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偏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

    “呵呵呵哈哈哈……”

    如深夜鬼魅泣血，悠悠的哀鸣声从血泊中发出，温热的泪水掺着血缓缓落下，血泪融化了冰雪，无数狰狞的血肉枯骨爬过来。

    他们笑着，哭着，咒骂着，哀嚎着，他们抓着沈芥的四肢，啃噬，拖拽，将他一点点拖入地狱

    沈芥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拉扯着自己罪恶的灵魂，空洞的双眸遥望着天花板，他看见天花板上也攀爬着张牙舞爪的枯骨鬼魅，黑色的血滴在脸颊，冰寒刺骨，如回洛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渐渐的，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他好像看见了漫天大雪，黑压压的天际浓云翻滚着，孕育着一场宏大的雪暴，洁白的雪花大片大片落下，落在身上，比血还要暖。

    他这辈子，真是失败极了，复仇复仇，一辈子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到头来，不过是为人算计。

    师父啊，你好狠的心。

    纵横家们，果然无情至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父亲，他母亲，他姐姐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凭什么！！

    他好想恨，他好想找到师父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可是他好累，他好痛啊，他想找父亲，找母亲，找姐姐，他想找到他们，然后，问问他们恨不恨自己。

    “啊——”

    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刀刃再次划开周围的鬼魅，沈芥疯了一般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凭记忆里的方位，寻找着，寻找着他父母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

    张家人，从汪老板说出那句话后，一切都有了解释。当年汪家到底为什么找到沈家，又为什么在好生招待了三年后又恼羞成怒将人折磨致死。

    那位张家人教给沈梧州的东西哪里是什么小手艺，他也一定多次对白攸，沈叶，沈芥，实施他所谓的纵横之术，沈芥爱护他，白攸敬重他，沈叶畏惧他，连带着也害怕自己弟弟。

    他很厉害，他算到了汪家迟早有一天会找到沈家，早在他开始教导沈芥时，他就预见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他要让沈芥带着深仇大恨埋伏进汪家，他教沈芥纵横权谋，教他若想复仇，只能放弃一切，无论那人是否是血肉至亲。

    他要在汪家埋一颗定时炸弹。

    就算最后这颗炸弹威力不大，也能对汪家带来不少麻烦。

    一个承接了千年家族精华之术的弟子，一定会帮他完成代表一个屹立了千年的家族的盛大的报复。

    沈梧州引他为知己，到了最后也没出卖他，白攸得知沈梧州的死，将一切‘真相’说出后装疯自杀，只为保住自己两个年幼的儿女。

    温柔的母亲不会恨沈芥，但会恨自己。

    她想用自己的命，换自己两个孩子的安全。

    事实上汪家人确实想过放过沈芥和沈叶，但白攸没想到，一向胆小懦弱的女儿会在这种关头上不顾一切试图报仇。

    沈叶不善伪装，二十二年的平淡生活让她根本应付不了任何试探。

    汪家人发现她可笑的计划时，沈芥正巧躲在母亲实验室的柜子里，透过狭小的缝隙，他听见那些人用最轻飘的语气说着‘那就杀了吧。’

    汪家有个规矩，想加入他们却没有过人的能力，就必须要投名状，找到一个奸细，也是投名状之一。

    只要投名状够格，按照惯例，进入汪家后，他便能够自己决定‘投名状’的生死，沈芥相信了，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惯例。

    ——

    解语花是在一个满是刑具和高科技刑床的地下室找到沈芥的，血滴从门口一直蔓延到最里面，沈芥脸色青白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身下晕了一滩稀薄的血。

    暗红色的大衣早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白色药丸滚了满地，一个泛着红光的小刀正被沈芥紧紧握在手心。

    恍惚间，好像一个洁白的雪人被人扔进了血泊中，解语花拦住要上前的伙计，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试探沈芥的鼻息。

    微弱，濒死。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是那么可怕恶劣的魔鬼，解语花还是不想让他真的死了，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应该睁开眼睛，看着所有人，然后趾高气扬的，说那些惨绝人寰的事就是他做的，他不会改。

    瞒着吴斜将人带走并不容易，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白花，想瞒过他，需要解语花多费很多力气。

    但只要有一点希望，解语花就想试试。沈芥不能待在吴斜身边，以吴斜对他的爱，如果沈芥真的想，吴斜就一定会有危险。

    但在此之前，沈芥需要赶紧急救。

    命人将沈芥隐秘送走之后，解语花依旧穿梭在汪家大本营里找人，说是找沈芥，但到底是找什么人，谁知道呢。

    吴斜到之前，在离汪家大本营不远的路上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云彩，但他满脑子是沈芥，待到回过神来再去看的时候，人早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怎么会是云彩，那傻姑娘还在吴山居安安全全待着呢，吴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精神绷得太紧，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