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小双往事
馒头或许放了有些日子,以至于很硬,很是难以入咽。
可小双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似人间美味一般。
然这时,牛棚主家一位男子走了出来,就见到角落里的衣衫褴褛的乞儿,正在吃白花花的馒头,误以为是从自己家中所偷。
男子当即手持一根棍棒上前,指着小双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偷,居然胆敢偷我家馒头。”
小双被眼前凶神恶煞的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稚声稚气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这馒头是我从山神老爷那要来的。”
男子见这乞儿偷吃不说,竟还撒谎,当即怒意大甚:“赶紧滚,莫要在这碍眼。”
小双知晓这是他家的牛棚,急忙起身就离去。
可此刻男子发现她左手还有一只馒头在,当即一把将那馒头夺了过来。
小双好不容易寻来的口粮,见被他夺走,当即哀求道:“求求你,把馒头还给我。”
男子并未理会,只是低头见馒头上的粘了些许污垢,都是这个小乞儿,居然把自家的馒头弄脏了。
不满地一脚踢出,将小双踹出近一丈轩,嘴中还骂骂咧咧道:“小乞丐,下次再来偷我家馒头,就打断你的脚。”
小双被踹一脚,虽说很疼,可哪有馒头重要,急忙攀爬起身,再次上前恳求:
“我没偷你家馒头,这馒头是从山神老爷那要来的。求求你把馒头还给我。”
男子似被央求烦了,随手将馒头丢弃,而后便开始对年仅五岁的小双一阵拳打脚踢。
也不知是其心里有些变态,还是为何,竟把小双那两件破旧衣裳扒了,只留下一条单薄得不能再单薄裤子,且裤子只在膝盖处,已经破旧得拉丝了。
“赶紧给老子滚,不然就打死你这个偷馒头的乞丐。”
他说着,还狠狠地一脚踢在小双的腿上。
也就是这一脚,险些让小双丢了性命。
男子离去后,小双趴在雪地中,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想起身,可自己的右腿不听使唤。
她没有哭,因为她流浪近一年来已清楚,任何哭泣都无济于事,更不会换来别人的同情。
此刻赤着上身,冻得直发颤。方才只是吃了一个馒头,依旧饥饿不已。
于是她便还是拖着那条不能动弹的腿,向山神庙而去。似乎也只有那位山神老爷不会欺辱自己,更不会介意自己拿他的馒头。
只是才拖着腿走出几丈远,她便觉头晕眼花,周身的雪地已开始晃动起来。
她知道倒下去便会彻底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中,其实想想死了也蛮好的。
不用再流浪乞讨,也不会再被人欺辱打骂,更不会再挨饿受冻……。
正想到死了,那便也能同爹娘相聚,所以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来。
身体缓缓向一侧的雪地倒下,她的双眼也缓缓合上。
但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就在合上眼的那一刻,一位身着白袍的小公子突兀出现,他一身书卷气息,满脸担忧询问着:
“你怎样?你怎样?……”
待得醒来,便已发现身在宋府,且救自己之人,赫然是这位名为宋慕的宋二公子。
宋慕得知自己身世后,便劝解说道:“世态炎凉,人心叵测。恰巧我这院里还缺个丫鬟,你若不介意就留下吧。”
听得能留在这种大户人家,当即跪地磕头谢恩。
本以为会被安排做活,然不曾想这位宋慕公子竟教自己学文写字,甚至还说自己体质偏弱,便让自己习武。
这一过便是十几载,他的身影早已刻在心底,深入骨髓,挥之不去。
其实她知道主子所思所想之人,虽有些于理不合。
其实小双很羡慕她,能得主子 他是自己的主子不错,可自己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愁情。
早在他将自己带回那时的宋府时;早在他亲自教自己学舞之际;早在他手捂着自己的手背,在书桌上着字之时……便已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总是脸带笑容,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他对待自己这些下人,从不曾苛责过;他见到穷困潦倒的乞儿,总是会将身上的银钱给打赏了……。
试问这样的男子,天下哪位女子不会心动?
哦~对了,似乎除了那个——她!
真羡慕她,能有这样的男子在身后默默呵护着;真羡慕她,总是在关键时刻能替她解围;真羡慕她,总是在危急时刻就出现帮助她。
或许,这就叫爱吧!
爹娘已去,如今唯一心心念念的主子也要离去,似乎自己也已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主子的离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不再那样光彩夺目,只是呈现出单调的黑白。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压抑的气息让人窒息。
……
在张府,张叶初因为宋慕的逝去,已是泣不成声。
张太傅心疼不过,命人将婉清请来劝解。
婉清来到张叶初的闺房内,怀中的张叶初肆无忌惮的哭泣着。
轻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叶初,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再这般伤心了。”
张叶初忍住哽咽,将一封信笺递向:“婉清姐,这是……这日宋慕生前留给我的,原来……原来他心里始终未曾放下那个女人。”
婉清疑惑接过,仔细端详起来。
字迹潦草如画,行云流水,字形如松柏般苍劲有力。这是宋慕的字迹,婉清可以断定!
然而上面的内容,着实让她无奈。
不曾想,宋慕居然对那位女子,依旧不曾忘怀,句句透着思念之情。
“婉清姐,你说这女子到底是何人?居然能让他如此惦记。”张叶初有些不甘询问着。
婉清将信笺折叠好,放在桌案上,劝慰说道:
“至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宋慕心中无你,你便无需如此伤,应该放下执念。”
张叶初听了,凄然一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苦涩询问:
“何为执念啊?是爱而不得吗?是放而不舍吗?是求而不能吗?是失之不甘吗?”
她双眸红肿,望向窗外,自言自语:“读了佛经千百遍,但佛却没有告诉我放下二字究竟该如何落笔。”
婉清安抚说道:“人生本就是个不断得到与失去的过程,我们没有永恒的生命,也没有不老的青春。
时间到了,该老的会老,该走的会走,我们终不过是时间的过客。既为过客,又何必执着呢?”
在一处坟头前,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端立着。
他生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其双眸犹如深邃的潭水,蕴含着睿智与坚毅。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令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