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直
沉默,诡异的沉默就这样蔓延至每个人的心头。
就连一直埋头吃饭的王蒙也僵住了动作,一动也不敢动。云彩坐在胖子旁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整个场面就是非常尴尬,超级无敌的尴尬。
吴斜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松开胖子,整个人扭成了一种极为刁钻的姿势,勉强捂住了沈芥的嘴。
吴斜:这小疯子,在意的时候‘害羞’得不行,火一上来就什么也不顾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怎么不能说,沈芥呜呜两声,使劲扒拉吴斜的手。
吴斜心累地松开手,脸色古怪的不行,事实上他确实没想过要瞒着别人这件事,但就这样说出来属实是有点过于开放了。
“你捂我嘴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我不管,反正这个地方有我没这死胖子,有这死胖子就没我!”,沈芥梗着脖子大声抗议。
天知道他到底是抽了什么风,今天一天都像是鬼上身了一样,做事不管不顾的。
王胖子此时倒是没再跟他杠,他清了清嗓子,偷瞄了眼吴斜,自以为狠小声地说道:“吴斜,他说的真的假的?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吴斜并没有先回答,而是看了看沈芥,道:“你先上楼,我做好饭给你送上去。”
“那他呢?”
“沈芥,听话。”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不管是谁,不管是谁都能越过他,即便他们相识要早许多年,只要遇到事情,他就是被放弃被忽略的那个,不管是谁都是这样
沈芥的胸口不断起伏,眼底的血色逐渐晕染开来,他狠狠咬了咬牙,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吴斜并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但却敏锐地感觉他的表现过于古怪了,今天一天都是这样,为什么?因为胖子吗?
——
“你说什么?你都知道那些事是他做的了你还还?”,胖子瞪大双眼,感觉自己是万分的不理解吴斜,他看了看眼前的人,突然觉得他这几年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吴斜,我们可是兄弟,你可不能瞒着我。”
吴斜看着胖子,心底的酸涩像是忽然找到了出口,一拥而上,冲破关隘,陷进麻木的四肢,融入冰冷的血液里,一时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发生了什么事呢,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他无时无刻不想诉说,可是临到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对付汪家很累,想说思念往事很苦,想说吸食费洛蒙很崩溃,想说想说,想到底,忽然觉得自己太过矫情,曾经的一切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一切全盘托出,那些几近濒死的痛苦,却是一句带过。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王胖子是何许人也,即便吴斜省略了太多细节,只是这么一听,他也能知道也大概。
一时间众人周围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压抑感,吴斜喝了口水,看着胖子,忽然笑了:“幸好。”
胖子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连说了几声“好兄弟”。
对他们来说,或许一句“好兄弟”就能抵过一场抱头痛哭了,他们说着笑着,谁也不戳破对方眼里的泪光,谁也没提那些过去,可他们的心却在一起相互抚慰过了。
两人一直聊到很晚,胖子已经喝了半醉,他缓了缓脑袋里的浆糊,凑近吴斜悄悄道:“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喜欢他对不对,吴斜,我能看出来,以前也是,现在还是没变,对不对?”
“对。”
“哎,你丫是一点儿也不否认啊。”
——
端着瘦肉粥回房时,距离沈芥回房已经三四个小时了。
或许沈芥不该奢求这么多,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阶下囚,作为阶下囚,他怎么敢奢求吴斜比曾经还在意自己呢。
房内黑的很彻底,沈芥将另一半窗帘也拉上了,时隔那么久,他终于是忍不了那拉开半截的窗帘,他将一切光亮都遮挡在外面,狠心得一点都不愿留。
“沈芥?”,吴斜摸索着打开了灯,却见沈芥蜷缩在地板上,已经睡过去了。
吴斜关上门,将手中的饭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将沈芥抱起来,却还是惊动了他。
沈芥抬起胳膊挡光,“关灯。”
吴斜好似并没有听见他说话,依旧弯腰将他抱放在床上,“抱歉,聊的太久了,吃点再睡吧。”
沈芥依旧蜷缩成一团,深深埋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吴斜轻叹了口气,抬手想帮他脱下衣服,却被沈芥反手按住。
沈芥依旧闭着眼睛,声音闷闷的,带着吴斜听不懂的情绪:“吴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什么?”,吴斜微愣,喝了酒的脑子并不如平时转得快,但他的心跳却率先帮他回应起来。
沈芥眼眶发红,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吴斜,诉说着自己的祈愿:“我真想杀了你,然后一口一口的,把你吃了。”
沈芥不明白,像他这样自私的人,落到他手里的人从来就没有好的,只要是他制定好的计划就从没有因为谁变过一丝一毫的,即便是他的姐姐也一样。
十二岁的沈芥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他的亲生姐姐,二十六岁的沈芥却因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大改了自己的计划。
他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三年前没有突然更改计划,或许吴斜就真的可以完完整整的,永远独属于他一个人,他会做一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标本室,将吴斜放进去,每天都看着
沈芥想着,然后在吴斜尚未反应过来时,紧紧抱了上去。
再等等,沈芥想,只要汪家灭了,他就不用再顾及什么,到时候,没人会再阻拦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对吴斜这么执着,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占有欲,什么叫做嫉妒,他的世界很简单——我的东西,讨人厌的东西,以及该死的东西。
于是就这样,他们理所当然地陷入了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欢爱当中。
世间痴情人的爱情大多由心开始相爱相交,终以婚姻相伴一生。可世界之大,也总有些独特的爱情留给那些深陷痛苦的人们,他们的爱情鲜血淋漓,却也能开出更鲜艳更瑰丽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