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燃烬生命余火
哒——哒哒
带有节奏混乱马蹄声音奏响，奔驰在主路的战马身上戴的轻甲和它们背上骑士制服发出铁和铁碰撞乐章。骑士肩膀上斗篷杨起，不过他们丝毫不予理会，任由风高高吹起。
直到，一个不停旋转地巨大风车出现眼帘，才让领头骑士停下步伐。
战马喘着粗气，这种不停歇冲刺需要饮用水源才能缓解短暂疲劳。
“西马镇。”颜织看向风车自顾自轻声呢喃。
这是从五行学院主路通往第一州中心区域唯一陆地据点，［西马镇］整个城镇最大标志就是眼前风车，与其说是城镇，实际就是一个人口不到三百人的村庄。
堵住去路的茂密绿林，绵延到看不清分叉路的街道。
有种诡异安静。
“喂！老乡！有人吗？”
颜织向街道喊去，期盼得到孩童嬉闹，老人聊天，村民种田而归异响。
微风吹起绿林摇响叶枝，在异常静溢环境下，座下战马喘息声格外刺耳。
“会不会村民都去送咱们第二小队让镇口没人啊？”
颜织思索一番，蹙着眉头轻摇头。
“不对劲，说不上什么理由，总有些不好得预感有些……”
话语未落，一道杀意出现在颜织意识空间。
颜织短暂茫然后突然睁大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怒吼，随后紧紧勒住手上缰绳，迫使战马前蹄翘起。
“敌袭！”
侧面悄无声息出现人影，全身穿着黑色和紫色线纹基调组成的斗篷，脸上也用白色无调空白面具覆盖。
而且不止是侧面这一个身影，就在第三小队所有人都盯着他时候，同样打扮的身影人数瞬间超过几十人，用身躯拉起警戒线成半圆包围着第三小队成员。
“我们是五行学院先行军，你们是什么人！”
身影们并没有答话，像是机器人一样默默注视领头的颜织。
明明面具没有基调，更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颜织心中总觉得他们好像是在锁定自己。
谈不上友好，但也没有彰显敌意，可突然窜出一伙来路不明家伙儿，让第三小队成员毫不犹豫拔刀对峙。
在气氛紧张不知过了多久下，第三小队单方面瞪眼，反倒气势有些衰减。
可随之那些来自身后包围的不明家伙让开一条道路，颜织瞬间明了，这是不欢迎他们，想让第三小队成员离开。
于是颜织解释起来：“我是颜织，这支小队队长，你们是西马镇民兵是吗？我们是五行学院先行军第三小队，需要经过这里，麻烦告知镇长，我们和前面两支小队隶属学院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气氛又逐渐沉默下去。
“队长，再僵持下去，我们抵达时间要不够了。”
小队副队长吉安骑马来到颜织身旁，小声说着。
“再等等。”颜织面不改色继续看向前面身影组成的人墙。
又过了几分钟，人墙打开一道容纳一个人通行缺口。
“领头的进来和我们苦主对话。”
一道声音若隐若现带着沙哑传来。
“队长，不像是民兵。”
听到副队长小声提醒，颜织点头，不过还是决定要进去。
“吉安，不管我出没出来，十分钟后释放红色信号，让辎重车队保持警戒，另外我不在期间，你统领队伍有一切决定权。”
“喏！”
随后颜织乘骑战马从人墙缺口冲出，强压下心中不安沿着街道奔向镇中心方向。
随着马蹄有节奏变化声音落下，周围景象有些少许人为形成的痕迹夹杂在其中。
凹凸不平用石块堆积而成的灰土墙保护着沿溪流附近稻田，削尖木头搭成保护作用的围栏。
沿着灰土墙，颜织能看到山坡对面升起直达云霄白烟。
可颜织心脏不安剧烈地跳动，额头汗珠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滴落在抓着缰绳手背上。
