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萧余看着他放下酒杯，只觉得被灌下酒的是自己，难受的忽冷忽热。
尤其在这种尴尬时刻，最能吸引注意。
“是我的错，”萧余轻声说，“不小心打翻了矿泉水瓶子，害你临场救急。”
她用三天的时间整理了他的衣服，给他重新送回了家，挂满了整个空置的衣帽间。把钥匙交给母亲时，只说自己想放一个长假，出去走走。
看起来很好，可却不像他。
这是她到公司后，最大的一次发布会，因为t移动实在来头太大，媒体自然很关注。
她迷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许南征就站在床边，注意到她睁开眼时，已经递上来了一杯清水。水很凉，稍微缓解了些干渴。
吉隆坡是最开始，也是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候。
“那韩宁呢？”乔乔没听出她的语气，依旧追问，“我总要谢谢他。”
台上正播着宣传片，一瞬间所有声音画面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正找不出冠冕堂皇理由时，忽然进来了一个电话，接起来竟然是许久没消息的乔乔：“我请你吃饭吧？刚拍完马场的戏，别告诉许南征，我偷偷请你和韩大帅哥。”
她独自在家呆了一整天。
如果要开始一段婚姻，起码他要有知道的权利。
自从那次争吵后，整整两三个月，他真的做到了但有所求，尽力如愿。无论在做什么，饭局还是加班，都尽量压缩掉时间，陪着自己。
太努力维持，本该感觉到的幸福，反倒被稀释了。
第二天睡醒时，许南征很早就起了床 。萧余只装作睡得很沉，软着声问他怎么这么早？他低声说要收拾行李，临时要去德国出差。她想起了韩宁的话，这个项目的考察早就定下来了，他却说是‘临时’。
他们站的角度，就在大屏幕的斜侧方，萧余急的出汗时，看了眼台上，许南征恰好将话筒还给了主持人，很快看了眼他们这里……
“我几小时后的飞机，去柬埔寨，等回来再找你。”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他：“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他说完，t移动的人忽然来敬酒，半杯白酒，几乎不眨眼就都喝了下去。
两个人都在假装，粉饰太平。
直到新闻发布会前，她还在想着他的话。
邮件发给人事经理，抄送给了许南征。
她看着他的眼睛，食指从三个戒指上滑过，他买这些的心情表情是什么样的？会紧张不安吗？终于，还是停在了最初的那枚。
接下来的三天，两个人都没有打过电话，只偶尔发条短信。
“那天晚上，我的确做了错事，”她彻底收回手，“我去了韩宁那里。”
“你小时候看港剧，很羡慕刘青云求婚的浪漫，”他自嘲笑了笑，“我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已经买了很多戒指，竟和他做了一样的事，”他拿起一枚粉钻戒指，“这是在吉隆坡，我用去洗手间的借口，瞒着你买的，”他拿起了另一枚，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捏着戒圈，“后来我想，你或许不喜欢粉色，就在那晚求婚后，又买了个新的。”
他把杯子放到桌上，很慢地蹲下来，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很精巧的盒子。
现场的播放设备出了问题，只好临时用电脑代替，她不放心，全程盯在一侧。
韩宁推脱不掉，索性一杯干尽，却引来了一群追杀。
这么多年，她一个人的小心翼翼，如今却变成了两个人的如履薄冰。
“签证好了，”她忽然转了话题，“限期一个月的签证，你想呆多久？”
打开侯，暗红的丝绒上，竟不止一枚戒指。
她看着他，头一阵阵发昏着。这样的突如其来，根本不给任何余地。
“这种事，放手给下边人就好了，”韩宁走到她身后，“什么都身体力行，谁都吃不消。”
这条宣传片是介绍公司和整个合作项目的，他竟就现场演说起来，遇到记不起的，只好无辜笑了笑：“原谅我忘了，可不可以继续说下去？”
