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依赖
沈木冷笑一声,眼底的怒意如有实质,他深呼吸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怒火,转身将门从里面锁好。
沈木的脸色很难看,心里不断骂着脏话,动作却半点不含糊,他长腿往前一迈,单指勾起鼓鼓囊囊的肩包,眼也不眨随意扔在地上。
检查完沈芥的身体情况,沈木的心绪也随之完全平稳下来,但显而易见的,他的脸色依旧不大好,兴许是从开始前天到现在一直没休息的缘故,那双凌厉的黑眸也失了半分光彩,此刻暗沉无比。
半晌,沈木轻叹一声,起身给沈芥掖了掖被角,又给他打了针镇定药,胳膊一伸,将地上的肩包拎起来,往床头桌上一放,拉过窗边凳子,在沈芥身边坐下。
如沈木所料,沈芥的情况并不好,精神类疾病的发展初期确实是因为心理疾病,但越往后,就会慢慢和这方面区分开来。
器质化病变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这年头,国内对精神类疾病的研究并不算出彩,国际上也没有对这方面的特效方法。
沈木自问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针对沈芥个体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很多年,可以说进展已经相当大了但若是病情一再恶化,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无能为力——
十几年持续性自残、幻听暂且不说,每每受到刺激都会引起的幻视幻想,在医学上已经是相当严重的情况了,更不要说如今
过段时间,幻觉产生会逐渐由被动转为随机主动,他也会变得越来越淡漠,迟钝,然后是记忆混乱,行动力减退,做任何事没有动力,意志力严重减弱……
单凭药物其实只能抑制发病情况,并不能让他真正痊愈,沈芥心头的重担一日不放下,就一日不会好。
沈木捏着手心里的药,暗啧了一声,人们常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最能治疗沈芥的心药已经都死了,剩下的除了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大概就只剩下吴斜了。
对还有吴斜!沈木猛地抬起头,黑沉的眸子里,忽地迸射出极致的光亮——还有吴斜!
沈芥的情况得赶快采取措施,哪怕是以毒攻毒,也未尝不可。
吴斜这家伙虽然可恶,但说不准还有点用处,毕竟,他在沈芥心里的位置,远非常人所能及。
趁着沈芥还能因吴斜产生情绪波动,尽可能地缓和他的精神情况,这不是没有先例的。何况,拖得越久,病情就会越棘手。
沈木弯了弯唇角,脸色终于好看了不少,他看着睡着的沈芥,终于忍不住身体的疲惫,缓缓阖眼,陷入沉睡。
睡着之前,沈木还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利用归利用,不看好归不看好,他绝不会同意这俩人的‘婚事’的。
——
吴斜拎着伙计专门送来的汤,和张启灵一起走在回病房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其间氛围却显得异常和谐。
大抵是命运使然,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注定牢不可破,哪怕其中发生了天大的变故,也改变不了分毫。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兄弟亲人,而沈芥,却是吴斜命中注定的‘仇人’。
吴斜到底为什么对沈芥这般偏执呢。
那些因沈芥而起的痛苦绝望,希望救赎,那些邪恶与激情,都让吴斜无比沉溺,他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他在名为沈芥的地狱里迷失了自我。
受害者不会原谅施暴者,报复也掺杂着爱欲。
无人说爱,却无处不爱,无人说恨,却无处不恨。爱恨纠葛,才更让人上瘾。
病房外站定,吴斜轻轻拧动门把,没拧动再拧,还是没拧动,吴斜心底一沉,与张启灵对视一眼,抬脚就想踹门,却在下一秒,听到门内开门的声响。
吴斜下意识按住腰间的刀,然后就与门缝里的沈木来了个对眼。
吴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锁门?”
沈木咬牙冷哼一声,转身坐回凳子上。
吴斜和张启灵一前一后进门,沈木眯眼看着他们,左手把玩着胸前长发,右手勾起改装枪,在吴斜转身走近后,精确对准他的脑门,然后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
吴斜漠然扫他一眼,给张启灵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走近床边,将保温桶放下,弯腰摸了摸沈芥的额头,又替他掖掖被角,这才漫不经心地冲沈木道:“说吧,什么事。”
沈木拨动着手中的枪,语气很轻,带着刚睡醒的哑,莫名削减了些冷漠,“我们谈谈。”
“好啊。”,吴斜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沈木嗯了一声,站起身瞥了眼张启灵,毫不客气道:“看着他,别让其他人进来。”,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吴斜皱了皱眉,冲张启灵点了点头,连忙跟上沈木脚步。
消防通道,监控死角。
“你不想沈芥死,是吗?”
“有事直说。”
“想办法,让他更加依赖你。”
胖子和云彩到医院时,吴斜刚和沈木结束‘会谈’,这俩人难得有点默契,对谈话内容都闭口不提。
吴斜去接胖子和云彩时,沈芥醒了。
沈木坐回床边,拎着吴斜带来的汤,试图让他喝一口。
“老板,这是吴斜带的。”
“老板,你好歹喝一口。”
“老板,这真的很好喝的。”
“老板”
沈木的啰嗦并没有让沈芥有什么反应,他反而又闭上了双眼,沈木试图‘听一听’他到底在想什么,却立刻就被沈芥察觉到了意图。
“滚!”
沈芥的声音哑到不像话,是那阵子咳嗽时,咳伤了嗓子,沈木无奈坐在原地,终是不敢再听。
于是只好言语哄着他,试图喝点汤,毕竟一直挂营养液,也会受不了的。
沈芥对此很不耐烦,干脆将被子拉过头顶,针对性忽略了沈木的声音。他有点累,那是种从心底涌起的疲惫,就好像刚做完什么重体力劳动,此刻半点也不想动。
耳畔嗡嗡的声音连绵不绝,沈芥酝酿了好一会,才臭着脸拉下被子,沈木依旧喋喋不休,抱着个丑不拉几的保温桶,推销员一样秃噜着废话。
沈芥翻了个白眼,张嘴就想骂人,却在下一秒,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张启灵身上,几乎是立刻,张启灵就抬眸看向他。
沈芥顿住,蹙了蹙眉,记忆深处的某些话语,某些话画面,开始越来越清晰……
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