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稷泽
澹台烬在下坠时抓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澹台烬，你跳下来干什么！”叶夕雾很不高兴，在他怀里挣扎。
“我还要问你呢！荒渊是妖魔聚居之地，多为凶残大妖，比外间要凶险百倍，你进来想做什么？”
荒渊里的妖怪看到活人，就像饿狼看到嗷嗷待哺的小羊羔，能飞的精怪们一窝蜂地朝他们冲过来。
积攒万年的魔气，也在不断袭击着闯入荒渊的异物，阴冷污秽的浊气几乎要把人溺死其间。
“重羽！”
叶夕雾召出神器重羽，勉强在二人周围形成一层保护罩，阻挡妖兽和魔气的侵蚀。
“你非要跟我下来，我还要腾出手来保护你。”叶夕雾埋怨道。
妖兽们团团围住金色的保护罩，张开血盆大口玩命啃咬，咔哧咔哧的磨牙声不绝于耳，目之所见全是一张一合的锋利牙齿，保护罩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攻破。
叶夕雾捂住心口，又想要动用倾世之玉的力量。
澹台烬抢先说：“方寸海纳，意动神随！”
他从怀里扔出一张见生符，妖兽们被幻化而出的叶夕雾吸引了注意力，转而去追逐幻象，重羽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我可不像澹台明朗一样只会拖后腿。”澹台烬笑道。
使出见生符需要心无杂念，叶夕雾善良无邪，但总有无法专心致志的时候，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使出见生符。澹台烬自从在墨河一战成功使出后，每一次必定成功，时常用见生符的美景逗她开心。叶夕雾都有些嫉妒他修仙的天赋了，难怪上一世的兆悠伯伯把他当成宝贝疙瘩。
“来回来去只会用这一招，有什么了不起。”叶夕雾余怒未消。
“你再教我一招别的可好？”
“你想得美，我们先从这里活着出去再说吧。”
妖兽啃咬声逐渐变小，荒渊深处传来一声宛若叹息的呼唤。
“苏苏，苏苏，到我身边来……”
“是谁在说话？”澹台烬问。
“不必理他。”叶夕雾知道这是被魔神囚禁在此的谛冕。
上一世正是因为谛冕盗走邪骨，才害得澹台烬不得已殉了同悲道，叶夕雾对他恨之入骨，一点儿都不想见他。
她驾驭着重羽飞向记忆中稷泽所在的方位，看到下面发出金色的亮光。
“我们到了。”
妖魔们都不敢靠近稷泽，四散逃走，魔气也减弱了许多。
两人降落到地上，叶夕雾走向金光深处。
“叶夕雾，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荒渊之中为何会有这样一处神圣高洁的地方？叶夕雾为何总能知晓鲜为人知的神秘之地？澹台烬满肚子疑惑。
叶夕雾回头看他，不想解释太多，又怕他大声吵嚷冲撞稷泽，无奈地说：“我带你去见宙神稷泽，他是世间仅存的唯一神明，你要放尊重些。”
“宙神？”
之前叶夕雾带他进入般若浮生前，提到了战神和魔神，现在又来了个宙神。
“你和神明很熟吗？”澹台烬小声问。
叶夕雾白了他一眼：“你当过战神冥夜，不是和神明更熟吗？”
二人走向金光深处，周围响起流沙簌簌的轻响，如同时间流逝的声音。
金光笼罩中，只见一个白发男子闭目养神，周身散发出柔和圣光。
察觉到自己的结界波动，稷泽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孤独而苍凉，既像是蕴藏着无尽的冷漠，又如同饱含着永世的悲悯。
澹台烬与叶夕雾一齐恭敬地行礼：“拜见前辈。”
“这么多次，你是第一次带他来到此处。”稷泽平缓苍凉的语调中多了几分惊异。
澹台烬看向稷泽，他和般若浮生中的宙神一模一样，原来般若浮生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稷泽以身躯镇守荒渊，如今已是万年了，澹台烬顿时对他生出无限敬意。
“晚辈胡闹，还请前辈见谅。”叶夕雾惭愧地低下头。
“我见不见谅，你不是都已经这么做了么。你既已知晓全部因果，又何必来此处见我，回去吧。”稷泽直接下了逐客令。
稷泽语出讥讽，叶夕雾忙解释道：“前辈恕罪，苏苏虽然任性胡闹，但从未忘记身上的责任，请前辈赐予我过去镜，万一这一世以悲剧收场，也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稷泽的神情悲哀而苍凉：“黎苏苏，没有过去镜了。”
“什么？”她不解其意。
“万年前众神陨落，遗泽三界，过去镜凭借遗留的神力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开启轮回，如今神力的遗泽用尽了，你拿走我的神目也不能再度开启轮回。”
“用尽了？可是您之前曾说至少还能支撑两次轮回啊？”
“天地间有股更强横的力量夺走了神力，此人连同我镇守荒渊的神力也一并夺走，这荒渊的结界早已是形同虚设了。”
这一世荒渊外的妖魔数量远远超过上一世，叶夕雾这才明白了原因所在。
“没有下一次了么……”叶夕雾脸色苍白地喃喃自语，如果这次失败了，天地倾覆，苍生尽毁，一切都再无回转的可能。
“前辈，对不起……”叶夕雾鼻头一酸，泪眼朦胧。在冥夜和稷泽精心的布局下，经过数百次轮回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都因为她的任性被毁掉了。
“黎苏苏，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切莫沉湎于过去种种，忘记了迈向未来，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何必为过去之事而遗憾。黎苏苏，我再送你最后四个字——谨记初心。”
“时机已到，吾将陨落了，这么多年过去，吾终于可以去见同袍们了，这一次是真的身归天地、不复相见了……”
稷泽的身躯逐渐透明，化为无数晶莹的光芒，渐渐消散。
“稷泽前辈！”
柔和的金光消失，眼前一片苍凉荒芜，稷泽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前辈……”叶夕雾捂住脸，最终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澹台烬把抱入怀中安慰，轮回、过去镜……澹台烬听着两人的对话解开了心中的诸多疑惑。
叶夕雾从慈寿寺上香归来后性情大变，因为她已不是从前的叶夕雾了，怀抱中的她从未来而来，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轮回，因此知晓许多隐秘之事。
“黎苏苏，这是你的本名吧？”澹台烬问。
叶夕雾擦干泪痕，她惊讶于澹台烬竟聪慧至此，仅凭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语，便推测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