骑乘在这一路上，颜织半个人都没有遇见，也包括那些来路不明家伙。
整个西马镇毫无生机，就连鸟鸣也没有分毫。
尽管颜织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偶然，可心中不安并没有消散。他加快挥舞缰绳，让战马加快速度，奔去白烟之处寻找其他人。
来到民宅区域，颜织从马背跳跃下来，没有急于寻找白烟位置，而是粗鲁敲打周边民宅的房门。
剧烈打击声音回彻周围，如果唐突出现犬吠警告，颜织或许会多少放下心，可一切都悄然无息，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颜织嗅到空气带有浓郁铁锈气味，心中急躁愈发强烈。
“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既然这间民宅没有人，颜织转头去另一家，继续行使粗鲁敲门动作，这一刻他有多想听到宅主人骂街声音，手上敲门动作就有多用力。
没有！这家没有，继续，这家也没有！继续，没有！再继续，还是没有。
这种搜索毫无意义，颜织无力放下敲门的手掌。
这时，第三小队停留位置的高空突然上升一团红色火焰，紧接着发出巨大声响。
这是吉安释放的警戒信号，想必用不了多久，学院阁老就会闻讯而来，查明此事。
颜织叹了口气，悬空手臂也垂下，刚准备离去，可转身回头不经意往上一瞥，身体瞬间僵住。
一颗面容狰狞头颅插在屋檐上，眼神流露痛苦神情。
身体躯干颜织并没有发现，仅剩头颅存在屋檐上。头颅沿着脖子一分为二，角度非常整齐，专业到就连断口位置血液也不会喷涌到处都是。
瞬间！颜织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其他住宅屋檐看去，毫无意外……每个住宅屋檐上都最少有一个头颅存在，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表情也截然不同，害怕、仇恨、哭泣、愤怒……
颜织紧咬牙关，眼角不断跳动，强压下怒火，一步一步向着早应该最先寻找的白烟位置走去。
颜织也此刻心中明了，踏进西马镇涌现的不安神情，让他居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头顶上惨烈景象。
留下茫然战马，颜织眼神射出寒光，咄咄逼人，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拔出长剑，让剑尖垂在地上被拖着走，迫使地上留下一道长长划痕。
绕开叠在一起没有头的年轻情侣身躯，跨过压在孩子身上没有头的健壮躯干。
一条条拖拽形成血痕显眼的让颜织越发控制不住心中怒火。
当颜织停下脚步，他已经到了白烟升起的下方，也明白了白烟是何种原因形成的。
烹煮食材的锅具燃起白烟，锅具前盘坐少年背对着颜织。
但让颜织目露怒火的是，这个少年居然拿他同僚残骸当做椅子。而且这位同僚身份颜织非常熟知！统领第一小队的左立队长！
左队长脸颊存留血迹已经干涸，表情维持着一脸震惊，双眼空洞茫然，趴倒地面被惊人血迹染红，诉说着惨烈，但即便死去，手里大刀也不曾松开。
或许是听到背后声响，专注吃食的少年缓缓歪头，这才发现了颜织身影。
颜织也终于可以看清少年模样。
看上去只有十六上下年纪，可以确信不是异洲面孔，少年长相俊美，皮肤白的更像是吸血鬼伯爵一样，此时正一副人畜无害咀嚼着肉块。
俊美少年手上拿着一块已经不再跳动心脏，不过血液还不停流淌在手掌上，不过看上去他并不在意，随意的拿身上黑袍擦了擦。
少年视线和颜织接触在一起，随后一边啃食手上拿着的心脏，一边指着屁股坐着的残骸那已经被挖空的胸口向颜织问去。
“你要尝尝吗？”
