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系统惩罚
不过，是被焚烧过后的清静峰。
原来惩罚已经开始了。沈清秋捶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墙，忽然，耳边传来踏碎沙石的脚步声。
这个感觉，不对。
无妄哼了一声，还要责难：“那倒未必。莫非诸位都忘了，金兰城撒种人一事，沈峰主说要给个交待，其实至今仍未给出？他在幻花宫水牢关押不久，便潜逃出外，之后在花月城更是借假死一遁五年。此事苍穹山也还没给出详细说法，如果这就是沈峰主和贵派的‘交待’，老衲实在不敢恭维。”
无妄气得胡子倒翘：“岳掌门！”
无妄打不着洛冰河，居然改成朝他后脑打了！
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被大雄宝殿中服色各异的修士们团团包围住。果然，一旦动用魔气就特别容易引发敌意。无妄一挥法杖：“岳掌门，这魔头还口口声声叫沈清秋为师尊，沈清秋也不加以否认，你怎么看？还承认洛冰河是苍穹山派门下吗？”
见状，洛冰河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他解剑横持，双手托到岳清源面前：“方才形势紧急，清秋不得已，对在场诸位多有冒犯，请掌门师兄责罚。”
粉红色的爽度条真的变成0了。这已经是第二次清零了［手动拜拜］第二次！
沈清秋被这目光一看，就像被钉了两刀子，心头突地一跳，忽然觉得风大，衣服有点薄。不然为什么额头和背脊都凉飕飕的？
他旧事重提，沈清秋却神游天外，压根没在听。
洛冰河歪了歪头：“沈清秋？”
外界的争执声越来越嘈杂。沈清秋晕着晕着，两眼一黑，在岳清源和柳清歌的中间，咚的一声。
自家掌门的确好说话，可无妄哪有这么好打发。洛冰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放跑了，虽然主要得怪三位峰主搅混水，可昭华寺怎么说也有点丢脸，他合掌道：“这件事恐怕不能这么算了吧？沈峰主多少要有个交待。或者，苍穹山一定要代沈峰主有个交待！”
沈清秋没回头看他表情，一来无暇，二来也不大忍心，抽手催促：“还不动！让你走就走，听话！”
岳清源虽然插入了混战，却并不攻击战圈中心的两个靶子，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帮沈清秋挡个刀什么的。掌门下水，柳清歌也跟着混了进来。两人一阵乱打，都是差不多的德性，谁都打，就是不打沈清秋，纯属添乱，要命的是添乱的还是两个高手，出手又准又狠。无妄终于忍无可忍，怒道：“柳峰主！”
怎么会想不起来。如果这个真是原著的洛冰河，清静峰不正是他一把火烧成这样的吗。
这语气、神情、气质，不像是洛冰河，可也的确像是洛冰河。
兵器击落的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沈清秋一个转身，忽见岳清源一手按在玄肃剑柄上，气势沉沉，迎面过了来。
他用的力道很有分寸，刚好可以和无妄形成僵持，还有空回头匆忙对洛冰河说了一句：“交给为师。”刚要继续说点场面话，无妄当头斥道：“沈清秋，你莫要和苏夕颜一样，一时不慎让魔族迷了心智悔恨终生。身为一峰之主，多少要知点廉耻！”
一定要说清楚的话，站在沈清秋面前的，似乎是原著那个“洛冰河”。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不在昭华寺了。沈清秋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默默想：苍穹山派护短派之说，果然名不虚传！
沈清秋下意识叫道：“洛冰河！”
洛冰河单手揽着沈清秋，一字一句道：“我是魔族，你们围攻我，随意。可我师尊做了什么，要跟我一起被围击？”
系统：【您好。惩罚程序运行中，系统其他功能不予正常开放，敬请谅解，祝您好运。】
柳清歌瞳孔骤缩，乘鸾应声出鞘。忽然，整个大雄宝殿都震动了起来。一层白电黑电、滋滋交错的光罩爆开。
两位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其他人：打架，可以；打清静峰峰主，不行！
