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相守2
凤凰飞落到他身边，垂下凤首，由他抚摸。
他的手轻抚过凤冠，划过凤颈，仔细抚摸那胸前的绒毛。
“你干什么呢！”苏苏急得用尖喙去啄他的手，那可不是能随意乱摸的地方。
“苏苏，你现在是只鸟，没关系的。”
苏苏扇动翅膀，飞远后说：“那也不行，你光天化日，白日宣淫，可耻！”
澹台烬笑道：“你方才已经答应我了，再说这里除了我们两个再无别人，我们夫妻五百年，有什么可害羞的。”
苏苏心里恨得牙痒痒，硬着头皮飞回来，说：“那你快点。”
“二小姐同意了？”澹台烬坏笑道，“如此白日宣淫，你不怕清宇罚你跪祠堂？”
“明明是你——”苏苏听到清宇的名字，反应过来问道，“清宇还在？”
“是啊，五百年前，他为了能与翩然长相厮守，拜入逍遥宗修仙长生，成了我的师弟，我之前给他放了一年长假，他与翩然游山玩水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等清宇回来，我让他守着上清神域，换我们两个去游山玩水，把小小烬找回来。”
“清宇这一世依然没逃掉给你打工的宿命啊。”苏苏叹道。
“其他人都如何了？”苏苏又问。
澹台烬的手伸进苏苏的翅膀里，去摸她翅根下面软软的小绒毛，软软乎乎，柔柔嫩嫩，手感特别好。
那里是苏苏的胳肢窝，轻轻一碰就让她痒得不行。
“呵呵——别碰！哈哈哈……”
苏苏又要飞走，澹台烬拉住她的翅膀说：“别走，你不想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了吗？我想想先说谁。”
他放过苏苏的翅根，去摸她闪亮的凤羽，艳丽的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换着五彩斑斓的色彩。
苏苏不甘示弱，翅膀扇开，扑腾到他脸上，又飞到他头顶，两只凤爪抓住他的头发，问道：“翩然还好吗？”
澹台烬握住头顶的凤爪，手指轻蹭她爪子下面的肉垫，说：“她和清宇恩恩爱爱，好得很呢。可惜清宇是人，老得快些，翩然和清宇站一起，不像夫妻，反倒像是父女，他们俩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大大方方的秀恩爱，害得我好生嫉妒，我现在终于不用再嫉妒他们了。”
他的手向上伸，揪住苏苏屁股上的羽毛，苏苏身上的每一处羽毛手感都不同，让澹台烬好生惊喜。
苏苏身下一痛，展翅欲飞，羽毛差点儿被他揪下来，她干脆一屁股坐到他头上，问道：“萧凛呢？”
“萧凛统一景盛两国，是一位好君王，爱民如子，流芳百世，百年后安然辞世，与他早逝的皇后合葬于王陵。萧凛得以善终，庞宜之没有复活萧凛的执念，因此这一世没有公冶寂无。”
苏苏回想起上一世照顾自己长大的大师兄，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只活在她一个人的心中了，不免十分伤感。
澹台烬宽慰道：“上一世萧凛不幸早逝，这一世他开创百年盛世、得偿所愿，庞宜之亦没有遗憾。不止你一个人记得公冶寂无，我也会记住他，只要我们都记住，他就没有离开我们。”
百世轮回中，苏苏已经见过太多的离别，她明白对逝者最大的安慰——就是记住他，好好活下去。
苏苏从澹台烬头上飞下来，用尖喙理了理自己的羽毛，问道：“叶冰裳为何会早逝？”
澹台烬说：“我当时在逍遥宗，对人间之事并不清楚，后来听清宇说，叶冰裳害怕萧凛移情别恋，日日忧心，染病早逝。在她去世后，萧凛为延续血脉纳了几位妃子，再未立后。萧凛至死都爱着叶冰裳，叶冰裳却不愿相信，可悲可叹。”
苏苏听后沉默了很久，这一世她与叶冰裳少有交集，这是叶冰裳自己选择的结局，不由得叹一句人各有命。
苏苏心绪平静后，看向澹台烬，他不等苏苏发问，说道：“兰安莹心在夷月族安享晚年，廿白羽娶妻生子，当上下一任夷月族长。祖母、叶父、大哥、春桃，五百年前你挂念的所有人全部得以善终。”
“苏苏，这都是你的功劳，他们至死都怀念着你。”
苏苏忍不住又哭了，她仿佛看到祖母慈祥的脸，爹爹关切的眼神，大哥笑眯眯的示好。
她错了，她怎么会没有家呢？
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一直有人关心她、爱护她，她一直都是最幸福的孩子。
鲛人的眼泪能化作珍珠，凤凰的眼泪在空中如钻石般闪闪发亮，一颗又一颗连缀成美丽的珠串。
澹台烬用法力将这些泪珠凝固收好，轻声说：“苏苏，神明因幸福流下的眼泪可以安抚最躁动的灵魂，这些都是珍贵的宝物。”
苏苏用很小的声音，问出心底最深的疑惑：“上一世，我只想守护家人，却阴差阳错害死了很多人。这一世，我破壳后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莫名其妙地成神了。我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好神明吗？”
在涅槃之境，苏苏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母亲和其他神明给予她最坚定的鼓励。