颜织并没有回少年话语，而是颤抖向周围看去，去正视去直视那些化作地狱景象。
门扉境战马被拦腰整齐斩断躯干，轻甲碎片也扎在躯干之内，无力躺在地上的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成员已经战死，还有城镇口碰到的那些戴着毫无基调面具的家伙们尸骸，以及散落一地武器，都让颜织瞬间清楚学院先行军在和谁战斗。聚集地面尸骸数量惊人，就连从中流出鲜血轻易的润湿沙土，演变成红色泥土，死亡存在让整个西马镇成为名副其实地狱。
少年或许是看颜织没有搭理自己，感到有些不满，扔下手上被啃食一半心脏，站起身向颜织喋喋不休说话。
“喂！那个谁！我问你话呢，你这个人为什么会没有礼貌呢？你知不知道无视他人好意有多不礼貌啊？”
颜织闭起双眼，强忍心中怒火，用看似理智声线问起对方：“还有幸存者吗？”
“嗯？哦哦！我明白了！你是说还有没有活人是吧？没有喔！一个都没有！全都没有！”
少年手舞足蹈兴奋地转圈圈，诡异地朝颜织咧嘴恶笑。
“为什么……”
“喂！大声点！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为什么你能毫不留情蹂躏这个城镇，为什么要屠杀手无寸铁村民！如果只是冲着学院来的，为什么要对那些普通人痛下杀手啊！告诉我为什么！”
颜织眼角已经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流淌泪水，怒火，心痛，恶寒，多种情绪汇聚心中，从喉咙深处大声质问眼前那个蛮横不讲理向小镇居民挥舞屠刀的刽子手。
少年呆愣，眼巴巴看向暴怒极致的颜织，随即发出咯咯扭曲狂笑，然后用天真无邪语气说着。
“你在说什么呀，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任务呀，是任务呀，你是武者能理解的对吧？当然啦，就算不是任务，我也会毫不留情宰了他们的，咯咯咯。”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少年像是不满意摇了摇头。
“哎呀，您瞧我这糟糕礼仪，居然这么长时间才想起要介绍自己，还望您海涵。咳咳—我乃门厄成员，统领白无面的苦主，夫人曾赠我名曰：苦川，奉若主命令抵达此地屠光一切活物。”
“苦川！”
濒临破音界限让怒吼听起来有些沙哑，苦川嘲弄微笑着，和发出声音的颜织对视。
“苦——川！”
颜织持剑咆哮冲向苦川，六品天权境气息爆发出来。
讥笑地苦川毫无畏惧，无视长剑刺击，迅速用瘦小身体贴住颜织，非常轻易的躲避长剑攻击，还顺带甩动力量踢打。
结果是颜织被踢倒地上，这种瞬间倒地疼痛让身体每动一次都会痛的僵硬。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莽啊？心思都摆在脸上，这也太好猜下一秒动作了，而且杀意如此轻易展露的对手我对你真心有点失望啊，啊不，是非常失望。”
苦川人小鬼大夸张姿态继续嘲弄：“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稍微激一激，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
“混账！”颜织充满憎恨神情回应苦川嘲讽。
苦川叹气摇头，用怜悯语气说着：“你这种人，太容易死了，还想去战场和魔族交战？醒醒吧，就凭你这种天赋？性格？经验？战斗能力？都不能和魔族战斗。”
“至少也比对同胞痛下杀手的叛逆强得多！”颜织不屑地反嘲讽回去。
苦川也不恼，无所谓耸肩。
“当有不公平出现，自然会有人去反抗，你说我是叛逆？我不觉得，我反倒觉得我是改革者。”