百战峰峰主发问，众人忙不迭纷纷摇头。
无尘大师欣然道：“阿弥陀佛，那就最好不过。相信岳掌门和沈峰主一定会公平妥善地处理此事。”
不少人看到他这个笑容，都一个寒噤，心中无端端瘆得慌。
下一刻，他就落在了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之上。
这荒凉凄惨的，沈清秋越看越是淡定不能。
沈清秋正要说话，数百道剑气灵光齐齐冲着包围圈中心的两人打去。
震动过后，地上东倒西歪一片，大约只剩四分之一的人或站或靠。洛冰河双眼红得白日发亮，仿佛能流出炙热的岩浆，或是殷红的鲜血，襟袖裹挟着黑气，翻卷不息。
冷风穿原，那人黑袍宽袖微微浮动，脸和交叠的衣领一般的雪白无瑕，抱着手臂，慢吞吞走出来。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挂在脸上，时不时踢一踢脚边焦黑的石子儿，一派兴味索然的模样。
“用就用呗，偏还大义凛然。哈！”
洛冰河不但没被推开，反而捉住他手腕：“师尊，我们走。跟我走！”
沈清秋脑瓜是不疼了，可头还是晕。岳清源也发觉他不对劲了：“刚被打中了？”
这算是他跟系统拉拉扯扯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任务失败。
被按在地上的一名魔族放声大笑：“修真界果然是不要脸，昔年对付天琅君时用围殴这下流法子，今天还用！”
柳清歌一剑把天一观众道人的拂尘通通削成秃掸子，面无表情地说：“手误。”
达到200了，不过不是+200，是﹣200！
沈清秋茫茫然走了一阵，仔细观察，猛然发觉，这个这方的确是清静峰。
沈清秋只当没听见，岳清源客气道：“苍穹山派的人，岳某自会管教。相信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洛冰河看了看四周：“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了。”
沈清秋脚底一滑，险些没顶住。这性质能一样吗？！
沈清秋敲系统：“能报个地址吗？”
柳清歌一手抓住他，让他站稳，一面抬头，问：“谁打的？”
这脚步声走一步，顿一步，缓慢而不拖沓，反倒给人一种蕴含劲力、蓄势待发的感觉。
在岳清源把无妄砸向沈清秋的法杖砸开三次之后，岳掌门也淡淡地道：“眼花。”
一个手误可以解释，两个手误怎么回事？一次眼花可以理解，打自加入进来就一直在眼花，还能不能好好打架了，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一片焦土瓦砾之中，走来一道人影。
按照以往经验，岳清源的“回苍穹山再议”，基本上就等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系统：【您好，惩罚程序运行期间，系统一切其它功能不予开放，包括咨询。谢谢理解。祝您好运。】
他不知道能拖住旁人多久，更不可能抛下这种混乱的局面跟洛冰河先跑路。岳清源他们放水放的太明目张胆，无妄已经动怒，自己和洛冰河两人总得留一个，不然昭华寺和苍穹山派之间又要生出龃龉。
谁知，岳清源单手举起玄肃，并没对准沈清秋，而是指偏了几寸。耳边铛的一声巨响，沈清秋猛一扭头。玄肃剑柄和无妄的法杖卡成一团，杠上了。
我屮艸芔茻，这个状况完全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啊！
沈清秋在扇尖灌入灵力，震开袭来的法杖：“不是说了交给我吗？”洛冰河满面阴霾：“他可以说我，但不能说你！”
他又重复道：“别过去。”语气中竟带上了点哀求的意味。
烧太干净了，这得多大仇！
人一不见，无妄发出一声懊恼的呔声。沈清秋却松了口气，立刻把修雅召回入鞘。
沈清秋：“买买买！多贵都买！”
任何一项数值低于0就会被遣回原世界！
系统：【是否付出目前全部爽度，购买其他惩罚方式？】
数名僧人向广场抄去。沈清秋迅捷无伦拔出修雅，打个响指，剑身横冲直撞，把他们的阵型和步伐扰得乱七八糟。他喊道：“为师先回苍穹山，之后再去找你。”洛冰河有梦魇技能，想见面什么时候都不是问题，倒头大睡就行，到时候再好好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可这话就这么当着大庭广众说出来，沈清秋难免有点心虚，忍不住偷瞄了下苍穹山那边的两位。
