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宫
澹台烬微微皱眉，进宫八成没有好事。
叶夕雾安慰道：“别怕，我陪你去。”
两人换上正式的礼服，在内侍的指引下，行走在红墙深深的宫道上。
走到大殿前，内侍拦下叶夕雾：“叶二小姐，圣上今日只见澹台殿下一人，您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陪太后娘娘聊天？”
叶夕雾笑着摆摆手：“不要紧，不要紧，宫中我熟得很，随便走走便是。”
又对澹台烬说：“我在宫门等你。”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随着内侍走远了。
叶夕雾遥望着朱甍碧瓦中他远去的背影。
上一世她在等澹台烬的时候去找了莹心，这次还是去找她吧。
这次不用宫女引路，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破败的冷宫。
她提着裙子，穿过腐朽的门户，屋内结满蛛网、摆设凌乱。
莹心缩在墙角里，手中攥着一块残破的糕点，自言自语，疯疯癫癫。
“你们要害殿下！你们要害殿下！”
叶夕雾蹲到莹心面前。
她蓬头垢面，衣衫凌乱不堪，年纪不大，头上却已有了花白的发丝。
“我没有害殿下，不是我，我没有害殿下！”
叶夕雾说：“莹心，你也是个苦命人。”
月莹心背井离乡，跟随澹台烬一起被打入冷宫，澹台烬受尽欺辱，她的境况只会更糟。为了能返回家乡，她勾结澹台明朗给澹台烬下毒，却被澹台烬反杀，晕倒在宫道上，被吴总管侮辱后疯了，最后死于澹台烬的掌下。
她死后，澹台烬心中难过，才会在迦关大营找茬和我吵架吧。
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成为盛王诅咒澹台烬的工具。
叶夕雾拉起莹心脏污的手：“莹心，我带你回家。”
澹台烬身为质子不能回乡，莹心应该可以，况且她都疯了，留在宫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莹心被她拉住，尖叫一声，想要甩开她的手。
“莹心，莹心，我带你回家，回到夷月族，去见你的家人们。”
莹心涣散的眸子逐渐有了一丝清明：“回家，我想回家。”
“对，我带你回家。”
莹心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抽泣泣地哭起来，钻入叶夕雾的怀里。
“阿姐……我想回家……”
叶夕雾抱住她，轻声细语地安慰。看来莹心是把叶夕雾当做她的姐姐了，这样也好。
叶夕雾搀扶起莹心，带她离开冷宫。
出宫的路上，远远看到澹台烬和吴总管说话。
吴总管滔滔不绝，澹台烬神情冰冷。
吴总管阴险狡诈，依仗圣上的宠信，没少为非作歹。最爱干的就是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拜他所赐，盛王晚年越来越疑神疑鬼。除了圣上一人，宫内宫外、满朝上下没有不厌恶他的。
这场谈话之后，就是吴总管的死期，澹台烬当真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一个小内侍快步到吴总管身边，附耳说了两句。
吴总管回过头看到叶夕雾，带着不阴不阳的表情迎上来。
“叶二小姐，您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靠近这冷宫中卑贱的婢子呢？哎呦，您瞅瞅，这婢子都把您的衣服蹭脏了。”
“来人，还不赶快把这不识好歹的婢子拖下去！”
叶夕雾把莹心抱得更紧：“吴总管，莹心原是澹台烬从景国带来的婢女，如今澹台烬入赘叶府，莹心也该同他一起入府。”
吴总管说：“莹心既已入了宫，便是宫里的人，全凭宫中处置，叶二小姐您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都管到宫里来了。”
“莹心已经疯癫，在缺衣少食的冷宫中根本无法照顾自己。吴总管为何不肯放过一个疯掉的宫女呢？”
“叶二小姐，宫规森严，宫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您若是非要带莹心出宫，请到圣上面前请一道圣旨，咱家自然无话可说。”
若是为了一个疯宫女去搅扰圣上，圣上定然大发雷霆，吴总管是铁了心不肯放莹心离开。
叶夕雾讪讪地放下抱住莹心的手臂。吴总管在宫内权势极大，为今之计，只能是拜托宫里其他人暗中照料莹心了。
内侍们上前拉住莹心。
莹心挣扎着不肯离开，大喊大叫：“阿姐！阿姐，不要抛下我！阿姐，我要回家！”
叶夕雾抚摸她的脸，安慰道：“莹心对不起，阿姐一定常常进宫来看望你，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阿姐！阿姐！”莹心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渐渐被内侍们拖远了。
叶夕雾低下头愧疚地不敢去看。
对不起莹心，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回家。
澹台烬和叶夕雾并肩走在冷落的宫道上，宫墙连绵，光影幽深。
两人的心情都不好，一路无言。
澹台烬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叶夕雾，莹心的事你少管，你把吴总管得罪了知不知道！”
“你不也得罪他了么？怕什么？”
“叶夕雾你到底怎么回事！”澹台烬忽然表情凶狠，步步紧逼把叶夕雾逼到墙边。
“莹心为何管你叫阿姐？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面露凶光，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澹台烬，我比莹心年纪小很多，你觉得我可能是她的姐姐吗？她人疯了说胡话，你倒跑来质问我。”叶夕雾委屈巴巴地说。
澹台烬收起脾气，冷着脸快步走远。
“澹台烬，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等等我！”
悠长宫道的另一头，吴总管气急败坏，边走边骂。
“那个澹台烬当真不知好歹！”
身边的小内侍被他吓得哆哆嗦嗦，吴总管这么生气，又要杀人了。
吴总管嘴里兀自痛骂：“还有叶家那个臭丫头，竟然敢当众顶撞我！待我寻到她的错处，看我不把她……”
一只小蜂飞来，小内侍赶忙用手驱赶。
小蜂被赶开，嗖地一下钻进吴总管的耳朵里。
吴总管怪叫一声，动作一滞，目光陡然涣散，栽倒在宫道上，眼睛还圆溜溜地瞪着。
事发突然，内侍们被吓得手足无措。
一个内侍弯腰查探他的鼻息，手指一抖。
……
澹台烬和叶夕雾回到叶府没多久，宫中就传来吴总管离奇死亡的消息。
叶夕雾到阁楼找到澹台烬。
“澹台烬，宫里传来消息，吴总管和我们见面后不久就死了。”
澹台烬低头抄书，一言不发。
“澹台烬！”叶夕雾凑到他面前，“你跟我说实话，是你做的吗？”
叶夕雾当然知道是他做下的，她想看看澹台烬如今信任她几分，是否会对她说实话。
“二小姐何出此言？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澹台烬！”叶夕雾夺下他手中的毛笔，“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说别的，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澹台烬心里有些发慌，她为何知道是我做的，还有莹心的事情，她都是如何得知的？我如今像个透明人一般，一举一动、过去种种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说谎的话，她能看得出来吗？
澹台烬抬眸，平静地说：“不是。”
叶夕雾有些失望，他现在还是不信任我。也罢，从我穿越算起，刚刚过去了一天时间，他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
澹台烬你等着，我早晚把你这块坚冰融化。
“好，我信你。”
叶夕雾挂上笑容，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澹台烬喃喃自语：“信我？”
她为何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