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急忙推开钟越,伸出袖子狠狠擦了擦嘴唇,却没料到这个小动作,引来了钟越愤恨的眼神。我走过他的身边,看向我妈,声音里有些怯意:“妈,钟越回来了。”
话音被他堵在了唇角,是令我沉迷的气息,如丝如缕地缠绕住我。他的动作很急切,不够耐心,也不够温柔,仿佛把他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倾尽在了这一个吻中,我没有拒绝,仰着头将一切全部接受。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小越越……”
他的眉头一皱,故作生气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使坏的宠物:“我不喜欢,再换一个。”
步步趋近,车窗是开着的,就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钟越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手指间还夹着一段早已熄灭的烟蒂。
“神经病!”我一把将他拖了进来,关上电梯门,电梯缓慢地向上移动着。而他站在我的身边,原本我要收回的手,反倒被他紧紧地扣在了手心里。我两眼直直盯着跳动的数字,不知道这电梯怎么一会儿慢一会儿快。
“原来是你,猫一样,都没声音。”
我妈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钟越,良久,她才若无其事地将垃圾放到了门边,扭头对我交代:“明天一早把垃圾带下楼,别忘了。”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屋,反倒留下我手足无措起来。
“不要叫我名字,”他的眼神渐渐神迷,“换一个。”
“算了,上楼坐会儿吧,我给你做点夜宵。”话一说完,我又生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于是便画蛇添足地问了一句,“饿不饿?”
我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被他扳过了身子,背重重地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着厚重的温度,霸道地笼罩了我全身。楼道里的声控灯前两天坏了,还没来得及让物业维修,此时只有楼层窗口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我在这稀薄之中,看到他的眼底,有着雾一般的浓烈情绪,是哀伤,抑或是悲恸,总之是不该属于他钟越的。
我略微有些尴尬,他的温柔快要将我溺毙,我不禁问:“这么冷,怎么开着窗睡觉?”
他却也不恼,越过车窗重新抓住了我的手:“就想看看你,你进来坐坐,陪我一会儿。”他见我面上仍有抵触,声音轻了几分,“就一会儿,我保证。”
他本该是阿波罗,太阳一般万丈光芒,而远非现在这样缄默不语,将悲伤隐匿在眉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这些,都被他一人扛在肩上,挡在身后,远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斜了他一眼,他却立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真的,我一直等着你给我做晚饭。”
他目光灼灼,我浑身僵直,最后逃命一般地向他求饶:“钟越,你不要这样,我……唔……”
“你不是要给我做夜宵吗?”钟越不满地看向我。
电梯里那么封闭,我的心跳那么快,它却升得那么慢。可是临到二十五楼,我却又暗暗咒骂起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加速,那么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好好收藏掌心里的温度。
我连连点头,对,我给他做夜宵,下点面条应该可以应付,还可以打上一个鸡蛋,再加一把小白菜,撒点葱花。啊,不,钟越不爱吃葱蒜,连生姜这样的调味品都很反感,这么重口味的一个人,吃的东西倒那么清淡。
钟越的车停在小区里,车前灯映出淡淡的昏黄,车厢里关着灯,看不到人。
回眸一看,他已经自顾自地换上鞋子朝沙发走过去,而我妈此时正坐在沙发的正中央,面色不善地盯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我率先往楼道里走,电梯正好停在一楼,我走进去,转身看到他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我。我扬眉表示疑问,他笑笑,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太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
实在太大意,冬夜干冷,更何况还有刺骨寒风。我弯腰探进去,伸手从他指间取过烟蒂,触手都是他冰凉的皮肤。只稍稍一个动作,他已经霍然惊醒,猛地抬起身,惺忪的眼里都是警觉。片刻的怔忪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我的指尖,一点一点地往手心里握着。
万家灯火,突然间都比不上那一盏微光。
“叮——”电梯抵达,门缓缓打开,我急忙抽回手,边出电梯,边掩藏自己的心慌:“我妈说不定在家里,你小心点,最近她有点更年期的迹……喂……”
我原本还小跑着的步伐,却突然迟疑着放慢了速度,仿佛近乡情怯一般。正因为是自己心之向往,所以才在靠近的时候,生了怯。
见我语气里有关切,他扯起嘴角笑了,眼睛里有点点碎碎的光芒。
我一路喃喃地念着,直到钟越撞上了我的后背:“你快点啊,我要饿扁了。”
他只要随随便便出招,我立即就会溃不成军。
我大呼糟糕,可还是很没种地一头钻入了厨房。暗战这种戏码,我不擅长,刀光剑影这种戏码,我又不忍见血光,还是埋头下面条比较好。
“笑个屁啊!”我急急甩手,脸上有些发热,“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就为了一顿晚饭啊?这么小气!”
“你说呢!饿死了,肚子早就开始叫了。”如果没看错,他的表情里竟然有一丝委屈。
突然,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一道刺眼的光从门内照过来,我妈拎着一袋垃圾干干地站在原地:“在干什么!给我赶紧分开!”
“钟越……”我忍不住喃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