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程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太爷们儿了,我感觉自己在玩断背一样!”
那条路我仿佛很久没有走过了,因为酒精作用,浑身都是滚烫滚烫的,可是脑子却一直很清晰。打开门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一阵尘土扑面的味道,钟越一直那么爱干净,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住所落满尘埃呢?
显然,他的下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了。
那天我和程程喝忧伤了,抱着啤酒瓶子又是唱又是叫的,北野一直沉默地在旁边看着我们。我和程程唱了很多很多的歌,甚至还有当初高中的校歌,她唱得狼血沸腾,我唱得气吞山河。
我曾经问过他,既然对胃口,怎么还是掰了?
出酒吧的时候,我一个人朝着钟越的公寓走去。自从坤子把那把钥匙带给我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去他的公寓。因为正是这把钥匙,把坤子从我们的生命中彻底带走。甚至在我盯着那把钥匙发呆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残留在上面的血迹,只要一想到,我的心就会紧紧缩成一团。
我不知道他留给我多少钱,也不知道他留给我这些钱究竟是什么意思。补偿我的青春?还是我跑龙套的辛苦费?不管是怎样,我都不会计较,因为在我看到那个毛绒公仔的时候就万分肯定了我的想法,我一定会等他,等他回来,或者等他来带我走。
其实我早就得知他已经被他二叔带了出来,哦,不对,应该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偷梁换柱,重新安排了一个犯人顶替了钟越的名字,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钟越换了出来。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正是因为坤子也曾参与到这个计划中。而钟越此时此刻在哪里,我却从未想过去打听。并非仅仅是答应了坤子,还因为不想再让钟越困扰。虽然我那么想跟着他远走高飞,但眼下的我,一定只会是他的包袱。
我回头张望了一眼这个酒吧,从前那样热闹,现在也还是萧条了。而我们此时所在的包厢,除了现在的我和程程北野,还有坤子施维,还有祁嘉周律,还有钟越。可是,突然一下子仿佛所有人都不在了。
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吸尘器,把屋子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屋子里的灯光亮如白昼,我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我在这里打扫屋子,准备饭菜,然后打着游戏等钟越回来。可是现在,钟越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但我并没有留意到钟越竟然会偷偷地收起这个公仔,难怪当初我收拾行李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没有找到,竟是躺在了保险箱中。这大概是这间屋子里,我唯一留下的痕迹了吧。抱出毛绒公仔后,我看到了一张银行卡,上面贴了一张字条,只写了一串数字,恰好是我的生日。
后来我们喝了很多的青岛啤酒,那是坤子的最爱。他喝啤酒时的样子,特别爷们儿,从来不拿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他向来看不起小家子气的人,尤其是男人,所以程程这种很男人的女人,一向很对他的胃口。
如果水来,那我就在水中等,火来,我就在灰烬中等。这一生那么长,等他几年又何妨?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我终于走进了卧室。打开保险箱的时候,我的手还有些颤抖,不知道钟越留给我的会是些什么。然而等箱门发出沉沉的一声“吱呀”声,映入我眼帘的竟是一个毛绒公仔。那个毛绒公仔我并不眼生,是我从家里带过来抱着睡觉的。我大概遗传了我妈,睡觉总是觉得不踏实,一定要抱着点什么才能放心。当初林尚说我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我还特意去买了这样一个毛绒公仔到他面前显摆。后来当我住到钟越这里后,还不忘把它随身携带。
程程的酒吧被吊销了营业执照,但幸好她并没有被连累到。后来我们坐在那间准备搬迁的酒吧里,身边是随便架起来的椅子和柜子,程程给自己调了一杯甜百利,然后喝了一口,随后骂我:“林乐遥,你真没种,原来你一直喝的都是这种带奶味的酒!”
坤子离开后很久,我都不敢去看天,我怕一看到天,就会看到坤子的脸。他是我青春过往中的那一抹蓝,可是现在,所有的颜色都褪去了,只留下一片茫茫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