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面性
“老爷，快到洞窟了。”驾驶雪橇车的车夫从外面帘子布传来报告声音。
“好，知道了。”
颜织从窗口向外张望，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比想象中的要早呢。”
汉罗德里哈哈笑着说道：“或许是你我聊的非常愉快，再加上后面没有再出麻烦。”
“麻烦汉罗德里先生了。”
“哪的话。”
再度在雪路行驶了五分钟左右，然后颜织感受到雪橇车从缓速到停止的运动变化。
“雪域的天很短，一眨眼就从白色变成黑乎乎了，走吧走吧，该下车好好休整了。”
看到汉罗德里先生率先离开车厢，颜织也接着跟着离开。
夜晚的雪域相较白天显得更为寒冷，雪花随着寒流不断打在披风和脸颊上，黑暗也紧随着雪笼罩视线。
“点火！”
雪域本就是一团庞大灵气形成的地界，普通的火无法在这里点燃，唯有灵气才能和灵气共存。随着汉罗德里指令，两个启蒙境武者勾勒火的灵气照亮黑夜。
“唐老弟你先去把洞窟的火把点燃，然后让雪狼拉着雪橇车进去。”
胖武者点头，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和三辆雪橇车消失在洞窟入口。
过了几分钟，看到洞窟不再一片漆黑，入口显露少许光源，汉罗德里就召集剩余人都进去。
“你们几个在入口布置一道木栏，松叔你帮忙监督。”
汉罗德里呼出雾气，不停的搓手同时向身后颜织张望。
“小友，你跟着我走。”
抛开其余人，颜织跟着汉罗德里一同前往洞窟。
进入洞窟，寒流被这道天然屏障阻拦，也或许是心理作用颜织很快感受到温暖。
颜织和汉罗德里朝着洞窟里面行走，路上每隔五步就有一簇小型篝火团在燃烧，洞窟向里延伸道路的内侧也充满了人为加固的痕迹。
向深处延伸出来的路似乎无边无际，尽管两旁都有着火光驱散黑暗，却终究赶不走心头涌起的悸动。
大约走了七十步左右，才窥见洞窟深处地表平台。此时，胖武者和三个车夫已经搭了几个大一些的篝火堆，而车队的雪橇车和拉车的六只雪狼在最中间火堆为中点停靠成圆形。
不过雪狼察觉到有人出现仅仅抬起头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继续吃着面前的肉食缓解饥饿感。
“辛苦了。”汉罗德里客气的打着招呼。
看到老板的出现，几个车夫连忙放下手上工作去回应。
“唐老弟，你手怎么样了？”
“用水灵气简单处理过，除了还有些肿倒是不影响什么。”
“出门在外条件差，先忍耐忍耐，等到了北国我去求一份圣水给你。”
“老爷！”这个时候松叔带着一帮人进来，向着汉罗德里先生打了声招呼。
“嗯，外面？”
“没问题，出了问题摇铃里面就能听见。”
“那今晚守夜工作交给你行吗？”
这个时候，沉默一旁的胖武者打断汉罗德里，“不如交给我吧。”
“唐老弟你有伤，还是我来守夜吧。”松叔自告奋勇想接下守夜工作。
“心情挺不好的，就让我来吧。”
汉罗德里一阵默然，随后轻笑说道：“唐老弟都这么说了，就让他来吧，不过夜晚对一个人来说终归太难熬了些，不妨让小友也陪着聊聊天，两人换着守夜。”
颜织和胖武者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目光分开。
“没问题。”
“好，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先吃饭吧。”
—— ——
悬挂吊在小篝火堆铁锅，里面煮着冻干蔬菜汤，简便的同时味道也十分不错，毕竟在无边无际冰冷的雪域可算得上补充热量的好东西。
“来，请用！”
护卫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和两块面包以及少量肉干给颜织。
“谢谢。”
“没事儿。”
颜织刚在一块平滑石头上坐下，感受到自己精神海传来的大吵大闹，疲倦的叹息过后自然往嘴里塞着面包，同时思绪与正在精神海独自闹别扭的小家伙交谈。
“怎么这样啦啊！我也要吃！我也很饿，拜托啦！”
“当然会给你留了，我会放芥子袋等你出来吃。”
“喔！感谢颜织先生大爱分享！”
精神海世界，颜织和安蔻姬娜一边交谈一边对彼此露出开心的笑容。
“要说我比普通护卫待遇好其实还要感谢的是你哟。”
“诶？”
