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灵异手记(上)
看似璀璨的霓虹下,或许隐藏着不可告人的丑恶。
我住在海城,一座华丽又浮躁的城市。这二十多年于我而言,最大的失意共有两件事。一是我写的小说从来跟不上所谓的主流,不受出版社关注,二是联考那次另类发挥,让我进入了新闻学院。
与我同届被录取的学生,入校时,都不知道那件被校方隐瞒的事,一件令人寒心的事:新闻学院曾有一名女生为赚生活费,在外做家教。她的日程排得很满,给最后一名高三生补习结束,回宿舍时已值深夜。就在回校的路上,女生遭到了袭击,她被强暴了。
歹徒很快落网。当人们都以为正义得到伸张,事情圆满结束时,没人想到这只是一切的开始--那名女生怀孕了。
校方对她处理极为简单,开除学籍!
从头至尾,学院方面低调地尘封了这件事,而让它重浮水面的,是一通莫名的电话留言……
那天,我拿着履历,在各家报社转了整个下午,仍旧一无所获。所有人给我的答复,惊人的一致:回去等消息。
海城的气候很潮湿,未下雨,宿舍依然湿得慌,我坐在电脑前修改稿子,突然响起的电话铃让我浑身一颤。
莫非是报社打来的电话
我刚想去听,对床的卢姐突然叫住我:“别接!”
她的样子异常紧张,我这才想起,自从我回宿舍起,见到的卢姐就有些反常。电话铃响前,她就呆呆地坐在床上,没说过一句话。
“怎么了我在等应聘消息呢。”
卢姐看我一眼,不再作声,眼神游移着坐回床上。
电话铃依旧响着,刺耳非常。我走去接起,“喂”了一声。可对方已经收了线,听筒内一阵嘟嘟声显得有些空洞。
“卢姐,是不是有人骚扰你”我问。
卢姐比我大两岁,大二时参过军,现今在读大四。听我一问,她摇摇头,也不言语。我坐去,揽住她的肩膀,却发现她的身体是瘫软的。
“电话……录音……”卢姐含糊地说了几个字。
我想起宿舍的电话带有录音功能,便拿起听键,按下播放录音键- --串遥远的声音缓缓传来,是滴水声!声音由轻渐响,异常清晰。
它就如盥洗室、厕所一类地方,时常听到的那种声音。可在听筒内传来,则显得怪异。而真正令我凉了脊背的,是随后的一串低喃声。那音质有些像变调的童声,辨不出男女,如同做过特殊处理。我隐约听见它在说:它们会来复仇的……
这是一句可怕的诅咒,如烙印般刻上我的脑海。我对文字有天生的敏锐感,此时耳畔浮现那句话的主语,呈汉字状,反复敲打着心脏。
它们!它们!它们!
不是汉字的他们、她们!而是它们!
我“砰”一声挂断了电话,掌心已潮湿一片,一时连呼吸也感不畅。卢姐依旧不说话,我猜想,她一定也被那通留言吓到了。
空气有些凝固,迟迟无人打破沉寂。
宿舍一共住了四名女生,等陈晨和盛靓洁回来,听了录音后,均不以为然。盛靓洁更嘲笑说,电信局现已开通变声业务,这一定是某个内心阴暗的男生,搞出的恶作剧。
半夜,卢姐的床头灯始终开着,盛靓洁辗转反侧,低声抱怨。在军队的两年,造就了卢姐极规律的作息,她从不影响他人休息,可见那通留言搅乱了她的生活。
我侧头向卢姐的床看去,她像正在阅读一本大开面的书籍。当她翻动书页时,我发现页面黑压压的,那并不是一本书,更像一本影集。
我探出头想努力看清影集里的照片,正巧和卢姐的视线撞上。那一刻,我看见她眼里盈满泪水,下一瞬,卢姐的脸庞消失在黑暗中,她拧灭了床头灯。
“卢姐”我低低唤道。
“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盛靓洁咕哝了一句。随后,陈晨咳嗽一声,示意大家维护宿舍和平。
我说过,海城的气候很潮湿,此刻睡在被窝里也不觉暖和。我不再说话,隐隐约约听见滴水声,许是厕所的水龙头又坏了。尽管这样想,我心头还是一阵发悚,赶紧蒙头就睡。
