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发现
叶夕雾打开房门走出来，正巧碰到船夫过来给她送早饭。
“多谢船家。”她道谢后，接过食盒，发现船夫手上还有一份。
“这是给谁的准备？”
“是澹台殿下的。”
“让我送过去吧。”叶夕雾转身把自己的食盒放进船舱里，从船夫手里接过澹台烬的那份。
“有劳二小姐了。”船夫欠身后退下。他是行走江湖之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以他所见，一行人中属这位二小姐的身份最为尊贵，叶夕雾的话他不敢不从。
叶夕雾提着食盒向前走，忽然想起来，她从昨天躲起来就没出去过，根本不知道澹台烬的房间是哪个。
她懊恼地拍拍头，她总是这样，做事情顾前不顾后的，不怪澹台烬埋怨她。
她转身往回走，想上去问问船夫或者潜龙卫们，却听到船舱深处传来叮叮梆梆的声音。
她回想起上次在墨河上，漆双背叛澹台烬凿破船只，难道这次还有人在凿船搞破坏？
敲击声时断时续，其中还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声。
叶夕雾听着心里发毛，跟着声音来到最深处的房间，把右耳附在门上，确定敲击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抬手乓乓砸门，里面传出声音：“是谁？”
澹台烬正忍着剧痛钉邪骨，不耐烦地问道。
叶夕雾一听是澹台烬的声音，顿时放了心，不是坏人在搞破坏。不过澹台烬在里面叮叮梆梆的干什么呢？难不成是在做木匠活？
叶夕雾怕他还在置气，不愿意见自己，压低声音说：“澹台殿下，陈大人吩咐小的来给您送饭。”
“你放外面就行了。”澹台烬疼得神志不清，没听出妻子的声音，随口敷衍。
屋里又传来“叮”的一声，叶夕雾更好奇了，说什么也想进去看看。
“澹台殿下，陈大人吩咐过，一定要小的送进去。”
“叮当！唔——”澹台烬一分神铁锤又砸到了手指，这次砸得很重，手指被砸扁，指甲脱落露出里面浆糊糊的红肉，手指关节处紫胀不堪，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看样子是骨折了。
澹台烬想：这样下去不行，靠自己抡铁锤准头太差，需要有个人帮他。叶夕雾是最好的人选，可惜她太爱他了，两次想把灭魂钉还给她都被拒绝。
“澹台殿下！”
外面的人还在催促，不断地敲门。
澹台烬心想：送饭这人吵吵嚷嚷的好没规矩，还是让她把饭菜送进来吧，不然可能会一直纠缠不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被脚下的杂物一绊，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伸手扶墙，又不小心戳到受伤的手指。
他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灰尘、受伤虚弱的狼狈样子，嘴角泛起苦笑。人在死之前大概都是这样狼狈，死后变成一具硬邦邦、臭烘烘的尸体，肯定是难看极了。
他把可怖扭曲的手指藏在身后，单手打开了舱门。
叶夕雾满怀期待地跑向他：“澹台烬，是我呀！”
看到他苍白虚弱的脸，叶夕雾怔住了，随即她看到地上的邪骨，以及插在上面的两枚灭魂钉。
“澹台烬……你在干什么？”叶夕雾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澹台烬摇晃地后退半步。他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叶夕雾，其他人都不认识邪骨，所以他大意了，没有把邪骨收进体内。
看到熟悉的邪骨和熟悉的钉子，叶夕雾迅速明白过来，扔下手中食盒，抱住他痛哭流涕。
他身量高大，体重却不重。叶夕雾仰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抱住怀中的他。
“笨蛋！谁让你钉邪骨了！”
她哭得抽抽搭搭，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来，很快浸湿了他肩膀的布料。
“别哭了，不疼的……”
澹台烬抬手想为她擦去泪水，却不小心让她看到受伤的手指。
他左手的食指被砸得血肉模糊不成样子，虎口和拇指都有青紫的砸伤。
叶夕雾捧起他的手，哭得更厉害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哽咽着不停流泪。
澹台烬指向邪骨，说：“你下不去手，我自己来也可以。你看，我已经砸进去两枚了。”
“呜呜呜——”叶夕雾把头埋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邪骨与他感受相通，钉子钉在邪骨上等于钉在他的心上，他忍住剧痛一锤一锤地敲进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他怎么能偷偷摸摸把自己搞成这样，叶夕雾好想骂他一顿，却因太过悲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趴在他怀里哭泣。
澹台烬轻轻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真的不怎么疼。”
叶夕雾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两次哭得这么惨都是因为他。她的眼泪冲走了澹台烬承受的所有疼痛，澹台烬说不疼不是在骗她。
叶夕雾扶他坐到床上，出去接了一盆干净的水，小心翼翼地帮他洗净手指。
澹台烬很享受她轻柔的动作，心中竟升起一丝美滋滋的窃喜。当不成让她依靠的男人，成为让她心疼的男人也不错。
从前没人在乎过他痛不痛、苦不苦，只有叶夕雾在乎，只有叶夕雾会心疼他，澹台烬为了她甘愿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叶夕雾拿出一根干净的筷子，比着他的手指用刀子削成合适的长度。
“接下来会很疼。”叶夕雾小声说。
说完后她觉得这句话很多余，比起骨折的手指，扎在邪骨上的钉子应该会更疼，可那是她无法医治的。
“不疼的，你来吧。”澹台烬脸上在笑。
叶夕雾握住他的断指一点点扶正，澹台烬额头上全是冷汗，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变。
扶正后，她在伤口处和指甲脱落的地方撒上金疮药，将手指与筷子用布条绑在一起，包扎定型。
“长出新指甲、骨折痊愈大概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你不要碰水，我会每天给你换药。”
叶夕雾说完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根本陪不了他两三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他手指痊愈她就要走了。
“不要哭了。”澹台烬将她的头抱入怀中。
从目前的进展来看，他可以一天钉一枚钉子，还有7天他就要走了。
“我永远爱你，照顾好自己。”澹台烬轻声说。
叶夕雾意识到他在说遗言，立刻抬起头，她哭得眼圈红肿两颊泛红，脸上挂满泪痕，又配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说什么胡说呢，不许死！”
“这是阻止魔神复生的唯一方法。我曾短暂堕魔，知道那滋味比死了更难受，叶夕雾，成全我吧。”
“不是的，不是的……”叶夕雾抱住他，眼泪又流个不停。
都怪她没有解释清楚，才让他误以为钉钉子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一个人躲起来忍住剧痛偷偷自杀，特意挑选离她最远的房间，痛的死去活来都不敢叫出声。
“对不起，我错了，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对不起……”
五百年的分离对他而言是很残忍，但总比钉钉子要好。
叶夕雾小手抚上他的心口，她曾在心中暗暗发誓，这里再不会有灭魂钉，她又食言了。接下来即使一切顺利，两枚钉子也要一直嵌在他的心口至少五百年。
叶夕雾抬手抹抹眼泪，说：“阻止魔神复生还有一种方法……”
她本想说出全部真相，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炼仙髓，令她五感尽失；换邪骨，在天雷中丧生。她聋了一只耳朵，澹台烬都对她大发脾气，会允许她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