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七年前
盛王宫中，王后寝宫一片狼藉。
七八个大箱子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叶冰裳还在不停地埋头翻找，成亲后她不想再回叶府，把叶府所有的家当都搬进了宫。
双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扔出来，嘴里不停地念念叨叨：“琉璃灯、根本就没有琉璃灯。”
从叶府回来，她像丢了魂一样，到处找记忆里叶夕雾送她的叠翠鎏金琉璃灯。
心里大声呐喊：我肯定是记错了，叶夕雾不可能送我东西，我一直都是被欺负的可怜庶女，在家中无人可依、备受冷落。
叶夕雾从小就欺负我，如今又瞎又聋罪有应得，一直偏心叶夕雾的祖母也能受到报应。
哈哈哈，这都是她们应得的报应！
叶冰裳这样想着，一颗心却揪得越来越紧，依然在不停地翻找东西。
“小姐，您在找什么？让嘉卉来帮您。”
嘉卉看叶冰裳近似疯魔，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你叫我什么？”叶冰裳喝道。
“王后，参见王后娘娘。”嘉卉急忙改口，跪下磕头，叶冰裳刚当上王后没多久，特别在意别人对她的称呼。
“嘉卉，你可记得，很多年前我有一盏琉璃灯。”
叶冰裳问道，嘉卉自幼跟着她，也许会记得。
嘉卉从地上抬起头，从没见过叶冰裳这样狼狈，发髻散了，衣襟乱了，裙角脏了，她还浑然不觉，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嘉卉战战兢兢地说：“王后，多年前您是有一盏琉璃灯，二小姐看到非说是她的，在争执中被打碎了。”
“是她打碎的？”
“是的王后，是二小姐打碎的。”
“呵，我就知道，她从不会好心送我东西，宁可把东西打碎，也不会给我的。”
紧绷的心弦放松，叶冰裳软软地坐倒在地上，复杂的情感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恍然间又见到了叶夕雾那张双颊深陷的濒死的脸。
“嘉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叶夕雾要死啦！”叶冰裳咧开嘴，露出夸张的笑。
嘉卉挤出一个笑容：“王后，二小姐……二小姐……”
“怎么，你还舍不得她死吗？”叶冰裳的声音陡然严厉。
“不是的，恭、恭喜王后……”嘉卉说话都结巴了。
“恭喜我干什么？我从小看着二妹长大，她要死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很伤心，很伤心，你叫人来把这里收拾好，我累了，去睡一会儿。”
叶冰裳从地上站起来，似乎真的有点伤心，这就对了，叶夕雾再这么可恨，名义上也是她二妹，她装也要装得伤心一些。
门口忽然有太监来报：“圣上驾到！”
叶冰裳看看一片狼藉的房间，又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差点吓丢了魂，萧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快快，快收拾！”
她指挥下人们收拾房间，自己忙不迭跑进内室去换衣服。
她前脚刚进内室，萧凛后脚就进来了。
“冰裳，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大臣们还在等我议事，说完两句话我很快就走，等晚上再过来看你。”
“陛下想说什么？”叶冰裳躲在内室里，不想让萧凛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萧凛看看乱糟糟的房间，以为叶冰裳是伤心过度，扔东西发泄情绪，躲起来不愿见人。
他没有闯入内室，站在外面劝道：“叶夕雾的事情我知道了，请你节哀，宫中有一颗上好的千年人参，你若得空给她送过去吧。”
叶冰裳听到他是为叶夕雾而来，气得咬牙切齿，隔着一扇帘子回道：“我替二妹谢过陛下，不过二妹一心求死，无可挽回，人参用在她身上怕是浪费了。”
“这件事似乎另有内情，你我不便插手。我到这里来，是想说……”萧凛犹豫片刻，他是矜持内敛之人，想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冰裳，我似乎从未说过我是何时喜欢上你的。”
叶冰裳心脏咚咚直跳，萧凛这是要对她说情话？
萧凛是方正君子，极少甜言蜜语，叶冰裳知他人品贵重，可是又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期待像藤蔓，从心口往外自由生长，叶冰裳这时想到，萧凛喜欢她，无非是因为多出来的那根情丝，刚长出来的藤蔓迅速枯萎，在心底化作白灰。
萧凛说：“你或许不记得了，那年暮春，你与叶府女眷们去城外上香，你独自下车，踏春而行。我还记得，你因为一朵荼蘼花而开心，笑得好美。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你在春日中簪花带笑的样子，我此生都会记得，如今算来已有七年了。后来你在城中为百姓施粥时，我也有偷偷地去看过。”
七年前的暮春……
叶冰裳回想起来，那正是在她取得多余的情丝之前，原来萧凛从这么早开始就喜欢她了。
莫非，萧凛喜欢她，不是因为那根多余的情丝？
“萧凛！”叶冰裳一激动想要冲出去，硬生生止住脚步。
七年前，她细弱又不起眼，在满眼锦绣的柱国公府中，像是一朵无人在意的野花。
光风霁月的六殿下，怎么会喜欢平平无奇的她呢？
“陛下为何突然说起这些？”叶冰裳拢拢发丝，退后半步。
“实不相瞒，叶夕雾写信过来，要我告诉你喜欢上你的时间，越快越好。我才想起来从未对你说过这些话，对不起，一直忘了告诉你。登基后我忙于政务，没有功夫和你说说体己话。我先走了，晚上我再来。”
叶冰裳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急忙说：“陛下——”
“冰裳，还有什么事吗？”萧凛回头问道。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说叶夕雾给每一个她熟悉的人都写了信，不久后你也会收到的。”
萧凛出去后，叶冰裳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傍晚已过，月色正明。
叶夕雾在书房中写信，她从白天写到夜晚，眼睛瞎了夜里不用掌灯，春桃在一旁打着哈欠为她研墨。
“这张可以吗？”
叶夕雾写完一张，拿起来问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