突然，脑中袭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和剧烈的眩晕。系统：【任务失败！请贵方做好准备，60秒之内将遣送您回到原世界。】
片刻的沉默之后，洛冰河轻声说：“……好。”
反正是惩罚程序，应该死不了。这么一想，沈清秋稍微放松了点。他镇定道：“这里是清静峰。”
沈清秋僵立在原地，“洛冰河”见他不答，朝这边走出了一步。
装的吧？！谁能打中沈清秋？！就刚才那情况，谁被打沈清秋也不可能被打好吗，三位高手都明里暗里护着的是谁啊！还好意思晃，明明只有他打别人的份！
越发不对。
有人在角落里尖声尖气：“方才说苏夕颜糊涂，师门恩义竟比不上一个男人几句花言巧语。这沈清秋更糊涂，用不着洛冰河花言巧语，便这般不知轻重。”
洛冰河双手拢在袖子里，莞尔道：“沈清秋，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我没让你进来吧？”
沈清秋咆哮：“别啊草！这就直接送回原世界了？！我原账号注销了你不知道吗？！只是一次失败而已，我爽度值那么高难道不能抵消一点吗？b格呢？！b格也很高啊！这么高总得有点用吧？！”
他好不容易调整了扭曲的面部表情，谁知，洛冰河对着无妄就是一掌劈下。
话音未落，他身形便消失在殿外。
沈清秋下意识想握剑防身，可腰间手间空空如也。
沈清秋反手推了一把洛冰河：“想死？先走！”
沈清秋百分之一万确定，面前的，绝逼不是这个世界的洛冰河。
叮！系统：【购买成功。爽度清零。请注意余额。惩罚加载中。】
系统：【“昭华寺”支线截止，数值统计：正面值﹣200。任务完成情况：彻底失败！】
洛冰河挑起一边的眉，弹了一下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焚灰，鼻子里发出一个略带疑惑的“嗯？”
跟岳清源打？别闹！
沈清秋猛地刹住脚步。
他脑内排山倒海，脸上也变幻莫测，青白红绿交替，看上去随时要呕吐或者晕倒的样子，柳清歌注意到他神情不对：“你怎么了？”
岳清源“嗯”了一声，把剑推了回去：“人既已回来，责罚一事，回苍穹山再议。”
他当场手一软，差点把折扇直直抛飞了出去。
他敲门道：“系统，惩罚程序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东西你打哪儿弄来的？你是让我赤手空拳打boss吗？！”
这速度太快了，快得恐怖，一时之间，众人居然忘了收回兵刃追着打下去。无妄叫道：“布界！”
这秃驴！沈清秋将手中折扇转得飞起，从各种奇葩角度袭来的刀剑不断被扇子击飞，皮笑肉不笑道：“沈某否不否认，与尔何干？”
沈清秋其实没受伤，刚才震得太厉害，刚踉跄了下，就被洛冰河扶住拖进臂弯里护着了，正想继续调停，无妄道：“你喊他师尊，他不否认，难道这还不够？”
真倒了。
洛冰河缓缓道：“我会回来接你的。”
岳清源不答，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语气也不起不伏，仍稳稳坐着：“师弟，回来。”
沈清秋窥他脸色。岳清源虽然看着十分严肃，但从刚才混战中的行为来看……应该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沈清秋下意识朝他走了一步，心想不如先认个错，让老大消消火。岳清源如果能站到他这边，绝对镇得住场子。可他人还没过去，洛冰河便一把拽住他：“别过去！”
洛冰河眨了眨眼，头部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一道冰雪凝刃般的目光投射过来。
系统都发来红色警告了，谁踏马还有心思听老和尚炒冷饭翻旧账！
洛冰河对他都是师尊前、师尊后，叫得蜜里调油，根本不敢这样直呼名字，更不会用这种逗狗一般的口气和他对话。
“既然是师尊你说的。”
瞧着像是身处梦境。可是，一般来说，他现在只要做梦，场景一定是清静峰，因为他和洛冰河梦境相连，后者最喜欢用的梦境地图就是清静峰。
竹林、竹舍，被焚毁殆尽，只有焦黑的残垣和枯根，歪斜倒塌，上有白烟混着糊味缕缕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