而后的几天,一切如常,大家都忙碌在各家公司的面试中。得知学院被曝光,惹上麻烦时,我正在一家拉面馆催促服务员,吃完还得赶下午的面试呢。而在馆子内,那台沾满油腻的电视机里,我看到了熟悉的校舍。
知名新闻节目组跑来新闻学院采访,问及五年前,是否有一名女生因怀孕而遭开除。学生处主任出面辟谣,措施是以手捂住摄像机镜头,拒绝采访。眼看堵不住记者的攻势,此公一路小跑,躲进了办公室。
原来,除大多大四生在外奔波,未闻此事外,学院其他学生早在期待片子的播出。播映那天,校方下令,食堂内的电视机均被搬走。纸终究无法包火。
收看地点,从食堂转到了学生宿舍。据媒体称,是一名热心观众打来电话,揭露新闻学院当年对一名女生的过激处罚。
舆论力量强大无比。一时间,不少法律人士也站出来,愿为五年前的那位女生作法律援助。但苦于相隔时间过久,找不到她。
一开始,校方的态度依旧强硬。加剧它名声变恶的,是另一件骇人听闻之事的发生--学院的女宿舍厕所内,惊现一具婴儿屍体!
发现婴屍的是卢姐,由于当时过于恐慌,她辨不出婴儿的性别,只记得那应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因为它还连着脐带,身上糊着粘湿的血
水。 警方介入调查,这类案子在国内其实并不罕见。一些妇女错过了最
佳人流期,便选择将婴儿生下后,即刻遗弃。死在学院的婴儿四肢不全,像有人为便于将它塞入下水道,故意弄残。
宿舍内,卢姐已不见踪影,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决定暂时住去海城的亲戚家。临走前,她坐在桌旁,在一张纸上疯狂地涂写着,眼神格外空洞。写了满满一张,又揉皱了扔进纸篓。
好奇心驱使,卢姐走后,我拾起了那张纸,抚平后一看,上面重复写了一句话:还是那个地方!
卢姐的字迹很深很粗,数千句“还是那个地方”互相挤压,冲击着我的视觉。
好奇的口子被撕大了,卢姐反复写的那个地方,究竟指哪裡我情不自禁地联想起这两天的怪事,变声流言、学院曝光、婴屍惊现,这些与“那个地方”又有什么关联
当天夜里,我蓦然发现,宿舍里除我以外,别无他人。卢姐住去了亲戚家。陈晨的母亲住院,她这一周都需陪护。而盛靓洁原就很少在宿舍过夜,每到傍晚,总有漂亮的跑车在楼下接她。
托一位报社朋友帮忙,我接了个采访任务,主要关注社会上未婚先孕的女性。我把联系方式,公布网上,召集符合条件者接受采访。
开启电脑,我登入bbs,帖子挂了一个礼拜,依旧冷冷清清。我开始怀疑这一做法的愚蠢性。未婚先孕对传统思想的女性而言,本就难以启齿,又怎会主动找记者,接受采访
我开启 msn,在昵称上发着牢骚,半嗔道:没结婚有孩子者,笔者重赏!一声巨大的登录音突然响起,着实让我打了一个冷战。系统显示,我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署名为小青。
--我愿意接受采访,你敢写吗
信内只有这简单的几个字,语气则显得十分傲慢。无论如何,这都是第一个愿意接受采访的对象,我压下想要与她抬杠的情绪,公式化地回复道:
您好!我是《新报》的记者陶子。很荣幸能采访您,您可将您的情况口述于我,我将对之进行整理、撰写。截稿前将原文发还给您,在您同意前,绝不会发表稿件。因这次采访是以专题形式进展,故我会长期采访您,能否以语音聊天进行
邮件发送出几秒钟后,小青加上了我的msn。
她上线时,系统发出的巨大提示音,同样吓了我一跳。小青的头像很别致,是一张乡村小路的黑白图片。
唯一有些怪异的是那条小路上,像是喷洒着一摊液体。由于只有黑白两色,分不清液体的真实色彩。看到图的人,很容易将之想象成血迹。我认识的几个美术系的学生,就很喜欢在画中刻意加些血腥。
小青没有打字,直接发送了音频邀请。接通后,我礼貌地说:“喂!小青,你好。”