“汉罗德里先生看到你后才擅自认定我是世家权贵，这才处处关照我。”
“可是我们身份只是旅人呀，就算认为我们背后势力很大，一个北国地头蛇无缘无故讨好我们又是为什么呀？”
“假设我们身份是世家权贵，那么一个高中生和精灵这个时候出现在北国又是什么原因？身为商人汉罗德里先生要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不是要试炼的嘛？”
“笨！他又不知道我们目的！身为商人发现疑似世家子弟来北国，第一反应是想弄清为什么来北国，第二是如何从中赚取到利益，第三和自己要刺杀有没有关联，答案当然我们要去墓冢自然和汉罗德里先生没有冲突，可对方不知道我们行动，自然要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来观测，如果他的猜想被认证，我真的是世家权贵，那么就不是一个商人能得罪的了。”
“颜织……那个雪域北国的试炼之地我真的不了解，我呢其实一直想问你，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那墓冢呀。”
颜织眯眼思索然后伸出手指轻按安蔻姬娜额头，轻笑说道：“至于这个问题还是汉罗德里先生图谋，当夜晚来临我会为你揭晓谜题。”
“诶？还要卖关子呀。”
——
平淡吃过晚餐，护卫还有车夫领取各自睡袋准备接下来的休憩。
“那拜托唐老弟还有小友了。”
从汉罗德里先生那里接受守夜工作然后被其嘱托，颜织同胖武者在距离洞窟入口二十步左右升起火光照亮周围。
“……是叫颜织对吧？看上去年纪挺小的。”
“是，唐大人，我前几天才结束高考。”
“我唐延怀就一个启蒙境武者，不是什么大人物，叫我老唐啊唐哥都随你，你说刚结束高考，怎么来这种地方，汉罗德里没有劝阻你吗？”
“没有啊，我一直崇尚北国独有气氛，才决定来看看，看您意思是北国不适合游玩吗？”
“北国从来不适合游玩，更何况是现在。只有那些混杂心死与失望的旅人才会对北国有所期待。”
“现在？”
“没错，现在。”
唐延怀双眸浮现担忧，以及说不清的绝望。
短暂的无言就很快陷入沉默气氛。静谧夜的世界能听到的只有篝火木堆燃烧噼啪声，火的亮光也让思绪跑向彼方。
长夜漫漫，似乎世界被停滞让时间流动也暂息，无论是用视觉还是听觉窥探洞窟外的夜幕，终究没有变化。
目光跟随火光摇曳，自然地将思绪也万无目的放空。
“哈啊。”
“感觉困了就去休息。”
“没事，还能坚持，让唐哥你一个人守夜不太好。”
“启蒙境武者可以修炼精神海的同时对外界也能有感应，五天不睡觉也不会感到疲倦，如果你还放心不下，后夜我会叫醒你替我，这样行了吗？”
“诶，那就麻烦唐哥了，后夜就交给我来守夜。”
“行。”
颜织接受胖武者提议，友善朝对方微笑，然后钻进厚实地睡袋，不多一会就陷入梦境。
当持续呼吸声伴随着火和木柴碰撞发出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胖武者骤然睁开双眸，从喉咙发出轻微的嘶哑叹息。
胖武者用余光探知并确定颜织正在熟睡，不发出一点声音后站起身活动僵硬手脚。
不过他并没有做出意料之外举动，仅仅是站起身重新往火堆添了些许木柴，让亮度和热度调升，然后就看着火光发呆，一动也不动。
当时间已经抵达后半夜，隔离在洞窟外界的冷风雪穿过了洞窟入口发出了恐怖呼啸声。
火堆在没有人继续施加灵气下也逐渐熄灭，让原本光亮的洞窟变得有些黯淡。唐延怀向洞窟深处测听，细致辨别呼吸分布，然后提着长刀起身，准备向洞窟深处走去，或许是太紧张关系，再三回头确认颜织还在呼呼大睡才放心下来。
唐延怀察觉到自身太过于紧张，手脚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于是不断反复呼气，然后坚定了某个决心，这才义无反顾朝洞窟深处迈去。
“既然这么害怕不如就放弃啦，如果非想做不好的事，身为正义伙伴我会对你说到此为止了。”
尽管突然传递到耳膜的嗓音很柔和但刹那瞬间却让唐延怀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从后颈冒出的汗水被寒风一吹感到异常冰冷。
大脑被震惊和恐慌支配，但传递的陌生嗓音也让唐延怀心底升起来微弱信心，故作镇定的缓慢侧头瞥见有着精致和幼气五官的安蔻姬娜。