可是她依旧疑惑不安，因为她在新世界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澹台烬负责转化世间悲苦，她又能干什么呢？
苏苏变回人形，望着上清神域出神。
澹台烬搂住她的肩膀，说：“你看。”
他挥手指向偌大的上清神域，苏苏顺着他的手臂看去，仙树芬芳吐绿，仙花仙草摇曳多姿，远处的仙居发出奇异的光辉。
“你让我看什么？”苏苏问。
“你不觉得上清神域太空阔了吗？万年前有十二神明，现在只有两个。”
澹台烬闪身一变，带苏苏来到冥夜和桑酒的房间，万年前的两个人就是在这里圆房的。
“你要给我生十个小神明才够啊！”
“混蛋！”
澹台烬一抬手，重重帘幕放下。
澹台烬含情脉脉地轻抚苏苏的秀发，她的妻子如此美丽，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柔声说：“之前我误以为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伤心了很久。”
“怎么会呢！”
澹台烬捧起她的头，轻吻柔唇后，说：“五百年前，你打定主意要换邪骨，不想一尸两命，瞒得我好苦，该罚！”
“你欺负我……”苏苏撇下嘴角，故作委屈，引澹台烬来哄。
澹台烬最吃这一套，连忙柔声道：“苏苏，我错了，你别怪我。”
两人一起看着星辰慢慢聚拢，银河如瀑，在夜空中闪耀，像是一张透光的黑布。
苏苏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五百年前，姒婴惊灭二魔唤醒你的邪骨，之后他们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澹台烬道：“姒婴不相信初魔消失，一直守在魔宫的废墟，惊灭在陪着她。说起来，天柱复原还是他们两个的功劳。”
“此话怎讲？”苏苏问。
“五百年前，初魔怕姒婴惊灭乱来，干扰到他的计划，让二魔到人间搜集天柱碎片。二魔用五百年集齐了碎片，魔宫坍塌后，天柱才能重现人间。”
“初魔的计划？”苏苏又不懂了。
澹台烬向苏苏细细地解释了初魔的计划和苦衷，苏苏终于明白，原来初魔才是最大的功臣。
初魔是苏苏最恨的人，是一切悲剧的起点。要她接受初魔的功绩，曾经亲人被杀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又该如何安放？
她好混乱，眼前熟悉的脸变成了初魔的样子。
她回想起魔宫王座上那个虚弱的快要看不见的影子，她当时对初魔出言不逊，初魔淡金色的眼眸中没有愤怒，却有着浓浓的化解不开的悲哀。
“死亡是对他最大的解脱，初魔求仁得仁，我们的仇恨或者感恩，他是不会在乎的。”
夜色如水，空荡荡的上清神域寂静无声，深深的悲哀从初魔最后的目光中缓缓流到苏苏的身上。
悲哀是冷的，彻底浇灭了苏苏躁动般的怒火。
更深处的悲伤在心中决堤，一瞬化为惊涛骇浪，化为苏苏流不尽的泪水。
回想起百次轮回，回想起无数次的死亡，回想起身为棋子被操控的命运，她怎能不恨呢？
她恨澹台烬多次害死她，她恨神明的计划，要她爱上澹台烬再亲手杀死他，叫她钉灭魂钉，又叫她牺牲自己换邪骨。
她愿意为救世献出一切，可她也是个人啊，她的爱恨不该被肆意操控，她做不到就要重来，再次经历魔神灭世之痛。
这些恨意和愤怒，她埋在心底不愿承认，神女理所应当献出一切，神明一心为公无可指摘。
可是心里有个小女孩在乱发脾气，她很不懂事，她怕痛、怕黑，任性又胡闹。
她会哭唧唧地问：“为什么爹爹不认识我？”
她骂澹台烬太狠心，心眼太多，总是欺负她。
她埋怨母亲不陪自己长大，埋怨神明随意作践她的感情。
苏苏把那个任性的小女孩藏在心底，她本想独自待一段时间，等到小女孩自己消失。
澹台烬却不肯放过她，用花言巧语释放出她的恨意，把她变成一个多愁善感又任性的人了。
澹台烬看苏苏哭得一塌糊涂，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苏苏哭着说：“十二神和初魔，他们为救世牺牲了太多，即使他们利用了我，我也不该恨的，可是我……”
“苏苏……”澹台烬抱住哭泣的妻子，给予她最坚定的安慰，“这场神魔博弈，我与你共同经历，我们一起承担。”
“你恨初魔的话本吗？”苏苏问道。
“当然恨，有恨，也有其他复杂的情感。苏苏，你从小修炼无情道，爱憎分明，世间的情感不止有爱恨，是极为复杂幽深的，承认恨意也无妨，恨意不会掩盖其他的感情，如同我们的爱恨纠葛一样。”
苏苏沉默片刻，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我不想听大道理，就现在，抱紧我……”
过去的伤痛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治愈，澹台烬比苏苏多了五百年的时光，逍遥宗的悠闲安稳帮他走出过去的阴霾。
接下来，轮到他来救赎苏苏了。
长久的拥抱，使得两人几乎融为一体。
流星划过天际，无数星辰在曙光中慢慢淡去，人间又迎来新的一天。
澹台烬和苏苏以及人间万姓，将会共同迎来许许多多的明天，这片被神明祝福的土地，永远会有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