她像是不在意我的问候,直接进入主题:“我没结过婚,但已经有了孩子,符合你的要求。”
或许是网络问题,耳机中,小青的声音显得十分遥远,我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听清她说的话,并迅速输入word,尽管我已把音量调到最大。
“您慢慢说,可以告诉我孩子的父亲,对此是什么态度吗”
“我不知道他是谁”。小青回答,声音有些颤,像是在寒风中说话。她的声音听来不过二十出头,和我差不多大。仅仅两句,我已大致猜出个所以然,这是个典型的少女妈妈。许是年龄相仿,让我对她起了恻隐之心,我忘了提纲中的采访进程,直接关心起她的现状,问:“那您家人知道吗您怎么打算”
对面没有回话,只听见轻弱的呼吸声。我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小青,你还在吗”
此刻,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耳机内的呼吸声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则变成一滴滴渐渐变响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记忆之门猛地被扯开,听到的滴水声重叠着留言里的,一起卷入我的耳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有一刹,只感觉水滴就落在我的眼前,像要将我溺在其中。
“对不起,如果您不在,我就下线了!”我几乎是喊着说出句话,如梦初醒。
骇人的滴水声终于戛然而止,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道:“我已经生产了,孩子被我扔在了厕所里。”
那是小青的声音,但她的音质突然变得平淡,有些像机器的发音。与之相比,令我更加不安的,是她所言的内容。我开始后悔接下这个采访任务,它不再是个简单的社会现象,小青的那句话一旦属实,她就已触犯了法律。
我倒抽一口凉气,忙问:“你扔了的孩子是一出生就夭折,还是活着”
任何一个公民,在分娩出母体后,就有了他存活的权利。我开始为这个叫小青的女孩担忧,担忧她在受到伤害的同时,再度无知地伤害了自己。
耳机内充斥起杂音,尖锐不堪。我正想试着调试,音频突然中断,对方的状态已呈现“脱机”。
这次采访虽进行了不到五分钟,我却对着屏幕,久久发愣,手伸向后背一摸,竟已冒汗微湿。屏幕右下角显示为午夜十二点。这个世间,向来有一些危言耸听的引伸意。
回过神来,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小青发了封邮件,约她继续接受采访。
对于我发去的邮件,小青并未回复,这让采访陷入了僵局。我不愿放弃在《新报》刊登稿件的机会,再度发信予她,并把手机号码留了下来。
陈晨母亲的病情得以控制,陪夜的工作由几个亲戚轮流,她又住回了学校宿舍。对此,我深感高兴,往日里狭小的宿舍,真当一个人住时,总觉得有些害怕。
过去卢姐讲过一个鬼故事,说是一个学生死去后,家人来校带走了他所有的遗物。可当天夜里,同宿舍的室友却看见,死者光秃秃的床上竟躺着一个人……
这种蹩脚的鬼故事,往往不能在诉说时吓到我。就如陈酿那样,它的后劲要在身处同境、感同身受时,才能被真正体味。
陈晨回来住的当天,半夜里,我莫名地醒了。这种莫名难以解释,唯一的感觉是累,闭上眼却睡不着。
“陈晨”我看着前床突起的人形,低唤一声。
我突然很想聊天,或是唱歌,找一个方式打破这死一般的宁静。前床的陈晨没有理会我,我坐起身,想摇醒她。手伸去,摸到的却只是拢起的冰冷被褥。
陈晨并不在!