她不想去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意或是无心，她只是告诉他，自己做错了这件事。他的手，长久地停顿在那里，近在咫尺的戒指却像永远也不会戴上。
送给他的，自然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还没定，”他在黑暗中，吻了吻她的脸，“醉酒后很容易口渴，我给你倒杯水放在旁边，再多睡会儿。”她嗯了声，翻身抱着被子，听着他关上了卧室门。
“我妈和你说什么了？”她问他。
她看着台上的许南征，坐着接受采访，一时有些出神。
台上主持人有些缓不过神，许南征已经接过话筒：“我的公关经理会前只给了我一张纸，笑著对我说全靠你临场发挥了。我当时就想，一张纸也够了，今天又不是我的个人秀，总不会需要我临时救场，”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看来墨菲定律说得没错，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他的声音总是很沉，用公司小姑娘的话说，就是男人最性感的声音。
萧余笑了笑：“我就站在这里看着，怕有什么人走过碰掉了线，放在你口里，反倒是天大的活了。”
“要我帮你收拾吗？”她静了会儿，还是没有点破，“大概要多久？”
“没什么，她很心疼你。”
“他在德国，我把手机发给你，你自己联系吧。”
她微笑着抽回手：“好困，睡吧。”
他笑：“一个月。”
他接过来，握住她的右手，戒圈已经套在了无名指尖。她却忽然顿住了手，他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只是沉默着，看着她。
到结束后的晚宴，方言听说现场出现问题时，竟然技术不在，立刻脸红了，站起身，不停对韩宁敬酒：“韩部，多亏你，这种小事情还要你出马，我真是无言见江东父老了。”
很快挂了电话，她终于敲下了最无厘头的辞职理由：环游世界。
只是这几秒的停顿，两个人都有了些尴尬和难堪。
“新闻发布会，没有不出问题的，”许南征用手半拢住火点烟，墨色的眼眸中，倒影着黄色的火光，“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就都忘了。”
最后竟是她喝的更多，到家时正好母亲在，许南征就当着萧余妈妈的面，把她先抱上楼，关上门之后，是很漫长的安静。
去机场前，她一直坐在电脑前打辞职信，反反复复删了很多行，又写了很多行。
萧余进他办公室时，正好许南征的私人理财顾问在，她听了几句就进了休息室。
最后一枚戒指，他拿起来：“后来到香港，无意中看到这款，导购说是限量款的，就想你应该会更喜欢一些，”他眼中有太多的情绪，最后只半蹲下来，递到她面前，“我觉得，再不娶你，就来不及了。”
萧余让人拿来新电脑时，拼命在包里找备份的移动硬盘，又四处张望着找技术部，韩宁却很镇定地接过电脑，手指迅速敲打着键盘。
“你们要结婚了？”韩宁忽然问她。
她又草草嘱咐了两句，许南征边听着，边把领带扯到了胸口，斜靠在落地窗边站着。
她怔了下。
“喜欢哪个？”他的声音很有蛊惑力，就在耳边。
签约的新闻发布会，定在了三月中旬。
项目具体内容都是技术部负责，她并不知道细则，韩宁这么说倒让她更意外了。想要伸手拿矿泉水瓶时，却摸错了位置，打翻了整瓶水。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可却直落入心。
“项目基地在德国，早就安排好的三个月的考察，许南征忽然说要无限期休假，”韩宁笑得轻松，“若非为美人故，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母亲没有问一句那晚的事，只问了她要去的地方，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萧余眼看着电脑蓝屏时，韩宁已经立刻拔下了电源。
到助理小钟打来电话，请示许总的专访安排在什么时候，她才终于开口说了他走后第一句话：“取消吧，许总要三个月才回来。”
台前的危机成功化解，可是台后已经乱成了一团。
直到顾问走之后，许南征才走进来：“让我看看你写的稿子。”萧余把纸递给他：“这是新闻发布会的，之后还有两家媒体专访，你自由发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