“你是什么人！”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这位是我的伙伴安蔻姬娜，是我让她阻止你接下来想做的事，还请不要紧张，更不要大喊大叫，你也不想被里面的人听见吧？车队的异常我清楚了很多，不过最后还有个问题想向你核实。”
听到算得上熟悉声线，唐延怀瞪大双眼，用视线去寻找潜意识以为应该还在呼呼大睡的颜织。
很遗憾，本应该大睡的人此刻正在勾勒火灵气让篝火重新被点燃，承受着唐延怀惊愕目光下，颜织与他对视。
相比过于年轻的外表，更让唐延怀印象深刻还是颜织平静深邃的眼神，似乎那双琥珀色瞳孔仿佛正在照映着自己心虚样子。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不对的是你吧，一个启蒙境武者隐藏实力在车队与外人勾结，想做什么！”
“你觉得有问题就去找汉罗德里先生把我抓起来呀。”
“你……！”
“冷静一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或许接下来我会自言自语，要不要听取决于你，但唯独一个问题我要向你询问。”
颜织在茫然失措的唐延怀面前，像是鼓舞的拍了拍没有发出声响的手掌，从容地从火堆旁站起身，用平静目光去凝视对方，说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唐延怀？”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喔！唐延怀……一听就不是北国人该有的姓氏名，我最初也怀疑你并不是生在北国，只是在北国生计罢了，唐姓氏是没问题，可名字延同唐姓连一块儿可就有意思了呀。”
“呵……怎么？你对我的名字很感兴趣？姓不姓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颜织停顿了一下，才对着心虚到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唐延怀说。
“跟我是没有关系，但和晋阳世家可就有很大关系了。”
听到颜织叙说的这句话，唐延怀整个人已经愣住，心中似乎已经被话语带来的力量击溃。
“族谱记载家族历史传承，每代规定了子嗣名字的第二个字，延……是晋阳近代人王历的几代？”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个人应该挺年轻的，应该不是上代就是上上代。”
“肯承认了？”
“没什么不敢的。”
“行，敢说就好，给汉罗德里寄威胁信的是你对吧？”
“是。”
“书信格式是你从哪看到的？”
“格式？”
“［前往北国之路，通往黄泉渡口之行］又是渡口又是黄泉的，谁教你这么写的？”
颜织眯起双眼，盯紧唐延怀展露的微表情，不过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让他不禁屏息。
“不是我写的，而是有人写给唐延怀，最后让他死在北国的预告信。”
似乎很满意颜织的诧异，眼前这个冒充唐延怀的人说完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笑容。
“我，旧名德罗巴，毫无疑问是个在北国出生的家伙，虽然你的态度似乎是审讯我，但我丝毫不介意，因为真心很感谢你告知了我故友唐延怀的家族，不然他的遗物我都不知道交给谁。”
听到了意料之外回答，颜织微微苦笑的和安蔻姬娜对视一眼，若是按照这位德罗巴的说明，那故事还另有隐情。
“你都挑明，我也愿意跟你说说，不过你的立场又是什么？”
“开始以为你是想贪那批货物才要刺杀汉罗德里，就想阻止你，现在看情况好像不是为了钱，但遗憾的是，我的想法仍然是要制止你。”
“也就是说，立场对立咯？”
听到了最终结论被铺开，无论是氛围还是德罗巴散发的气势都明显改变。察觉到态度转变，安蔻姬娜最快俯冲到颜织身后，随时能进入精神海辅佐战斗。
“放松，阻止你的原因不是立场对立。”
颜织无视德罗巴略微焦躁的态度，轻笑地勾玩安蔻姬娜发丝，然后竖起食指，对德罗巴说着：“不是雪狼，更不是护卫，汉罗德里最大底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