宿舍刹时又变得偌大起来,她床上半卷的棉被着实像一个人形,这让我想起了卢姐故事中那个躺在死者床上的人。我坐了起来,把背贴靠在墙上。面对一些未知的东西,人的后背总是最危险的,因为你永远看不见,自己的背后会是怎样的情景。
很少看到陈晨半夜去上厕所,难道今天腹泻了
我等了许久,依然不见她回来。一个暗示始终在心头跳跃,我必须尽快找到陈晨,就像在迷途时,急于找到出路一样。
我穿上衣服,下床打开门。目前,能去找陈晨的地方仅限于洗手间。出了宿舍门,向右走至尽头就是厕所与盥洗室。我猜想,陈晨应该不会去我们所处的楼层上厕所,因为就在那裡,卢姐发现了死婴。如果不是很急,这层楼的女生都不愿独自靠近那个地方。
我看了一眼右方,漆黑一片,而就是那片黑暗,让我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好像在它内部,正有一个可怕东西喘息着注视我。
我快步走向左方的楼梯,决定去楼下的洗手间寻找陈晨。在我下楼的同时,听到一个令我心颤的声音--“滴答”!
如果这声音,在我走出宿舍时就听到,它将变得毫无象征。三楼盥洗室的水龙头经常出现问题,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拧紧。可为什么先前没有声音呢
难道里面有人,把它拧紧了
如果没有再度拧开水龙头,它不会滴水,也就是说那人并没有走,还留在右侧的盥洗室,使用自来水
“嘎--”
这声音,我很熟悉。是三楼盥洗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可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门打开后,并没有听到意想中的脚步声。
我的身体显得僵硬,冷汗直冒。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站着不动,还是扭头就跑,如果我发出一点动静,会不会引起躲在盥洗室附近某个东西的注意
最终,我挪动灌了铅的腿,拼命向二楼跑去。记不清一步连下了几个台阶,只记得这一路,我如同处在长跑的冲刺中,很想快跑,咽喉处却像被石头重压着,难以喘息,身体笨重。
出来时,我带着手机。一家报社的主编告诉我,随身携带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手机,是一个记者的基本素质。而现在,它的用途只有用来照明--三楼的水龙头有故障,二楼坏的则是走廊灯。
微弱的手机光亮,只能照清眼前半米左右的景象。人目皆是紧闭的房门,毫无声息,令人有种走入古墓的感觉。我的恐惧并未消停过,我害怕再向前一步,手机光线将照出一张有眼无瞳的惨白人脸。但我必须向前跑,好像一旦停下来,就会被这黑暗所吞噬。
二楼盥洗室内传来水流声,相比那令人尖叫的滴水声,“哗啦啦”的流动,反让我安心一些。
撞开盥洗室门的一瞬间,惹来一声大叫,我看见盛靓洁站在里面。对于我的突然闯入,她显得有些生气,质问道:“三更半夜,你怎么跑来这裡了”
这话也正是我想问她的。手机背光暗了下去,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我看见盛靓洁竟是赤裸着身体。
“你到这裡来洗澡”我有些惊讶。
黑暗中,看不清盛靓洁的五官,只听她的声音在说:“浴室早关门了,我到这裡来擦个身。你小声点,别让管理员抓到。”
盛靓洁很漂亮,但在学院里名声并不好。她所交往的情人个个有钱,一些爱嚼舌根的学生将此称为傍大款。
大三时,曾有一名穿着讲究的贵妇来学校,找盛靓洁,两人很快就争论起来。最后,那贵妇扇了盛靓洁一记耳光。
大家私传,说是盛靓洁与有妇之夫来往,人家的妻子找上门来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从不过问盛靓洁的私事,她依然常常夜不归宿,过着阔绰的学生生活,只要她自己觉得值得,再多的议论也是徒劳。
“你有没有看到陈晨我半夜起来,就找不到她了。”
“没看到。”盛靓洁与我没有多余的话,她擦干身体,穿上睡袍。
室友当中,我与卢姐的关系比较好。而陈晨则像一颗开心果,就连盛靓洁也更愿意与她交流,但她现在不见了,我在宿舍起码等了一个小时,如果是上洗手间,早该回来了。
我开始不安,担忧中夹杂恐惧,我说:“靓洁,你陪我去一楼洗手间找找吧。我刚从楼上下来,她又不在二楼,怪叫人担心的……”
话未说完,已被盛靓洁打断,她忍不住叫道:“二楼陶子,你没睡醒吧,这裡明明是三楼,我们住的那一层啊。”
这句话不长,却在我心头重重一捶。我不答话,回头看向盥洗室门顶端的气窗,透过气窗,外面的墙上模模糊糊地印显一个血红色的“3f”!
