后，王五趴在一张床板上，精神恍惚。
三十板子，结结实实要了他半条命。
十两银子赏给那些差人，打起来，那叫一个卖力。
他算想明白了！
别做出头鸟！
神仙打架，最后遭殃的，都是他这样的小角色。
可是，大人物动动手，他还得勇往直前，哪怕碰个头破血流。
晏秉恬坐在座位上，看着人差不多齐了，敲响了惊堂木。
作为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秦欢呆呆站在外面的观众席。
这样的阵仗，唯独缺了他一人，明显是故意为之。
桑汐的状子上写着，秦欢贿赂县衙，王五含冤被打！
贿赂的钱，就是那十两银子，不缺见证者。
而为什么含冤，却闪烁其词。
王五的话不多，只一个劲说，那十两银子是房钱！
没有了偷钱的事情，后面所有的判罚，都不成立了。
晏秉恬不屑看向李三思，随口问道，“三思，可有话说？”
高景瑭抢先一步，“在红岩的时候，王五已经承认了偷窃。此时出尔反尔，怎能作数？”
桑汐恭敬抱拳，“当日公堂之上，威逼利诱，屈打成招，不足为凭！”
王五把脸埋向地面，这次再也不多话了，说多了都是板子。
晏秉恬提高音调，“冯启富，你当日也在堂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启富的眼睛，低低垂着，看也没看对方。
“回大人，那日，我是最后才上堂的，不太清楚！”
晏秉恬瞪了对方一眼，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呢？
冯启富早就想好了，就打太极，谁也不得罪。
晏秉恬低声和师爷嘀咕了两句，大声喊道，“把证物带上来！”
一个盘子被端了上来，里面放着十两银子。
“这便是秦欢贿赂县衙的铁证，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这银子也能算证据？”
“就算要贿赂，十两也太少了吧？”
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高景瑭上前一步，仰着头，正气凛然，“可有人证？”
晏秉恬指了指冯家主仆二人，又看了看桑汐，“这不都在这呢？”
高景瑭横踏一步，拉着冯启富的衣领，“你们几个，可有证词？”
冯启富无动于衷，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晏秉恬抖了抖状纸，“这上面，说得很清楚！”
“可是证人，并没有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公堂之上，乱作一团。
晏秉恬敲响了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我宣布，现在将李三思、高景瑭二人……”
咣当！
秦欢一脚踢开公堂外的围栏，迈入堂上。
几名衙役上前，二话没说，直接拳脚伺候。
晏秉恬慢悠悠问道，“何人？竟敢扰乱公堂！”
“秦欢！”
此话一出，人群炸锅了。
这么重要的人，竟然没在堂上！
晏秉恬似是早有预料，让衙役把人押上前来，“在红岩城没寻到你，没想到，竟然跑到鹿城来了！”
秦欢不动声色，抬起头，意气风发，“大人……”
“秦欢贿赂朝廷命官，先掌嘴二十！”
衙役不由分说，把秦欢押在那里，直接开打！
啪！
啪啪！
此起彼伏的响声，惊得在场所有人，皆是后背发凉。
高景瑭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按倒在地。
玲珑和阿宝，在人群中奋力向前，只能眼睁睁看着。
如此这般，没人再敢多说什么！
官威一出，谁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秦欢两腮红肿，满嘴是血，嘟囔道，“我，没油，贿赂！”
含糊的话语，犹如一声闷雷。
可是，这声音，又消散在沉默之中。
晏秉恬再次丢出一个令牌，“竟然死不承认！再打二十大板！”
李三思一直沉默着。
他看着秦欢的背影，知道对方出面，是为了什么。
逆来顺受，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曾经骨子里的那份豪气，早就被磨得不堪入目。
这样的天下，还是他曾经憧憬的吗？
从八品，芝麻绿豆大的官，不做也罢！
李三思站了起来，挡在秦欢身前。
一阵寒风吹过，带着血腥味，让人愈加清醒。
晏秉恬的屁股，往后挪了挪，“李三思，你要做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三思摘下官帽，摆在一旁，“有本事，连我一起打了！”
晏秉恬的眼睛快速转着，轻蔑笑了。
本以为对方要闹什么大动静！
找打，那还不好说吗？
“李三思，咆哮公堂，二十大板！”
“还有我！”
高景瑭挣脱束缚，坚定地上前一步。
“高景瑭，咆哮公堂，二十大板！”
秦欢暗暗摇头，如此一来，前功尽弃！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李三思。
李三思回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好！”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乱成一团！
秦欢嘴唇蠕动，血顺着下巴，钻进了怀里。
“高景瑭！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高景瑭一脚踢开押着秦欢的衙役，把其扶了起来，“走，一起挨板子！”
秦欢额间青筋暴露，话已经那么明白，对方怎么不懂呢？
突然，他又释怀了。
“走！这二十板子，算我欠你们的！”
李三思走到秦欢另一边，撑起对方的身体，“我为官十余年，第一次这么痛快！”
高景瑭看向人群，有些迷茫。
这么多人都看得清楚，为什么那些大人物，却视而不见？
“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李三思的呐喊，激起了人们心中压抑着的什么。
人定胜天！
有志者，事竟成！
破釜沉舟，百二秦川终属楚！
可是，大多时候，人们等不到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