“我呸！一个扰乱秩序的叛逆不要脸说自己是改革者，真是好笑。”
颜织不屑缓缓扶剑站起身，冷笑看着苦川。
“呵啧，和你这种接受学院教育成长家伙可没法谈论这种事。”
说完，苦川掀开黑袍，掏出两把短刀。
那一刻，践踏地面速度让空气发生震动，旋转短刀沿着轨迹斩向颜织。
躬身轻易躲开旋转短刀，这一击折断颜织身后木栏，可随即旋转短刀又沿着轨迹向颜织背后袭来。
“喝！”
风灵气让颜织身体瞬间轻盈一跃浮空躲避。
不过颜织更注意苦川，那个压低身躯刺击而上的动作。
长剑抵挡两把短刀，铁和铁撞击声音彻底回响，苦川扭动身躯，惯性把左手短刀投向颜织。
这一次颜织正和对方短兵相接，浮空姿态无法扭身规避，只能勾勒复合灵气在身躯形成岩铠甲，同时为了保险又准备在岩铠甲外层铺上一层冰晶用于防御这次攻击。
可是短刀袭来速度远比勾勒灵气形成的冰晶速度更快，巨大撞击让颜织口喷鲜血，用力一顶，落在地面，连连后退。
“我要是你，不会选择下手，而是先询问对方想让自己进来原因要问清楚。”
苦川浮空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颜织。
颜织没有答话，勾勒水灵气恢复身体伤势，同时迅速复合灵气成冰箭朝着上空的苦川冲去。
苦川不慌不忙伸出手形成灵气壁格挡。随后运转体内气血快速融合灵气短暂提升远程攻击手段。
于是，苦川手掌发出一股带着血色赤炎砸向颜织。
赤焰融化路径上的冰箭，威力没有丝毫减弱。
是躲还是硬扛？颜织有了答案，这种规模火焰随着空气灼烧范围会越来越大，当到达地面已经无法躲避。
没办法，只得勾勒灵气让一层水灵璧在颜织面前展开，当跟赤焰撞击刹那，冒出蒸汽，和烧水的呲呲声音。
不过，这股赤焰大部分力量虽然被水灵璧阻挡，可造就小部分余威渗透给颜织。
承受水火相撞引发冲击，颜织身体承受不住伤势倒在地上，可还是最快速度闷哼爬起。
被灼烧皮肤不断发出刺痛感，颜织还是咬着牙强迫打起精神。
但是，突破肉眼可见速度一掌惊人力量贯穿颜织胸口。
在颜织不敢相信目光下，这股力量震碎肋骨，洞穿心脏。
从喉咙喷洒出鲜红血液，让颜织没有力气勾勒疗伤，随之而来是强烈痛处布满全身，倒塌砸在地面上。
这一次颜织却没能站起来。
手掌主人正是苦川，而此刻他却有些不高兴。
“好弱的天权，战斗经验如此薄弱，居然在劣势情况还想把武技藏起来当成一击必杀用。”
“噗。”
重伤即将战死的颜织已经无力搭话，只能任由喉咙深处踊跃出血液。
看到颜织已经这副模样，苦川就不再搭理，而是自言自语说着：“要不要撤了呢。”
就在这一瞬间，本应该濒临死亡的颜织站起身。
可苦川看了一眼就摇头嘲弄：“凭意志站起身的吗？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我、哈—呼、我的部下还在外面，我要和他们汇合。”
“别挣扎了，你的那些人已经被外面白面宰了。”
苦川扭曲微笑看着濒临死亡的颜织，甚至用言语扼杀最后意志站起身的颜织。
苦川随即一脚踹飞还在苦苦挣扎的颜织，最后瞥了一眼，将这位不知道名字的武者身影烙印在眼底，然后毫不犹豫离去。
大量出血和心脏破碎，颜织身躯十分凄惨。
只不过残存最后一丝情感让他泪水不断翻涌。这不是对死亡畏惧，而是无法向魔族复仇感到悲哀。
“阿禾，师傅，七识，抱歉了，我没能为你们报仇，甚至连前线战场都还没参与，就要死了，苦川说的对，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和魔族对战，甚至……不配当一个武者。”
喉咙裹满铁锈味炙热液体，鼻腔不断发出鸣咽声，颜织眼泪再度从眼角奔流。
身体引发的痛楚和困倦让颜织眼皮最终阖起。
生命余火在这一刻燃烬。