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一下子觉得身体有些虚脱,软靠在墙上。我明明是从三楼的宿舍走出来,一路跑到了二楼盥洗室,怎么可能又身处三楼
那我之前走过的路全是在绕圈吗楼梯又怎么解释
头皮有些发麻,这种感觉如同被某种力量,玩弄于股掌间。“你怎么了”盛靓洁也发现我的异常,轻声问道。
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我木然开口:“我下过楼……这裡不该是死过婴儿的三楼……”
话尾那个前缀很具杀伤力,盛靓洁明显打了一个寒颤。她像是有些气我提起死婴的事,低道:“别说了!”
氛围愈加诡异起来,当我们回过神来,想要赶快回宿舍时,却发现盥洗室的门居然从外反锁,打不开了!
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盥洗室的门从外被上了锁,任我和盛靓洁怎么努力,它依旧纹丝不动。我的掌心已被汗水浸湿,手也打滑起来。
“打个电话回宿舍,说不定陈晨回来了。”盛靓洁在说这个提议时,话音是颤抖的,我知道她也开始害怕了。
盥洗室连通厕所,中间以一道门相隔。我看了看同样紧闭的厕所门,问:“你在这裡擦身时,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求求你,别说了!我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34;盛靓洁不再是颤抖,而是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知道我把恐惧的阴影扩大了,相比盥洗室这扇打不开的门,厕所门背后一些令人臆想的东西,更让她惊魂不定。
“打回宿舍!打!&34;盛靓洁用命令的语气,向我说道。
我明白现在已别无他法,只有祈祷陈晨已回到宿舍。颤抖着手,我慌乱地搜索出宿舍电话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短暂的等待音后,随之“喀”一声,电话接通了!
“陈晨&34;我像是抓住了水里的一块浮木,几乎流出眼泪来:“你快来三楼洗室,我和盛靓洁被困在里面了。”
对面没有回音,静静的,如同在欣赏我们的绝望。
一刹那,我的心沉到了最低谷,一个可怕的概念在脑海形成--对方根本不是陈晨!
矛盾!挣扎!
我极想弄清对方是谁,却害怕对方一张口将会是一串可怕、凄厉的惨笑,或是吐出一句诸如七天之死的诅咒。
僵持许久,电话那一头终于有了声音,传人我的耳朵后,手几乎无力再托住手机,它没有惨笑,没有诅咒,有的只是单一、无起伏的滴水声,一滴一滴,就快将我逼疯!
“小孩在哭!有小孩在哭啊!”
身侧的盛靓洁突然一把抓住我。手机掉地,灭了屏幕背光,我们互相扶持着,静静去听。果真,背后一门之隔的厕所内,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盛靓洁紧紧地抓住我,黑暗中,我看见她闪动的眼波,那中间充满了恐惧。她问:“会不会是上次捞起的那具婴屍”
这句话中,夹杂着一些错误。毕竟婴屍已被捞走,不可能复来。即使来了,它也哭不出声,因为它是一具屍体。
我的逻辑仍在运转,话却说不出口,脑子越是清醒,就越是深刻地解读到恐惧。令我更不安的是,盛靓洁似乎只能听到婴儿的哭声,而厕所内分明还伴有一阵阵阴森森的女人哭喊。
脚边的手机背光突然又亮了起来,不住振动。我战战兢兢地拾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喂”
“--你还敢写吗”
毫无感情的五个字蹦向我的耳膜,那一刹,我的眼泪滚了下来,我听得出,那是小青的声音,而她的问题、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威胁。不像在考验我敢不敢记叙她未婚先孕的经历,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个威胁与现在发生的一切有关。
“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34;我不知小青能否听清我的话,因为我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