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他恢复了镇定,把碗举得高高的,生怕被抢走一般。
面条出锅,白的面,绿的青菜,还有一个形状饱满的鸡蛋,看起来足够打上高分,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嘛。
钟越忍住笑,表情认真地看着我:“我想听乐遥的故事。”
我蹬掉拖鞋上了床,盘腿坐在被子上,钟越顺势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横在我面前躺了下来,头放在了我的腿上,伸手又将我的手拉过去放在了胸口的位置。见我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妈妈说故事的时候,都会这样抱着孩子的。”
又没盖被子,不听话的东西!我有些恼,愤愤上前,却还是放轻了动作,试图给他脱身上的大衣。孰料他实在警觉,我刚刚将大衣退下肩膀,他已经缓缓睁开眼,直接看向了我的眼底,唇边一抹坏笑。
“哼!你才是狗!”我不舍地收回视线,下意识也伸出手摸了摸嘴角。
听到他口中的那句“以为”,我顿觉黯然。我知道,他的妈妈很早就过世,爸爸又不是亲生父亲,所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疼爱,怎么会有人为他说睡前故事呢?他和我一样,都缺失了童年,也缺失了童年该有的快乐。
我抱住他的头,轻轻地给他说起我的故事,那个还是小小乐遥的故事。
但显然,甜瓜性子是随我,可惜志气却差太多,钟越分了半个蛋黄给它,它立马狗腿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吃完面条的钟越两手一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不亦乐乎地同甜瓜玩了起来,仿佛是在他自己家一般怡然自得。我斜了他一眼,认命地钻进了厨房洗碗。想当初住在他公寓的时候,我也像个厨娘,每天为了他钻研厨艺,吃完饭也要死缠烂打才能求得他偶尔洗一次碗。
走出厨房,迎头却撞上我妈举着一张报纸质问钟越:“你记不记得在我的面前承诺过什么?”
我眉头一扬,抚掌而笑:“那好!我就给你说乐遥流浪记吧。”
公子爷!谁让人家有公子的命呢!我就是那可怜兮兮的小奴仆,咬着手绢,嘤嘤抽泣。想着这画面,心情倒是明朗了许多,迅速洗完碗筷,走出厨房,钟越却不在客厅中。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狗!”
“那你现在呢!你和宋未来同进同出!你在镜头前面对着亿万的观众,说宋未来才是你的女朋友,你们钟家的准媳妇,那么我们家乐遥是什么?你倒是说给阿姨听听,我们家乐遥到底是什么?”
“你装睡?”我眯眼威胁。
他即刻闭眼,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突然间真困了,来,陪我睡觉吧。”
“我记得。”钟越嗓音沉沉。
没人理会我的搞笑,钟越也只是接过了碗放在一旁,我妈更过分,她直接将报纸重重地拍在茶几上,然后起身扭着屁股回了卧室。我干干地笑了笑,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一边调台,一边缓和气氛:“我找那部电视剧给你看啊,随便一调,每个台都是雍正在泡妞。”
他见我花痴,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看我的眼神怎么就跟狗见了骨头呢?”
我怔怔地看着他唇边的笑,那么轻飘飘的,仿佛是蝴蝶的羽翅,一不留心就会振翅而飞。我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错过,也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惊动了这般的美好。
他拍着身边的位置,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我倒是不动声色,盯着他半晌,也跟着扬起嘴角坏坏地笑了起来:“好,我来给小越越说睡前故事,要乖乖的哦,想听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呢?”
“没错,一个字都没有错,可是阿姨……”
我的卧室里映出了灯光,我拖着拖鞋走过去,却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悄然探头,我的单人床上,钟越已经闭着眼睛睡熟了。
“家人。”钟越抬起眼,脸上的表情诚恳而认真,“从我答应您的那一天开始,我已经把乐遥当成了我的家人。”
我的心仿佛被拨动了一根琴弦,有音符开始荡漾。可没等我荡漾够,我妈已经冷哼出一句:“家人?家人就是可以丢下两年不管不问?家人就是背着世界偷偷摸摸地见面?家人就是左手一个宋未来右手一个回过去?”
而此时,一只真正的汪星人走进了客厅,摇头摆尾地冲向了正在吃面的钟越,水汪汪的大眼睛,诚恳而期待地看向某人。钟越显然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沙发里猛地一缩,半晌才反应过来,含混不清地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钟越的表情有些僵,我妈太过咄咄逼人,他已经承受太多。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端着面条走过去,冲我妈莞尔一笑:“回过去是谁啊?穿越吗?”说着,我把碗递给了钟越,“最近可流行穿越了,我妈天天晚上在家看《那些年,雍正追过的女孩》。”
他的呼吸渐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软软地趴在我的腿上。然而,他的手却一直紧紧地、紧紧地抓着我,一刻都不曾放松过。看着他少有松开的眉头,还有脸上如孩童一般恬静的睡容,我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你记得?”我妈冷笑起来,“我记得对你说过,如果你只是玩个两三月就丢掉,我能理解,能坚持两三年,我表示感谢,但我还是不希望她到时候被抛弃!你说,我有没有记错?”
我把甜瓜抱到腿上,防止它忍不住飞扑过去:“它叫小甜瓜,你走了之后我才养的,不太乖,脾气也很倔。”
“对不起。”他突然来了一句,我手一僵,捏着遥控器停住了动作。
他坐到我的身边,抱住我的肩将我转了过来,深深地看向我的眼底:“欠你的,我用一辈子来还给你。”
爱上一个人,可以让你变得柔软,也可以令你想要更加强大。
有人说,吻额头,那是男人对女人做的动作。如同埋单,那是男人该做的;如同保护,那也是男人对女人的专属。可是我却也愿意为了爱而变得强大起来,像一个超人,去保护属于我的梦。
“嗯,跟你差不多。”他一边吸着面条,一边满足地眯着眼睛,看着我敢怒不敢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